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慢脸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李煜《菩萨蛮》
天黑下来的时候,太阳落下来的时候,恰是梦里的温柔乡与现实重逢的时候。
一阵窸窣挪动后,包奕凡仰躺着半面朝天,倾斜地向着怀里的小人儿。只见那佳人渐入梦乡,像是尝了蜜似的,眉眼低垂,梨涡轻挂。月光笼在他俩身上,映得额上的细汗晶莹,方才的一番劳作,一片耕耘,想必也是累了。
郊外的傍晚,很是静谧。尽管人烟稀少,但哽在喉咙的心仍高悬不下,惊心动魄却也未曾消减半分。再经人事,显然愉悦更加。空旷的原野边,离人烟百余米处,一场春光才刚逝去,另一场花明又将降临。
繁星尚未点缀上的天空,再添一秒都是不同的风景,渐变的紫蓝越覆越深,最后将仅剩的一抹清明也缓缓驱散。
这般时景,最宜烹食了。
犹豫片刻,还是将毛茸茸的某物从臂膀上一点点挪至毯上,又伏下身子以点水之态吻了吻她的眉头鼻尖,最终久久地停歇在唇瓣。
又把眼前的尤物欣赏了许久,上上下下地端详上好些时间;临离时,依旧不放心似的拢了拢她身上的被子,珍宝似的藏好她如雪的肌肤,才念念不舍地起身寻食。
城郊人家,平日里少有鱼肉,倒是野菜蔬果随处可撷。田间不比货架,呈现的全是最原始的模样。趁着夜色还未太深,他持着手电比划着挑拣着原料。虽说打过招呼又给那人家添了些伙食费,但行起事来却平生带了些偷花贼的影子。
所幸他身手敏捷,周围人烟有限;他无惊无险地采足了蔬果,捂在怀里一路小跑地回到帐篷边上。
支起锅炉燃起火,跳跃的火苗越长越大,幻作一条条火舌吞云吐雾。包奕凡只身一人蹲候在旁,专心地处理着食材。
水源里这儿有一段路程,为了不离他的女人太远,他只好对仅有的纯净水精打细算,把丝丝清水用在刀刃上。
帐篷的尖儿上挂着盏灯,暖黄的色调虽不显眼,但却让空气的温度着实暖了些许。伴着灯光火光,食材落入砵中,包奕凡的面容被阴影遮掩,一双明眸荡起柔浪。
洗净的米粒随着清汤的沸腾而翻滚,加入的瘦肉和筒骨很快就隐没在内,蔬菜的叶子先是卧在锅底,然是一点点攀爬上汤面,再过会儿,便在浮仰生姿。
只觉才放上盖,转眼粥就腾了锅。缕缕炊烟争先恐后地从气孔里钻出跃到半空中,烟圈在光的衍射下荡开,最终与空气融为一体,鼻尖的湿意与暖意令他的眼眶泛起波澜。究竟是烟火燎人,熏得自己的泪珠滚落。
这时,那帐内的美人似是歇足了一般,扭动着腰姿套上衣服。晃动的肢体投射到帐上更是撩人,包子只是一个抬头便看痴了。
滚出的粥水溅到薪炭上,又弹到包奕凡身上的灼烧感才令他回神过来。
盛好粥端至帐帘前,她已经衣带整齐的窝在被子里。来人是包子,更是笑得眉眼弯弯,调皮地探一下舌,便接过包子手中的粥。然后俩人坐在帐篷边上,明明各自都有各自的勺子,却还要互相喂食——交杯式、口口相传式……
啃筒骨的时候更是腻歪,先是相扶着剔干净周围的肉丝,接着便是一人一头地吮吸骨髓。到了最后,丢盔弃甲,把锅搁在一旁便心急地探索着对方。
良久,俩人平躺着面朝天顶,漆黑的夜里,星星四零八散地倚在苍穹之上,愈是看似随意,就愈是越发自然生动。
“包子,人要怎样才能学会主动啊。”
“逼迫无奈之时,心之所向之时,都是契机。”
“那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呢。”
“我想她需要一个和她互补的人,带她涉足人烟,感知疯狂。”
“我是不是很差劲?”
“怎么会!你一直美好的似天使。”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我……”
“你曾经羞涩得像个孩子,可孩子也会长成少女。初长成的少女亭亭玉立,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翻身侧躺地枕着手臂,瞳仁里只有一个安迪,“我爱你,时间越长爱你越深。哪怕是撂下工作与你四处风流我也乐意,哪怕是乡野之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总之,有你,就好。”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岂不荒废大把时光?”
“怎么会。傍晚暖起的炕,入夜便可上炕活动了。”
“你怎么……还是……对此事情有独钟呢?”
“你不喜欢吗?”
“喜……欢,可是……”
“哪有这么多可是。Just do it!”
“你……”
“我还要……”话音刚落,便把被子盖过头,又一阵窸窸窣窣躁动起来了。
帐子丝毫未掩,正是春光乍泄。
这一夜,注定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