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看着避尘的蓝光一点点消失在眼前 摇了摇头,似是将心里生出的那点怅惘给摇尽。
“魏公子……”江忆的声音突然响起,见魏无羡扭头看他,江忆扶着床榻站起身来,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五年,你没有听到一丝宗主已死的消息吗?”
魏无羡没有说话,面上显得很沉静,心里却是涌起滔天巨浪。
见魏无羡不说话,江忆也不着急,直到听得一句嘶哑的声音道:“为什么?”
江忆扯唇笑了笑,却是皮笑肉不笑,接着道:“因为这五年,有我代替他呀!”
“什么意思?”魏无羡声音并没有大的浮动,也许是觉得没什么比现在更糟了。
江忆笑出了声音,眼里却是盈盈水光,说道:“因为怕你知道,宗主死的时候 ,将三毒给了我,紫电给了阿凌,他让我代替他以他的名义活下去,还说委屈我了,你说,我能委屈什么,他宗主都让我当了。”说到最后,江忆几乎吼出来的。
“江澄很重视你,”魏无羡平淡的道出这个事实,“不然以江澄的性格,不可能拿江家开玩笑。也许是因为有你,江澄才敢没有后患的面对死亡。”
江忆没有承接这个话题,只是问道:“需要准备什么吗?”
是问救活江澄需要什么吗?魏无羡笑了,只是有些苍凉,这人倒是一心为江澄。
魏无羡指了指身旁的地方,道“坐过来吧!最佳时辰未到,这些年你一直在江澄身边,我想听你说说江澄的事。”
听了魏无羡的话,江忆本想离开的身形停了下来,但也没有照魏无羡所说的坐过去,而是在原地坐了下来。
魏无羡见了,也不勉强,听江忆说:
“宗主把我带回江家时,我才六岁,在他膝下养了十年,然后他不在了,我又孤独了五年。但我记得,我在他膝下的时候,他从未有一天开怀,那时,总有些旁的仙门世家上门挑事,都是被宗主以打残为代价抬回去的,后来,残的人多了,便没人再来了。那时,我觉得宗主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但他每次打赢之后都不高兴,只是会去祠堂待着,一待就是一整天。我初到江家时,被带进过祠堂一次,那次,宗主带我给前江宗主,虞夫人和江小姐叩过头,还带我叩过一个无名碑,后来我才知道,那碑是你的。那时,宗主告诉我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云梦江氏的人了,谁若欺负你,不必顾及什么,给我打回去,别丢了江家的颜面”。”
说到这,江忆笑了笑,魏无羡沉默不语,江忆接着道:“我从小与阿凌一起长大,阿凌是有一些大小姐脾气,但不可否认,是宗主惯出来的,从我入江家开始,我就没见过那些说过阿凌坏话的人有好下场。对我也是,谁欺负我了,我就打回去,从不顾及什么,对方长辈说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乞丐,没有教养,我有时不放在心上,有时伤心了,就对宗主说。每当这时,宗主就会一边不耐烦的训斥我没有江家大弟子的样子,一边带我找上门去,对所有人放言道“江忆他是我云梦江氏的大弟子,你们说他无家可归,是咒我江氏灭门吗?”。”江忆说到这,顿了顿,摆出一副似笑非笑,要哭不哭的样子。
魏无羡走上前去,坐在江忆身边,说:“你是江澄从小护到大的孩子。”
伸出手给江忆抹了抹眼泪,才又似埋怨道:“江澄这个人啊,口是心非,想当年,我小时候被人欺负时,他也常骂我“怂”,可欺负我的人呢,他都记得,就差用笔写下来了,后来再见时,别人对他行礼,唤他“江公子”,他一个好眼神都没给人家,整个人都是小肚鸡肠的。”
魏无羡笑了笑,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他倒没想到小时候的事,自己记得挺清楚。
终是想多了解一点他所缺席的江澄的生活,魏无羡道:“你接着说吧!你不说的话,他隐瞒着,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真正的他是怎样的。”
江忆看了他一眼,本想挪开身子,听了这话,才停了下来,说道:“你知道宗主已死的消息的那家客栈,里面的人是我安排的,宗主虽杀人不少,但也算是见了不义的事会出手相助,他们都是普通人,但感谢宗主,我跟他们说,你是宗主的仇人,假装用宗主之死引你入局,他们便应下了此事。其实,若不是这样,至少十年之内,你是不可能知道宗主死讯的。”
“为何是十年?”魏无羡眼圈突然红了,像是想起了什么。
江忆诧异于他好奇这个问题,但也还是回复道:“那天,宗主告诉我“十年,你以我的名义行于世间十年,算我欠你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江家家主,十年后,你若想恢复身份,便自行可便”。”
魏无羡听了这话,眼泪终是落了下来,染红了桃花眼,泪浸了黑衣衫。
“魏无羡,你是脑子有病吗?今天蓝启仁检查默写,你还起这样晚,下次我绝不等你。”
“诶!师妹,你别生气嘛,我记性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不了我今晚下山给你拎天子笑喝。”
“别叫我师妹,找打你!你记性不好,就忘了我,从我身边滚开,诶呀!你别拽我,魏无羡……”
“切,得了吧你,忘了你,我得十年不见你,或你十年不见我才有可能,还是给你下山拎天子笑喝比较靠谱。”
“滚滚滚……谁爱喝天子笑,你别再犯禁被罚了,再被打个残废,我可不背你。”
“放心吧!不会再被罚了,你不爱喝天子笑啊?那好吧!今天,我喊怀桑兄一起喝。”
“魏无羡……”
“行了,行了,师妹,放心吧,喝酒这事一定叫你。”
“哼,说了别叫我师妹。”
……
江忆沉默着看着魏无羡哭,两个大男人坐在这轮流哭,真够丢人的,若宗主在,怕是又要责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