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君也终于走了,我送她去火车站。她穿着来的时候穿的那件黑色风衣,带着黑色皮手套,头上扣了一顶帽子,她乌黑油亮的头发,便都消失在那顶帽子里。
我们站在月台上,她拥抱了我,然后转身上了车,她便从车窗探出头来看着我,要流泪的样子,她问我,“你会想我吗?”
我笑着跟她点了点头。我肯定会想她,我一直觉得她就是我灵魂中的另一个我,我所有不敢做的事情,那另一个我都帮我去尝试。
火车鸣起了喇叭。天突然冷了下来,一阵风刮了过来,将远方的一片树叶吹到了火车刚刚离去的铁轨上。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我知道,那个名字叫栾君的女子,也依然探着头,向我的方向望着,她会看着我的影子逐渐变小,变朦胧,直到终于。消失。
之凡竟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为我披上外套,将我拥入怀里。我伏在他的肩上,问他,“你不是上班去了吗?”他说,“就是想你。”
那天,回到家之后,我发现屋里被之凡点满了蜡烛,空旷的窗子上,挂上了我喜欢的蓝色窗帘,风吹来,帘动如同海洋,我日思夜想的,琴岛的海洋。
他单膝跪地,将一枚结婚戒指扣在我的无名指上,深情地问我,“你愿意嫁给我吗?”我说,“嗯。”
我想起了栾君,临走之前,她擎着她无辜的眸子看着我,悠悠地问道,“你和之凡——什么时候结婚?。”我还记得当时她说这话时候的样子。她刚洗过澡,身上围着浴巾,坐在落地窗前的白绒绒的鹅毛毯里,她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发着柔和的光。
我避开了她的眸子,从她身后的窗户向外面望了出去。天正下雨,白杨树和法国梧桐并错生长,绿色和黄色的叶子在拜城秋季荒凉的空间里耳鬓厮磨。一阵风吹来,将窗外花园里湿闷的气息送到屋子里来。
我说,“君儿,”叫她的名字的时候我总会把这儿化韵拉的很长,“听着,我也不知道。”栾君一边涂着她的脚趾甲,一边说,“我知道了。”说那话的时候她不小心把指甲油涂到了她的脚背上。
其实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生命里,只允许之凡和栾君的永久而深刻的闯入。
只是我不知道,等我和之凡结婚的时候,她会在哪里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