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好几个女朋友围坐一起,吃饭,聊天。
她们各自控诉着自己的那些鸡毛蒜皮,杯酒话生活,我不能酒,只在一旁安静的做个听众,偶尔义愤填膺一下。
A说:我们不过是一点儿口角之争,他居然抡起桌子就飞过来了,如果不是我及时用胳膊挡着,头就遭殃了。这是他第一次动手。说着她撸起袖子,事过一个多星期后,巴掌大的一片青紫色还那么刺眼。
说完,也不管别人的节奏,自己一饮而尽,似乎要把那些苦楚也一起下进肚里。
B道:前天晚上心情不太好,和几个女朋友喝了点酒回去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期间老公打来电话说孩子睡不着,让我早点儿回去,我怕回去跟他闹,没想到回去时他把门反锁了。第二天还不承认,让女儿背黑锅,我也就无语了。
C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饭馆,起步阶段,忙里忙外。我们吃饭的前天晚上她老公喝多了,和她大闹一场,今天老公一大早就出门了,招呼都没打一个,一直到我们晚上聚餐时也没出现。
C不想回忆那些难堪,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喝酒,眼神空洞。
D则反映最激烈,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她哭的稀里哗啦,挽起左手袖管,藕白的胳膊上自残的疤痕像一幅大师的印象派作品,触目惊心着。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咒骂那个在熙来攘往的闹市将她暴打一顿的男人,祥林嫂般重复着一句话: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末了总不忘补充一句:得亏是我有钱,我庆幸自己这么能挣钱,要不然伤心了拿什么出来散心?
A劝D:你比我好多了,当我被打后准备离开家时才发现衣柜里翻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连10块打车钱都没有,你说可不可悲?
彼时,A在C的饭馆里刚刚打工不足一个月,她哭着跑去向C预支了1000块躲回了娘家。
A的老公过了几天后才托C给她打了电话,她很坚决,如果诚意不够,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就这样妥协了,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有恃无恐。
后来A的老公在饭馆里抱着她的腿缠着求她原谅,她强硬地提出了原谅的条件,比如将房子过户到自己的名下,如果哪天再动手,就把房子卖掉。如果能做到,那就既往不咎。A依然住在娘家。
C的老公很晚了也没有回来,D让她给其打电话问问情况,她摇了摇头道:他10天不回来我也不会给他打的。言语里满是固执,但也透着一个女人全部的自尊和倔强。
那天夜深了,我们收拾妥当准备回家。我拉D起来时,她的脚底下白花花躺着堆积如小山丘的餐巾纸。
浓稠的夜色里,我开着车,她们沉默着,各怀心事。
女人啊,一辈子都在说着男人,念着男人,怨着男人,永远永远。
D随我一起回了家,她喝的有点儿多。因为我担心她回家后再起冲突。
呆坐在沙发上,她不肯睡觉,还是重复着那几句话:我真的一点尊严都没了,他居然当着那么多的人打我,还拿着我辛苦挣来的钱给我买绿帽子戴……我木然的听着,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涌上来,我也恨不能甩她一个耳光。因为我知道,就在人家打完她扬长而去后的第二天,她主动打去电话求饶,说都是自己的错,求求对方回来吧。对方置之不理,她晚上又给人打电话示好,直到我们吃饭时过去了一天时间对方都没有回电话。
我忍不住骂她:是你自己不给自己尊严,跟别人没关系。明明是对方打了你有错在先,你却上赶着去求和,对方不理你,你还死皮懒脸的一个劲儿打电话,你一定是还嫌打的不够疼。
后来,她吵着要回去,我只好送她。很自然地,她们又大闹了一场。等我劝完她老公从卧室出来,拽她起来希望她们可以握手言和,忽觉手心里一股温热,抬起一看,满手是血,吓得我哆嗦了一下。原来她又一次用刀划伤了手腕,血砸在了地板上,溅到了她雪白的毛衫上。我拿过一张纸,颤抖着擦掉,心里翻腾着莫名的气愤。
我苦口婆心的费了半天劲,她还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第二天,我陪她逛街,她居然问我:你说要不要给他买一套保暖内衣?那天打架就是因内衣而起。可想而知我当时的心情。
晚上我做好饭等她,打她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我以为她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补着觉呢手机调了静音。没想到快九点了她过来了,原来她给她老公打了30来个电话,发了N条微信以死相逼都石沉大海后她又开车直奔公司不曾想扑了个空。
看着她发的那些像爆满的果汁店打出的长长的小票一样“不回来就要死”的微信,我死的心都有了。
正能量爆棚的话说了一箩筐,兜头的凉水也没少浇,她一再表示要彻底改变,我以为,我真的以为,这一次她该有所醒悟了,可是,她却彻头彻尾的给了我当头棒喝。
她老公还是走了,临走,她主动给拿了钱,还说如果不够,再给转。
我问她为什么,她反倒吃惊于我的好奇:因为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可是他对你有恩吗?这话我放在了心里,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她还是白白被打了,没有思考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暴力,而且一次更甚一次,每次都是自己先服软。尽管在经济上高度独立着,可是精神上却强烈依赖着对方,连“空床期”都不想给自己留,爱得失却了自我。
没有自我的爱,注定了灰败。
现在,她老公已经在另一个城市安营扎寨了,她还蒙在鼓里,她还天真的以为对方只是想静静,想静静而已。(这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
她是事业很成功,经济很独立。每次吵完架,她总会坚定一个信念:我要更努力的挣钱。可是人格呢?精神呢?从洗胃到割腕,早就像被小偷砸碎的汽车玻璃一样,碎的拾都拾不起来。还有尊严,在她一次又一次的下跪中,膝盖和大萧条时的经济一样疲软。膝盖这种东西,是用来跪天跪地跪父母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去跪一个根本不懂珍惜自己而负心的人呢?
经济上的强悍并没有拉动人格上的强大,反而更显渺小。
相比D,我更欣赏A,她哪怕身无分文,可是她最起码懂得保护自己的尊严免受第二次伤害,在拳头面前,她懂得用自己的方式反击,在受过一次伤后,她知道怎样做才能不再受伤,她知道自己的人格比什么都重要。
经济碎了可以从头再来,可是人格碎了,是不好重圆的。
可是D呢,她只改变自己的经济实力。当然追求经济独立也是一件好事。如果人是靠经济和人格两条腿走路,那么她已经是个很严重的跛子了。
女人啊,相比经济独立,致力于精神的成长和灵魂的抱负要来的更重要一些。
人们常常感叹:娜拉出走后,不是堕落就是回来。这说的多半是娜拉们的经济不够独立,可是如果娜拉们在精神上人格上非常独立的话,她的日常里已经充实到无孔不入了,还有时间和精力出走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凡是精神上和人格上有了裂痕,别的才会见缝插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