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烈鸟》(二十五)

抢险救火工作十分艰险,事故现场各路人马相互配合,有序不紊进行着港口大营救,几十辆消防车各司其职,全力灭火,不敢懈怠,场面极为壮观。在林敬章的指挥下,港口的易燃易爆及危险物品均被调走和隔离,一些化学物品被盖上了厚厚的防火布。

由于港口设备年久损坏,又没有维修和更新,尤其是消防栓,一个都不能用,因此,抢救十分困难。消防直升机一晚上就未停歇,不间断地运送着灭火材料。

姜力伟与马瑞国身在一线最危险的地方,并肩作战,以前的误会一笔勾销,他们都是明白人,深知责任重大。在大火与灾难面前,他们毫不畏惧,不管是火凤凰,还是火烈鸟,他们都是烈火中的钢铁战士,上刀山,下火海,有危险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身影。此时此刻,个人的安危早已被抛到脑后,他们深知,只要能换来他人及港口的平安,他们死也值得。

无私无畏,英勇奉献。人类最高的情感支配和精神意识支撑他们,那种誓死保卫国家和人民财产和生命安全的消防战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钢铁长城。

人类发展过程当中,这样的精神,一直被奉为民族之魂、军人之魂,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是必须之举,也是人类最为尊贵的品质之一。

不仅是人类世界,动物世界亦是如此。

地球上的生物似乎都有某种的共性,舍己为人、因爱牺牲这本身就是这个世界最高尚不的精神力量。生命对谁而言,都是一样的平等,但是,放弃自己的生命,为了某种信仰或者更高的志趣而奋斗,绝对是值得赞扬和褒奖。人性不需要考验,遇到困难,一目了然。

036号油罐发出“嗞嗞”响声,消防战士们用高压水枪不断向油罐喷水,水打在油罐上瞬间又被火吞没,一团又一团的烟雾夹杂着水蒸气腾空而起,橘红色的火焰魔鬼般地跳跃着。

指挥中心里,林敬章面目严肃,十分着急,但又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王亚楠等人全神贵注地盯着电子屏幕,心里忐忑不安。林敬章深知,一旦036号油罐爆炸,整个港口就会发生灾难性的大爆炸,尽管他已经将危险品和化学物品进行了隔离,为了安全起见,必须消灭036号油罐大火。肖云飞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大屏幕,后悔不已,林敬章狠狠地看了一眼肖云飞,肖云飞急忙低下头,连屁也不敢放。市委领导神情严肃,瞪着眼睛,丝毫不敢眨眼地注视着巨大的电子屏幕,屏幕上消防队员们救火的场面惊心动魄,令人唏嘘担忧,捏几十把冷汗。

李广顺扑灭油轮及海面上的大火,急匆匆地赶往036后油罐出支援姜力伟,一路上几十辆消防车列队救火,几十条水龙在天上交相呼应与火搏斗,地上如同河水泛滥,白色的泡沫附着在水上,动用了这么多消防车与直升机,大火依旧在燃烧。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势逐渐被控制住,031到034号油罐的火势被压了下去,很快就熄灭了,只有035号和036号油罐上的火久久不息,愈烧愈烈。

李广顺接好水枪,抱着水枪呼喊着兄弟们去支援姜力伟,一行四五个人向036号油罐冲去,四条水龙迅速腾空而起,不到十分钟,火势被控制住。就在此时,035号油罐再次发生爆炸,气浪卷着大火直逼马瑞国而来,姜力伟见状,一把扑倒马瑞国,自己却被气浪及大火顶了出去,掉进火坑里。

马瑞国狠狠地摔在地地上,回头见姜力伟已经满身是火,李广顺等人急忙调转枪头,将水枪瞄准姜力伟,没想到035油罐又一声爆炸姜力伟被甩了出去……

“姜队!”李广顺哭喊着要去救姜力伟,却被队友拉住,“你没穿防爆服!不能去!”

“掩护我!”马瑞国站起来说,然后大步流星向火海冲去。

马瑞国冲进火海,见姜力伟倒在地上,身上的火苗越烧越旺,马瑞国急忙去扶姜力伟,却发现姜力伟的大腿被一根钢筋刺穿了,钢筋另一头链接巨大的水泥石块,伤口之处一团黑色,而且不断流着血。然而此时,姜力伟已经昏死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也顾犹豫不得,马瑞国一咬牙一跺脚,心想,豁出去了,甚至都顾不得心想,直接上手,他一手扶住姜力伟的腿,一手抓住钢筋,硬生生地将钢筋从血肉模糊的大腿中抽了出来,血液立即喷射,四溅开来,姜力伟却没有丝毫反应。马瑞国急忙搀拖着姜力伟,把姜力伟往安全的地方拖,姜力伟被拖出火海,李广顺及两名消防员急忙上去帮忙,他们将姜力伟抬到了消防车后面,马瑞国摘下姜力伟的防爆头盔。

“姜力伟!姜力伟!”马瑞国喊着姜力伟的名字。

“姜队!姜队!”李广顺及众人七嘴八舌地喊着姜力伟。

姜力伟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姜队是不是死了?”李广顺突然哭着说。

“不可能!姜力伟不会死的!姜力伟!你醒醒!你醒醒!”马瑞国抱着姜力伟的脖子摇晃着,企图叫醒姜力伟,但是姜力伟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像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姜力伟被抬上了救护车,林敬章、马瑞国、李广顺、王亚楠等人目送姜力伟离开,众人的心绪十分沉重,但,大火当前,他们只有化悲痛为力量,继续与火灾战斗。

姜力伟躺在救护车里,防爆服被撕开,口上带着氧气,身上却是湿漉漉的。姜力伟的心率却越来越低,很有可能像刘志一样,死在路上。救护车疾驰而过,警铃撕裂了絮城的夜空。

凌晨三点左右,港口大火被扑灭,消防大队开始收工,众人的脸上丝毫没有喜悦,而是无比的疲倦与沉重。

林敬章、马瑞国等人赶到医院去探望姜力伟与刘志等人,他们知道刘志壮烈牺牲了,并通知了刘志的家人,姜力伟命悬一线,正在抢救,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众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手术室门外的走廊上,等待着姜力伟平安出来,困了,就地便睡着了。

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波光粼粼地闪烁着金色地光辉,港口黑压压地一片,成了废墟。絮城的街道开始有序不紊地有汽车穿行,行人纷纷走上街头,他们开始相互问好致意,并对着天空微笑。空气中虽然还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尽管如此,生活仍在继续。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林敬章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掏出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挂了电话,电话再次响起。

“喂!哪位?”林敬章疲倦地问。

“林老师!是我!李晓青!力伟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把电话给他!”李晓青在电话那边说。

“哦!晓青啊?是这样的,力伟他现在没跟我在一起……不是,晓青啊!我怎么跟你说呢?力伟他……你没事吧?”林敬章看了看手术室的门,眼泪无法抑制,语无伦次地说。

“林老师!我没事,我就是担心他,我手机摔坏了,怕他找不到我……”

还不等李晓青说完,林敬章就哭了,他心里难受,却极力控制着自己,他压了压嗓子说:“晓青啊!我对不起你!我给你说啊,你可要挺住,力伟他……他受伤了……”

“……什么?林老师!力伟他现在在哪?我这就过去!”李晓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心里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晓青啊!我们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三楼!手术室门口……”林敬章含着眼泪说。

在第三人民医院的护士站处,女护士正在给李晓青包扎着膝盖上的伤口,李晓青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女护士,随口说了声谢谢,然后急忙抱起身边的萌萌就走,护士连忙喊道:“等等!还没好呢!小心感染!”

李晓青似乎没有听到护士的声音,抱着萌萌直径离开,一路上,李晓青表情严肃,萌萌抱着妈妈,不敢说话。

李晓青出了医院,在门口打了出租车,直奔第一人民医院。一路上,李晓青看着车窗外的景致,眼泪不住的涌出眼眶,她精神恍惚地抱着萌萌,萌萌顺从地坐在母亲怀里,时不时地给妈妈擦着眼泪,偶尔抱着妈妈的脖子,安慰着妈妈,萌萌知道妈妈心里难受,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女两相互依偎着,萌萌地偷偷地看着母亲,终于忍不住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没事!……萌萌!你以后就是个大人了,以后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要学着懂事,要学会照顾自己……你知道吗?”李晓青含着眼泪,深情地对萌萌说。

萌萌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回答:“我知道了!妈妈!”

李晓青带着萌萌赶到了第一人民医院,乘着电梯上了三楼,又急匆匆地来到手术室门口,此时手术室的走廊上只剩林敬章一人,马瑞国、李广顺等人被林敬章赶走了,第一是他们需要休息,第二是太多人挤在手术室门不好,更多的是考虑到李晓青的感受,别把李晓青和孩子吓着。

林敬章一五一十略带隐瞒地把情姜力伟的况告诉了李晓青,并安慰李晓青不要多想,言下之意,姜力伟命大,不会有事的。其实,林敬章说这话时,自己也十分担心,毕竟姜力伟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很多时候他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姜力伟,现在,亲生儿子在里面,手术十几个小时了,生死未卜,最坏的打算,他已经想过了,就是怕李晓青和孩子接受不了。

萌萌听到妈妈和林爷爷的谈话,不禁问道:“妈妈!爸爸怎么了?”

“爸爸没事!爸爸正在休息!”李晓青流着眼泪安慰着萌萌,也安慰着自己。

“妈妈!爸爸是不是死了?”萌萌突然流着眼泪,哭着说。

李晓青看着女儿哭了,自己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林敬章也咬着牙关硬挺着,但还是没有控制住,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爸爸不会死的!爸爸是个英雄!英雄是不会死的!”李晓青含着眼泪说。

“对!你爸爸是个英雄!英雄是不会死的?”林敬章重复着李晓青话,他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母女二人,心里有说不出的疼痛。

“真的吗?我昨天晚上梦见爸爸了!”萌萌含着眼泪说。

突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束白光从手术室出来,整个走廊显得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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