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她都坐在窗口,痴痴地向外望。
她专注的神情,总是让我的心被揪住般地疼。
“咖啡还是茶?”我轻轻地问。
托盘上的蓝山咖啡和龙井茶散发着各自的独特芳香。她不理,依然固执而又投入地向外望。
其实我知道她不会理我,我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她的发香带着薰衣草的味道,而我多想拉着她的手,在普罗旺斯的花田里尽情奔跑。
我是一名护士,你很少见到男护士,对吧?一个星期前,我接下了美浓的临时护理任务,第一眼见到她时,我便爱上了她。
这似乎有违职业道德,但谁能制止爱情的发生?
美浓是混血儿,漂亮得会让上帝都屏住呼吸,但上帝给了她美貌,也夺走了她的自由。
接下护理任务的同时,我被告知她从小便双腿瘫痪,行动只能依靠轮椅。这两周一直照顾她的保姆回厄瓜多尔的老家,于是我接下了这份工。
下午三点,她准时坐在窗口,将窗帘拉开一条线,贪婪凝视外面的世界。她从不肯坐在阳台上,或是把窗帘完全拉开。我知道她心里是难受的——她向往外面的世界,却又因为形体的残疾而自惭形秽。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把我的两条腿给她,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我痴痴的盯着她,她忽然转过头来,我猝不及防。因为和她靠得太近,以至于她的嘴唇擦过我的脸颊。
我心乱如麻,一如十六岁时那场初吻。
手上失去平衡,热烫的咖啡和茶,全部倾倒在她腿上。她尖叫一声,脸上露出痛楚的神色。我慌忙跪在她面前,用衣袖笨拙地为她擦拭。但与此同时,我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件事情。
我抬头看她,她脸上略带红晕。我这才知道她虽然不能走路,但膝盖以上的肉体并非没有感觉,而我的动作和碰触的位置,对她来说明显过于敏感。
她眼睛里蕴着海洋,忽然伸出双臂抱住我,我的意识沉没在薰衣草的世界里,不能呼吸。
一夜欢愉。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我还沉醉在快意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她已经起身,穿好衣服,站在窗台前。
等等……她站起来了?!我感到吃惊,想坐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但我的意识依然清醒,清醒地看着她从床下拽出一个大提琴箱子,并从中取出零件,熟练地组装出一把狙击枪。
然后对着楼下开枪。
尖叫声如滚开的水一样沸腾,远方隐隐传来警笛的声音。
忽然间,我什么都明白了。
美浓是名杀手,她每天坐在窗前是为了观察目标人物的行踪。
而我……我……
“再见。”美浓走过来轻轻的说。
她在我额头轻轻一吻,然后掏出一把手枪塞在我手里,然后对着我的太阳穴扣动,造成我杀人后,畏罪自杀的假象。
在我失去意识的刹那,我瞥见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海,只有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