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明月何时照我还》 上一章 :(91)今宵留有余生话
笔者:楼清月
(92)犹恐再逢是梦中
京师 郕王府 拂尘院
还不待朱远圻准备要拔,就听栾欢月开口道:“拂玉,你来罢!”
栾欢月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地敲进了朱拂玉的心里,他看着朱远圻有些颓然地退到了一旁,脑子里还有些木木地。她想让自己来拔……
朱拂玉坐在栾欢月身前,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温声笑问道:“你想死在我手里?”
栾欢月没有说话,瞟了眼朱远圻,见他似乎明悟了些什么,垂下了眼睑,声音微微有些颤地说道:“来罢!”
朱拂玉瞧着栾欢月眼睛紧闭,知道她紧张,开口道:“栾欢月,你今日若未死在我之手,我便放你走!”
栾欢月惊讶地张开了眼,朱拂玉却趁她这一闪神地瞬间,麻利地把匕首拔了出来。栾欢月吃痛,惊呼了一声,觉得胸前一空。褚厘见刀拔了出来,也算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朱拂玉,开始上前施救。
朱拂玉握着匕首,匕尖上一滴一滴地滴着血,滴在地板上。朱拂玉见栾欢月胸口的血不停地往外涌,只恨不得也捅自己一刀,低头看着这把匕尖呈弯勾形状的刀,皱起了眉,看向了朱远圻。
朱远圻自然也瞧见了这把匕首。他对他再了解不过,这种匕首,是金乌国独有的一种兵器,自来都是金乌国皇族身份的象征,皇宫里或许会有这种收藏,但应该都被束之高阁,为何会现身,而且刺伤了栾欢月?
“若她死了,这笔账,我会同你算清楚!”朱拂玉把匕首往桌上一放,看着朱远圻说道。
褚厘一边专心施救,一边说道:“郕王放心罢!姑娘应是无性命之忧了!”
门外的众人听褚厘这样说,欣喜不已,渐渐地喧闹了起来。
朱远圻瞥了眼一直紧盯自己的朱拂玉,问道:“你想同我算清楚什么?”
“你想做怎样的事情,难不成要我当着远坦的面儿,一一说清楚么?”朱拂玉走到朱远圻的身前,语气放轻了些,见朱远圻面无表情,又问道:“还是说,你们父子所做的一切,远坦都知道?”
“你快些去告诉他罢!”朱远圻淡定地说着,往紧闭地门外瞧着:“我不知有多想告诉他!”
朱拂玉看着朱远圻那带着隐忍、不甘、痛苦的目光,不知为何,好像瞧见了自己,不自然地撇了撇嘴,开口道:“拂尘替你向我求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我既然知道了你的打算,自然也不会毫无动作!”
“拭目以待!”朱远圻点了点头,不愿再与朱拂玉多说,走到了栾欢月的床前,负手而立,安静地注视着她。
张礼是个活泛的人,此刻知道栾欢月无事,便吵着朱远坦问今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儿。朱远坦没有郡王架子,和张礼也算是相熟,便徐徐地说着,只是隐下了宫里发生的一切,着重于说栾欢月如何勇闯宫门,他和朱拂玉如何惊险地带着栾欢月出了宫。陈星听着朱远坦声情并茂地说着话,眼神却不自觉地往屋里飘。
众人正听得起劲,就见济源疾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披着蓑衣的女子。
“陈星可在?”济源眉毛都拧到了一起,朗声打断道。
陈星听见济源的声音,往前走了一步,问道:“我在,济仪卫唤我何事?”
济源面色凝重,侧了侧身子,让身后穿着蓑衣地女子走上前来,说道:“我出宫后刚回府,就瞧见这位姑娘在府门口徘徊,仔细询问下才知道是寻你的。”
身穿蓑衣的正是暮雪。她出了宫便去了世子府,却被世子府的人告知陈星出了门,临行前交代去了悦来客栈。待到她再赶到悦来客栈,正巧邢郁尘和孟连衣离开,又扑了空。万幸是店小二无意听见了陈星要去寻找郕王,便又往郕王府赶,想着等陈星出来。
“你是雪儿姐姐的兄弟?我与她同在凌妃娘娘身边伺候…”暮雪话音刚起,陈星的脑袋就是一蒙,整个人木了两秒。是了,连栾欢月都九死一生,那在宫里的陈雪,又如何能好的了?他激动地冲进雨中,跑到了暮雪面前,两手紧紧地攥着暮雪地胳膊,失声问道:“她怎么了?”
内屋里,朱拂玉听见了陈星的高喊,下意识地往栾欢月那儿瞧了瞧,快步走上前去,把朱远圻推到了一遍,低头便要捂住栾欢月的耳,就见虚弱地她微微皱了皱眉,缓缓地睁开了眼问道:“陈小哥来了?”
“他刚来,不知你什么情况,有些着急,放心罢!我会同他讲。”朱拂玉轻声地安慰着,回头看向朱远圻。
朱远圻自然是会意的,推门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刚撑着伞走到陈星身旁,就听暮雪说道:“凌妃娘娘体恤雪儿姑娘,便特意遣我出宫,给你报信儿。”
朱远圻看着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陈星,大致有些猜测,又看了看一旁的济源,也是一副沉痛地表情,叹了口气,朝暮雪说道:“多谢你!你回去告诉凌妃娘娘,她这份恩情,远圻记下了,他日若有机会,定会奉还。”
陈星捂着脸,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心里满是悔恨,想起了陈雪曾经与他说过的话:
“往日里劝了你这么些次,你倒是个没记性的,还往她身边凑!不过是送个银子,值得你向掌柜的告假,巴巴地陪着一同去?”
“若是个本分的姑娘,我自不拦着。你瞧着她做事、说话,像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怎的你就是不死心,偏要往火坑里跳!”
“反了天了!爹娘在天有灵,听见你这样胡闹的话,也会被你气活过来了!我明日回府,倒要问问看那个狐媚子,使了些什么手段!”
“王振一日不除,我如鲠在喉。即便不求郕王,我也有其他法子可以入宫。”
暮雪离去后,朱远圻也听济源说起了陈雪会被人扔到乱葬岗的事儿,蹲下了身子,开口道:“陈星,陈雪的尸骨畏寒,今日又风大雨大……”
陈星知道朱远圻的意思,踉跄着站起身,便往门外跑。济源有些不放心,便朝朱远圻说道:“世子,我跟过去瞧瞧!”
朱远圻摇了摇头,拦住了他,回身喊张礼:“张礼,你跟过去瞧瞧罢!”
张礼应声而出,也顾不得披蓑衣,便追了出去。济源不明所以地瞧着朱远圻,刚要开口,便听朱远圻说道:“颜儿受伤了,我想郕王应是有许多事要询问你。”
济源皱眉问道:“栾姑娘怎的会受伤?”
朱远圻不愿和他多解释:“你去问远坦罢!他比我更清楚些。”
说完,朱远圻便也快步走了出去,显然也是不放心陈星,亲自去追了。
京师 城郊 乱葬岗
张礼一路跟在陈星后面,好几次见陈星踉跄着跌倒,便跟上前去搀扶,都被他推开了,只得默默地跟在身后。
陈星望着极空旷地乱葬岗,一时不知该如何寻起。地上虽不算尸横遍野,可被草席卷着扔在一旁的死尸却也不少,陈星有些绝望地在呐喊着,也不知在喊些什么,等谁在回答。
张礼只见过陈雪一面,已有些记不清了。但见陈星一个人费劲地扒开草席,一一仔细辨认着尸首,实在不落忍,便也替他扒开了草席,辩一辩男女。
待到两人把尸体都翻了个遍,都没有寻到陈雪的尸体。张礼一个习武之人,都累得有些气喘吁吁,可陈星却似乎毫无疲态,甚至说毫无生气地瘫坐在地上。
张礼走到陈星身旁,把他扶了起来,说道:“陈星,既然没寻到,说不定她还未死?”
陈星愣了片刻,似乎被张礼的话给注入了生气,裂开了嘴笑着,眼里却流着泪说道:“对!你说的对!姐姐可能还未死!”
“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去罢!明日我亲自进宫,替你打探消息,如何?”张礼好像哄孩子一样地哄着陈星。
陈星依旧咧着嘴笑着,似乎被刺激地有些痴傻了,也不知听没听清张礼说什么,点头附和道:“好!姐姐未死!好!姐姐未死!”
在张礼的劝慰声中,陈星终于肯跟他离开乱葬岗,往城里走。正劝着,陈星忽然发了疯般地冲向了远处驶来的一辆马车,想要拦下它。
驾车的人穿着蓑衣,见有人突然从一旁窜出,也是吓了一跳,忙勒紧了马绳,在陈星的面前堪堪地停了下来。
待到马停,穿着蓑衣的人抬起马鞭便要扬下来,被张礼一把抓住了。陈星见车停下,疾步跑到车后,爬上了车。一掀开车帘,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张礼还不待和蓑衣男子理论,就听陈星撕心裂肺地一声哭喊:“姐!”
此刻,一辆马车从远处而来,停在了张礼和蓑衣男子跟前。车帘一撩,朱远圻探出了头来。蓑衣男子一瞧是朱远圻,忙跪了下来:“小的拜见汉世子。”
朱远圻冷淡的嗯了一声,听着马车里陈星的哭喊声,朝蓑衣男子说:“你回宫罢!自会有人替你完成剩下的差事。”
蓑衣男子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朱远圻,眼神有些游离。给朱远圻驾车的是冯华荣,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定金子,扔在了地上。蓑衣男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忙捡了起来,连声向朱远圻道谢。
朱远圻冷声说道:“你若嘴严这金子也就赏你了,可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金子买的可就是你的命!”
蓑衣男子连声答是,忙不迭地一溜小跑着,朝着皇城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