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汉王府
朱远坦早早的就迎在了门口,见朱远圻骑马而来,露出了笑容,往前走了两步,迎上下马的朱远圻说道:“早听说哥哥回京,这几日并未见着,想必是忙着些要紧事罢?父王问了几次,都被我搪塞过去了。”
朱远圻久未见朱远坦,见他还如旧般心思单纯,心里多了份暖意,面上却只挂着淡淡地笑说道:“我给你带了些凤阳特产,一会儿让冯勇给你送去。”
兄弟俩说笑着进了府,走到了朱高煦的书院前,朱远坦便停下了脚步,眼里带了些怯懦地说道:“我就不陪哥哥进去了,免得父王又考我功课。”
朱远圻望着朱远坦离开的背影,那样轻快,无忧无虑,有些羡慕,低头理了理思绪,又正了正衣衫,走进了书院。
院内,朱高煦正与一侍卫练剑,见朱远圻进来,也未在意,又拆了百招,方才停下,接过了小厮的帕子,擦着汗。
朱远圻走至近前,躬身施礼道:“父王,我回来了。”
朱高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把帕子丢给身后的小厮,走进了书房,朱远圻跟在身后,也走了进去。
刚进屋,朱高煦便沉声问道:“我听说,进京第二日,你便带着府兵去了小时雍坊与郕王对峙?”
此事涉及栾欢月,朱远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低头不语。朱高煦冷声问道:“传闻说你,瞧上了郕王府上的小妾?刚回京便闹出这样的事情,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朱远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头说道:“颜儿不是朱拂玉的小妾,再说我并未与他发生械斗,这些不过是坊间……”
朱高煦哪里耐烦听完朱远圻说的话,寒着脸打断道:“你是个要成大事的人,这个女人和郕王不清不楚,又与你纠缠不清,若她是郕王的人……”
“她不是!”朱远圻不愿让朱高煦再往下说,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
朱高煦被朱远圻打断,眼里闪过一丝厉色,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即狞笑道:“远圻,你可知项羽为何败给刘邦?”朱高煦见朱远圻又低下了头,接着说道:“因为他不够刘邦狠!”
朱远圻知道朱高煦的意思,站起身,直视朱高煦,带着一股决绝之色说道:“从小到大,只要父王叮嘱的事,孩儿可以说无不尽心,只这一件,望父王让儿臣自行裁夺!”
朱高煦如同雄鹰盯着猎物般地盯着朱远圻,见朱远圻毫不畏惧地与自己对视,知道他是认真了,随即展颜一笑道:“好!”
朱远圻见朱高煦虽爽快应下,但难保不会私下有些什么动作,复又说道:“父王,若颜儿有任何闪失,儿臣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来。”
出了汉王府,朱远圻身边的小厮冯勇跟在他身后,轻声问道:“世子怎的和王爷吵起来了?”
朱远圻看了眼冯勇,嘱咐道:“去查一查,是谁传出我与郕王在小时雍坊械斗的事!”
冯勇见朱远圻不提与朱高煦的事,也识趣地不再问,点头应下了。
郕王府,朱拂玉与栾欢月两人正在池边喂鱼,张礼提着食盒,一脸忧心忡忡地奔了过来,扯着嗓子喊道:“王爷,姑娘,不好啦!”
栾欢月正捏着鱼料喂鱼,见张礼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问道:“怎的了?”
张礼瞧了眼朱拂玉,见他点了点头,说道:“全京师都传遍了,汉世子看上了郕王府上的侍妾,带着府兵与郕王在小时雍坊发生械斗。”
栾欢月微不可查地笑了笑,望向朱拂玉,等着他开口。
朱拂玉得意地笑着问张礼:“传的好!你派人再去补充两句,汉世子不敌郕王,被郕王打的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栾欢月见朱拂玉笑的得意,白了他一眼,转而问张礼:“你见着陈掌柜的没?”
张礼摇了摇头道:“李姑娘说,陈掌柜的在世子府养伤。”
栾欢月点了点头,冲朱拂玉说:“我要去趟世子府。”
朱拂玉知道栾欢月有事要问陈星,也没多说,点了点头说道:“我随你一同前去罢!若你孤身一人,明日说不定会传出郕王府侍妾私会汉世子。”
栾欢月瞧也没瞧朱拂玉,对张礼说道:“张礼,咱们入了夜再出门,一路上敲锣打鼓地去!”
栾欢月已有很久没和朱拂玉抬杠了。两人自谷城起一直都别着劲儿,她一直对他毕恭毕敬,再也没与他抬过杠。如今朱拂玉听她如此说,心情大好,点头道:“好!入了夜,我替你敲锣!”
栾欢月白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了。
过了晌午,两人便坐着两顶轿子去了世子府,刚在门口下了轿,就见朱远圻骑着马从远处走来。远远地瞧着栾欢月穿着一身藕荷色绸纱,额前的碎发随微风微微动着,心里欢喜,下了马,迎了过去。
“来瞧陈星?”朱远圻走到栾欢月身旁问着,朝朱拂玉点了点头。
朱拂玉挡在朱远圻面前,把朱远圻往后推了推说道:“如今堂哥身负流言,还是离她远些罢!”
朱远圻也不和朱拂玉争辩,看了眼栾欢月,将两人请进了世子府。
一进府,便瞧见陈星已被人搀着,走了过来。朱拂玉自陈星出现,一直注意着他与栾欢月两人神色,却见陈星只是满眼愧疚地走到了栾欢月的身旁喊了句:“栾姑娘!”
“可好些了?”栾欢月亲自搀着陈星,与陈星往别处走去了,府门口,朱拂玉与朱远圻两人相视而立,一时无人开口。
过了会儿,朱远圻把朱拂玉迎进了客堂,朱拂玉随意问道:“堂哥这是去哪儿了?”
朱远圻着人看茶,也坐了下来说道:“回了趟汉王府。”见朱拂玉点头,他又问道:“想必你也知道听到些流言了罢?”
朱拂玉点了点头,却不以为意:“都是些无知妇人在嚼舌头根,何须理会!”
“颜儿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客居于郕王府本就惹人非议,你何苦要她再受流言侵扰?”朱远圻自认和朱拂玉过不上话,但为了栾欢月的名声,却也不得不开口说道。
“你觉得她会在意这些?她现在,只怕巴不得这流言愈演愈烈呢!”朱拂玉瞧了眼门外方才栾欢月离开的方向,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
朱远圻接过下人的茶,想了想,也明白了朱拂玉所说,低下了头,会意一笑。
栾欢月与陈星走至花园的凉亭,额前起了一层密密的汗,陈星瞧见,惴惴地递了方帕子给她,见她,见她毫不介意地接过,心里很暖。
栾欢月没留意陈星的小心思,嘴角泛起了一起笑容,远远瞧着有些得意,说道:“如此说,这个玉翠倒是个热心肠!”
陈星知道她说的是反话,苦笑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我太过心急,没想到中了她的诡计。”
栾欢月摇了摇头,安慰陈星:“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放心罢!算计你的人我自会替你收拾!”
陈星叹了口气,随即想到些什么,又对栾欢月说道:“世子是个好人,与你算是良配!”
见栾欢月面露不解,陈星解释道:“那日我虽昏过去,但事后听人说起,只觉世子做事是替你留了十分体面的。未明真相之下,他仍愿带我到医馆医治,并担心郕王会杀我灭口,将我安置在世子府。”
栾欢月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面上虽挂着浅浅地微笑,陈星瞧着,却并不觉得她笑的很开心,刚要开口问她,就见她先一步开口道:“陈小哥,你的恩情,欢月今世只怕还不清了……”
陈星见栾欢月提及此事,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应栾欢月,叹了口气说道:“我读书不多,但也知道甚么是君子所为,往后栾姑娘也莫要再提这些了。只是家姐那里,千万要瞒住!”
提起陈雪,栾欢月想起了宝应时,陈雪那泼辣、爽朗的模样,心里愧疚难当。陈星是家里独苗,因着自己,让陈家没了后,如何说得过去。
正愣神,就见一小厮走了过来,冲着栾欢月躬身施礼道:“姑娘,郕王说时辰不早,该回了。”
栾欢月点了点头,与陈星道了别,便随小厮去了。
陈星望着栾欢月的背影,脑里回忆起那日的情形,只觉恍若隔世,一时愣住了神。
“你再多望一眼,本王便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喂鱼!”朱拂玉阴冷的声音从陈星身后传来,吓了陈星一跳。
朱拂玉见陈星回过身,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说道:“将那日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给本王!”
陈星料到他会询问,详详细细地将那日发生的种种,告知给了朱拂玉,见他越听面色越阴沉,心里直觉不好。
“将此事烂在肚子里,若有一日,我从旁的什么人嘴巴里听见一个字,不管与你有无关系,不管她阻拦与否,我都会来取了你的命!”朱拂玉本想杀了陈星,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动手,厉声警告着陈星。
待到朱拂玉走后,陈星才慢慢地起身。见朱远圻站在不远处,缓缓走了过去。
第二日,京师的流言再起,说郕王与汉世子两人械斗另有内情,矛头直指汪府的嫡女汪婉仪,一时间三人关系成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