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街口不大的一处空地搭建着一架临时竹棚,棚子里最中央的泥地上用蜡烛围成一个大圆圈,圆圈里是一个不到半米深的凹槽,中间又凸起来一块地,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的石像,经年累月的烟熏火燎,已经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在石像周围的凹槽里各种元宝冥纸没有规律的叠放着,堪堪超过地面。
而就在不远处,一个满脸褶子胡须花白的老人穿着一件黄色的道袍,头顶的头发打成一个小髻。他一手拿着一把桃木剑一手拿着一个摇铃,不停的绕着圆圈跳着奇怪的舞蹈,嘴里还念诵着让人听不懂的古老祭文,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的飞舞着,手中的铃铛也发出“铃铃铃”的声响。
整条街的街道上,户户门窗紧闭,与平时不同,此刻除了摇铃声和诵经声,就只剩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响。
不远处的巷子里,一家挂着纸扎店字眼招牌的店铺木板门已经栓上了,二楼的窗口却还隐隐约约的能看见灯光。
我走出窄巷,快步穿过街口,脚下不停,只草草地瞥了一眼竹棚里正在举行法事的老道士,并没有停留。来到纸扎店门前,正准备开门,忽然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不自觉的想回头,然而耳边蓦然响起外婆多年来一进入农历七月份总要反反复复念上好几天的一句话。那就是走夜路要是有人叫你千万别突然回头!
想到这里,我意识到什么,深吸一口气斜眼瞧去。
街边寿材铺的灯笼燃着幽幽烛光,随风轻轻晃着,阴森莫名,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赶紧掏出一把钥匙,把门打开闪身进屋。重新将门栓好锁上,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老挂钟时间刚刚好十一点。
才不禁吁了一口气。
环视四周,比起平时似乎暗了许多,楼梯拐角处,昏黄的老电灯泡散发着幽幽的灯光,一旁的角落里放着几个纸扎公仔,惨白惨白的面庞和黑幽幽的眼珠子看起来有些渗人,我抖了抖,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快步走上楼梯,木质的板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让人牙酸。二楼比起一楼的铺面要宽敞的多,一厅两房,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连接着浴室,再往上还有一间阁楼。本来那里是外婆的儿子,也就是我那素未谋面的舅舅住的。据说舅舅多年前在外地大学毕业工作后认识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离过婚,还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儿子。外婆知道后要舅舅和那个女人断绝关系,舅舅不肯,和外婆吵了一架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久而久之那里也就变成了储藏室。
那时,我还没出生。
而在我一岁那年,在城市里工作的父母也因为意外相继去世,只留下年幼的我和老迈的外婆,相依为命。就在父母离开不到三个月后,我生了一场大病,被外婆送到大医院里救治,可医生却连连摇头,让外婆将我带回家。病急乱投医的外婆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来了偏方,愣是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可是这偏方是有副作用的,那就是脸上会长出黑蛛斑!
这块斑足足有一个巴掌那么大,黑色的斑纹上还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绒毛,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大黑蜘蛛趴在我的左脸颊和脖颈之间,近看更是恶心异常。所以从小到大,没有小朋友愿意和我玩耍,他们都讨厌我排挤我,甚至还会一起欺负我,甚至私下里还给我取了个外号“黑蛛子”。
一开始我的确很伤心很委屈,总是跑回家和外婆哭诉,到后来也就麻木了,那些人见此,自觉无趣,也就都不再理会我。
日子就这样流逝着,我原以为我会和外婆平淡的过下去,却在几个月前,一个黑衣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但是,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一整夜我都在做梦,是噩梦。梦里反反复复就是一个红裙高跟鞋女人在我面前晃荡着走来走去,走着走着那个女人突然惨叫起来,浑身上下都冒起了浓烟,她光滑诱人的肌肤大块大块的剥落,变成火烧过一样的焦糊质感,并且开始龟裂流出恶心的黄绿色的浓稠液体。
那恶心异常的脓水开始四处蔓延,流到我的脚边,就要碰到我的时候,我突然一下子坐起身睁开了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东边晨曦微露,穿过薄薄的纱帘,我呆呆的望着半开的窗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但脑袋却是沉沉的,竟想不起来做的是什么梦。心里一阵郁闷,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打了个哈欠,揉着眼角,无奈的掀开薄被翻身下床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