《二位公子有点儿惨》
萧远、章微明和李维信走出了汜水城驻军营地的大门,走上了汜水城的大街。
昨夜的大风吹散了笼罩在汜水城上空的阴霾,四月晨曦的微光逐渐照亮城中的每个角落。
躲避在地窖中一夜的人们听到了驻守汜水城越秀守军的信号声,纷纷打开门窗,小心翼翼向外张望。机灵的居民抬头看到汜水城的城楼上驻守的军士已经换上了熟悉的面孔,于是大声呼喊着:“我们胜利啦!汜水城安全啦!”呼号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汜水城,城中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汜水城城门大开,守城军士有序列队,守护着城内城外。城里的商贩整理好器具,挑着担子,驮着物品,回到熟悉的集市做生意。农夫扛着锄头,牵着耕牛,向城外自家的田地走去,十多天没看看庄稼了,赶紧侍弄侍弄去。各家各户炊烟袅袅,鸡犬之声相闻,人间烟火气在整个汜水城都能感受到,除了位于城西南的那片军营。
罗直守在城门口,直到看到了三位信步而来的公子。
“见过三位公子!”罗直拱手施礼。
“辛苦罗校尉了!”章微明还礼。
“公子,昨夜韦丞相带兵马来到汜水城南门外,与我们里应外合,轻易解决了守城的南丹军士。”罗直禀报。
“韦不害来了?他人在哪里?”章微明问。
“韦丞相坚持要去军营,我等无法阻拦,就让他去了。韦英尾随而去,不久之后,韦英背着昏迷的韦丞相返回城门。之后,韦英带着韦丞相出城了。临行前,托我给您说一声,说他会跟韦丞相在城外东北方向的岱虞山山神庙等候。”罗直应答。
“好。我知道了。军营那边,需要你带一队人马前去处理。”章微明吩咐。
“末将得令。”罗直领命。
“罗校尉!”章微明叫住了转身离去的罗直,“还有,妥善安置死去的南丹将士。都是奉命行事,他们,跟我们一样,曾经为人父兄,为人子。”
罗直听到这些话,这才注意到,三位公子并没有战胜的喜悦,反而充满了哀思和忧伤。
“末将领命。”罗直奉命而去。
“萧远,要去找韦不害吗?”章微明征求萧远的意见。
“你定。”萧远说。
章微明思索片刻,说:“去吧,有些事情必须得问清楚。”
李维信听了二人的对话,知道章微明要问的是安泰河惨案的真相,是章翔宇和南婉死亡的真相。
“章微明,你确定一定要问清楚所有的真相吗?”李维信问。
章微明顿了一下,点头。
“章微明,你已经知道,韦不害为了毁掉御风,制造了安泰河畔的混战,导致那么多将士丧命。除此之外,你还想问出什么?”李维信问。
“还有我爹爹和娘亲的死。”章微明答。
“那是一场意外!韦不害并没有设计要害死你爹娘!”李维信道。
“不对,那不是一场意外。韦不害一定知道缘由。因为他追随爹爹多年,为爹爹分忧多年,他一定知道。”章微明坚持。
萧远心怀忧虑,一直看着坚持要查明真相的章微明。
“萧远,你说呢?我爹娘的死是意外吗?”章微明转向萧远。
萧远摇头,又点头。
“章微明,萧远点头了,说明那就是一场意外。”李维信辩驳。
“不是,萧远先摇头,说明那不是一场意外。”章微明辩驳。
两个人一起看向萧远,希望他做解释。
萧远低头,然后抬头,说:“让章微明自己去弄清楚吧,否则他不能安心。”
“萧远,你真是,唉,你明知道不是所有的真相都是我们能接受的。”李维信无奈。
“无妨,有我在,我陪着他,能过去。”萧远说。
三人沿着大路走了二里地,路口向右转,走上了一条小径,小径通往岱虞山山神庙。
“逆子!逆子!”一阵疯狂的咆哮声从山神庙里传出来。
萧远、章微明和李维信都听到了,脚步停顿一下,然后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山神庙不大的院子里,有两个人,韦英跪着,韦不害在他的身边焦躁地走来走去。
“你坏了我筹谋多年的事,你这个逆子!”韦不害抬起一脚踹在韦英身上,韦英身不由己倒在地上。
“父亲,您为何要这么做?!您已经牺牲了太多人的性命,还不够吗?”
“牺牲那些人的命,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毁掉御风,你懂吗?你明白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毁掉御风?”
“因为我是越秀的韦不害,更是南丹的韦得象!”
“韦得象”三个字一出口,门外的三个人都愣住了,然后看看彼此,都明白了韦不害要毁御风的缘由。
“韦得象,南丹?这跟御风有什么关系?”韦英依旧不解。
“韦知微,是你的曾祖父,韦浑,是你的祖父,我,韦得象,是你父亲。你,明白了?”
韦英仿佛凝固成了一尊石像,一动不动跪着。
“你应该骄傲,生在名门世家。你的曾祖父,不仅武艺超群,更擅于制药。他倾其一生,配制出两枚药丸,堪称世间神药。你的祖父,武艺和胆识一脉相承,身为南丹大将军,平易近人,怜老惜贫,乐善好施。却受命领兵出征越秀汜水城,死在城外的岱虞山丛林中。我因何要毁掉御风,你,明白了吗?”韦不害大声质问。
韦英拼命摇头。
“逆子,都是你,害我二十年辛苦毁于一旦,化风已经到手,你却将它掉包!你如何对得起你的祖父!昨夜,你趁我不备,将我打晕,带至此处,你大逆不道!”韦不害越说越生气,抬起脚又踹过去。
“你是毁不掉化风的!”萧远率先推门而入,阻止了韦不害的动作。
韦不害看到前后进来的三个人,一点儿也不意外。
“三位都来啦!感谢三位帮韦某解决了南丹那帮不守信用的家伙。”韦不害躬身施礼。
“韦相,今天才终于明白您为何制造安泰河惨案,又为何非要毁掉我们三家的宝物。”李维信说。
“三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现世青年中的翘楚,经过昨夜,三位公子难道不认为,你们三家的宝物应当被毁掉吗?”
三人听闻此言,面色微变。
“韦不害,你费尽心机要毁掉它们,不惜牺牲那么多无辜生命,如今还不思悔过吗?”章微明生气地质问。
“公子,死在它们诡异力量下的人难道都是该死的吗?死在他们诡异力量下的那些人不是无辜生命吗?”韦不害反问。
“南丹无端挑起战事,入侵我越秀,我越秀该坐以待毙吗?”章微明问。“再说,韦丞相,这些南丹兵士难道不是你放他们进来的吗?汜水城里有越秀百姓,你让南丹大军进城,有没有想过汜水城里的百姓?”
韦不害也恼火,这的确是他的过错。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让林阔借道,却也被林阔摆了一道。
韦不害突然双膝跪地,“公子,是我的错,让南丹军乘机占领了汜水城,酿成大祸。”
章微明被韦不害这种立刻认罪的态度和行为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听到身边萧远大叫一声:“小心!”章微明的身体被萧远向后拖拽,急速向后退去。与此同时,萧远滑到章微明身前,拨开了韦不害伸到章微明胸前的手掌。
跪着的韦英和站在一旁的李维信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萧远与韦不害开战,二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直到此时,在场的几个年轻人才知晓韦不害的厉害。萧远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中绝对是佼佼者,碰到韦不害,萧远才知晓人外有人。韦不害隐藏太深,做到了深藏不露,隐藏在越秀的这些年,他一定每日练功精进,毅力惊人,从不懈怠,才会有这样的身手和内力。
韦不害知道,今天这三位公子一定随身带着御风、化风和风息,所以,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达到目的:无论如何,要毁掉其中的一件!
章微明和李维信注意到萧远逐渐处于下风,于是二人立即加入。三个人跟韦不害战在一处,虽说章微明和李维信的武功比萧远差了很多,但是双拳不敌六手,韦不害想要快速取胜可能性也不大。
韦不害不想拖太久,担心再有人来坏事,他打定主意,主要攻击李维信,取得李维信背后背着的风息,毁掉它。萧远的武功属于上乘,而且不清楚化风藏在哪里;章微明更麻烦,毕竟已故的章翔宇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真不能亲自下手毁掉他的儿子。这么想好了,韦不害便施展全身本领,招招紧逼,攻击李维信。萧远趁韦不害全神贯注攻击李维信的间隙,几次击中韦不害的左肩、右髋和胸椎。韦不害已然受伤,依然不要命地攻击李维信。
“韦不害,你这不要命的打法,也是你爹韦浑教你的吗?”章微明故意分散韦不害的注意力。
“闭嘴!”
“韦不害,你不就是想要毁了御风、化风和风息吗?可惜,化风你是永远都毁不掉了。”章微明继续扰乱韦不害的心神。
“为何?”韦不害果然上当了。
“因为呀,萧远和我记住了化风。”章微明回答。“所以,毁了萧远和我,你才能真正毁了化风。”
“好啊,那我就毁了你们!”韦不害被章微明的话搅乱了刚才的计划,转身向章微明和萧远袭击。于是,李维信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萧远为主,章微明和李维信一旁帮忙,双方又是一阵恶战。韦不害找到一个破绽,掌风凌厉就要击中章微明的胸口,一旁的萧远来不及阻拦,眼看章微明必须生生接下这一掌,估计会被掌力震伤脏腑。
章微明的身前出现另一个人,帮他挡下了这一掌。是韦英。
“逆子!你还要拦着我吗?”韦不害盛怒。
“父亲,你停手吧!不要再造孽了!”韦英哀求。
“韦英,你应该与我联手,毁了他们手中那作孽的东西。”韦不害说。
“韦不害,东西本身不会作孽,作孽的是人!”章微明说。
“对呀,你们三个不就是作孽的人吗?所以,你们也该死!”韦不害咬牙切齿地说。
“父亲,宝物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关键看怎么用它们以及使用它们的人的初衷。所以,父亲,不要执迷不悟了,停手吧!”韦英央求。
韦不害听不进去韦英的哀求,更加疯狂地出招,招招致命,向身边的几位年轻公子袭去。
韦英见劝说完全无效,只能加入战斗,想着制服他的父亲后再想办法。总之,绝对不能让父亲伤害三位公子。
四个人,萧远武功最强,韦英次之,章微明和李维信再次,与狂怒的韦不害开战。
“韦英,你个逆子!”韦英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每当韦不害的招数不利于三位公子的时候,韦英就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逼得韦不害破口大骂,怒火中烧,血气上涌,气血在体内翻腾。
萧远护着章微明,身形极快避开韦不害杀伤力极大的攻击。即使这样,时间久了,还是会有疏漏。韦不害双脚离地,整个人在空中旋转着,双手和双脚像四把利刃,攻向四个人的下盘。萧远堪堪避开,李维信向后倒退着倒地,韦英也被击中,章微明挂在腰间的香囊随着他倒地飞了出去。香囊的封口被切断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圆球从里面掉出来,与地面接触的时候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然后咕噜噜滚到了韦不害的脚下。
韦不害一眼看到了自己非常熟悉的东西,这是他家祖传的东西,这是他的祖父穷尽一生研制出来的东西,这是他的父亲出征前亲手交给他的东西。
韦不害拾起脚边的圆球,放在自己的眼前仔细看,确信无疑,这的确是祖父韦知微留下的解毒神药。可是,里面的药丸呢?还有,这东西怎么会在章微明身上?
“章微明,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韦不害问。
章微明用力爬起来,说:“朋友送我的。”
“哪个朋友?”
“任戈。”章微明冷冷说。
“任戈?你的贴身护卫?”
“正是。”
“她又是从何处得来此物?”
“这东西就是任戈的,对了,也是任弋的。是他们兄妹俩的。”
“任戈。任弋。你的贴身护卫。你说,这是他们兄妹俩的东西?”
“正是。他们从小就带着这东西。”
“他们不是王宫秀娘的儿女吗?怎么可能有这东西?”
“不是,他们是我爹爹从汜水城带回越秀城的孤儿。”
“他们是孤儿?哪里来的孤儿?”
“爹爹生前曾经对我说,是一个年轻的母亲,从南丹逃难进了汜水城,在临死前将两个双生子托付给爹爹,并将此物交给爹爹,让爹爹帮忙抚养孩子长大,将此物交给两个孩子,作为认祖归宗的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