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一回事?是晚书她自己要离家出走的?”梁王手里拿着一方书信,上头秀气的字体写满了整张纸,内容说这封信的主人已去了泸州,不定归期。梁王看着早晨女儿院中的婢子惊慌失措地交来的这封信,百思不得其解。
他越来越摸不清自己孩儿的心思了。这前一天不还好好的?贺晚书在宴席上浅笑盈盈,甚至和卢成远也略聊了几句。梁王府上下都是对这门亲事颇为满意。梁王头痛不已,女儿这种随心而为的性子,却是他们夫妇俩惯出来的。
他把信笺放到桌上,抬头看见一直立在一旁不出一言的贺万钦,越想越不对劲,“知道你妹妹要走?” 贺万钦知道老爹这是怀疑上自己了,做了个苦脸,“哪能啊,这丫头哪次行事跟别人商量过?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梁王知道这小子心眼多,一脸无辜反而令人生疑。
他想起府中的护卫森严,不说明面上安排在院落四周的,就算是郡主身边的暗卫能就这么让人给丢了?顿时明白,他这是让两小子合伙瞒了!越想越火大,梁王捡起桌上的砚台劈头盖脸砸过去,“还敢说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不知道,怕是比任何人都心急,就这么放心让你妹妹一个人去泸州?真是……”
“停。”梁王一脸诧异地看着贺万钦抱着临空接住的砚台,义正言辞地阻止他,“这是母妃在生辰时送的!老家伙你这样乱扔,摆明了糟蹋她的心意,多半是已经不爱母妃了,怕是在外面给我添了弟弟妹妹吧?”
“滚!”梁王气归气,是知道事情深浅的。且不说女儿只身去泸州干什么,她如此突兀地离开一定是有缘故的。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呆不住了呢?他瞧见顺坡下驴就要溜的贺万钦,挑挑眉叫住:“你等等,你知道为什么晚书突然要去泸州了?”
贺万钦摇摇头,轻叹,“我不知道。”又说,“要说有什么与平时不一样的,就只有昨日宴会前卢家的人送了礼品去她院中,她留那几个人喝了茶。”卢家?这次他们带来的礼品繁多,南珠只不过是其中一项最贵重的。甚至还有卢涵亲自为未婚妻挑选的衣饰。 梁王知道他已经开始对卢家起疑了,总不好直说。
梁王摆摆手,不置可否。
贺万钦心里清楚。卢家现任的家主当年与父亲一起上过战场抵御胡人,两人千辛万苦从尸体堆里活了下来,情分不浅,后来梁王妃和卢夫人同时有孕,这才有指腹为婚之举。父亲不愿怀疑卢家,更不愿相信卢家与梁王府有不一样的想法,不管这种想法会不会危害到王府。
贺万钦想了想,还是开口。
“父王,恕儿臣又要离开家一段时间了。”贺万钦直言,“阿书她去泸州只为解开自己的心结,我断然不放心她一人在那里,正好也有些事要查查,所以已打算明日启程去泸州了。”他怎么可能放心阿书一个人去那里,早就派应奕随身跟着保护她的安全,也早已打点好了行装。
“去吧去吧。”梁王长叹一口气。
他又想起什么:“只是,这次你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之后我回京述职,要求带你们同行。所以任何事都不能拖延。”
出了沧州地界,横拦在官道上的是一片乱石丛林。这一块地方极难走,行车马只能小心翼翼地通过,速度慢下来。
两个人打马而过,行路匆匆。其中一位少年郎年纪轻轻,一副白皙面孔倒有些玉树临风之感。而另一位跟随其后的过往人身材魁梧气息深沉,一看就是练过武的。过往人看着两人衣着普通,都猜是哪家官员派出办事的人。
为了在天黑之前落脚,贺晚书和应奕二人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入城。便在城外山脚下一处农户里住下。
一路上贺晚书扮作男装以免不必要的麻烦。不说如今世道有多少女子会驭马,便是有心之人知晓他们从沧州出发,多少能猜到她的身份。这一次她私自前往泸州,一定要隐藏身份不能让他人知晓,不然很难猜测会传成什么样子。
“这位小少爷,老太婆我烧了些水,可以洗漱了。”这家中只有一对老夫妇,两个人年纪大了还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赶快铺好了客房安排两人住下。老妇颤巍巍端着水走进来,贺晚书赶紧上前接过了。“家里总有过往的人借宿,我都是洗干净的被褥,你们放心休息吧。”老妇关怀地细细叮嘱道,合上门出去了。只留二人面面相觑。
应奕也不扭捏,朝贺晚书行了个礼,“此处条件比不上王府,还请郡主忍耐。”便拖了床被子打地铺。
贺晚书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便也不推辞,和衣在榻上睡了。
只是此时她哪里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