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越是艰难,时间就过得越慢。苦是吃了不少,孩子们却不见长大。
眼看着靠丈夫已经养不了这群孩子,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年年底,我早早的跟小弟一起把鞭炮拉到年集上去卖。逢单去杨集,逢双去官庄。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我跟小弟拉着架子车,冒着大雪赶了五六个集,一共卖了700多块钱。过年的钱总算是有了。
钱来得难,花得却快。丈夫知道后逼着我把剩下的钱拿出来,没几天就挥霍一空了。
可能有人会说我软弱,你不把钱给他不就行了?是怪我太软弱吧,总是不能狠下心来。对他这样的人,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也是拿住了我这一点,知道我不敢怎么样,就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在家里为所欲为。
除了丈夫给我带来的痛苦,还有一件无法忍受的事就是孤独。
这个大院子里一共就我们一家。到了冬天,厂里就停工了。几个大孩子也都上学去了,家里只剩下小儿子我们两个,丈夫是经常不在家的。以前的冬天总爱下大雪,下起来没完没了。家里没有电视机,唯一的娱乐设备就是一台收音机。我常常抱着儿子坐在被窝里,一坐就是一天。没有人可以说话。孤独的感觉就像外面漫天的大雪,把我埋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冬天下来,人就傻了几分。
好不容易熬到了老大老二上初中。学校在乡里,一个星期才能回来一次。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又冷清很多。
老大一个学期没上完,就坚决不去了。她成绩不太好,不喜欢上学。家里正好也需要帮手,不上就不上吧。
老大虽然学习不好,但其他方面很能干。她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她就骑着自行车,跑十几公里,甚至更远的地方去给人家送货,谈价格,结账。小小年纪就已经顶起了半边天。老大毕竟长几岁,比另外几个孩子更深知我的不容易。她不从不喊苦喊累,也从不抱怨生活的不公平,一心一意的帮我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用挣来的钱供几个弟弟妹妹上学。十三四岁的孩子,比一辆二八自行车高不了多少,坐上车座连脚蹬子都够不到,只能左一下右一下的调着骑。后座挂着满满两口袋鞭炮,大人骑着都费力。看着孩子摇摇晃晃地骑着自行车远去的身影,我满是担心又无可奈何。常常一趟货送下来,屁股磨得都要烂了。
我的丈夫啊,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你于心何忍!
我和老大的拼命工作,依然抵不过年底积攒一年的货被再次拉走的损失。有了前年的经验,这两年他们早早地就来了,借口还是手续不合格。那里不合格,他们也不说,只管拉走了事,连个收条都不给打。厂子挣的钱入不敷出,再加上后来又出了一次事故,有个工人的耳朵被炸掉了。我毅然决定不再做这让人担惊受怕的营生了。
老大看家里没活了,就跟我商量着去郑州跟她几个表姐一起打工。她们打工的地方是一个亲戚开的娱乐城,在那都是熟人,我也比较放心,就让她去了。也让孩子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