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午后熹微的阳光到不知日落,抬头望向车窗外,南方晚秋的墨绿染了夜的影子,匆匆掠过时愈发幽深。一本《乖,摸摸头》,很温馨的书名,有很温馨的故事,也不乏忧伤与辛酸。
“来告诉我你是在哪读的这本书吧——失眠的午夜还是慵懒的午后,火车上还是地铁上,斜倚的床头、洒满阳光的书桌前、异乡的街头还是熙攘的机场延误大厅里?”
多么美好的画面,多么适合读书的情调。
你说,“不论你年方几何,我都希望这本书于你而言是一次寻找自我的孤独旅程,亦是一场发现同类的奇妙过程”。我在这段孤独的旅程里行走,与你结识,却找不到自我,亦没有发现同类。我想见见你,于是我上了这趟穿越在深秋初冬的列车。曾幻想过的任性出走最终还是有一个理由,任性的近乎理智。
11月5日,犀浦本校,《好吗好的》百城百校4.0畅聊会,排队,领票,几乎环绕整个宿舍楼的队伍不曾让我有一丝迟疑。毫无意外,我在人群的最末尾,只有冷冷的塑料板凳了。主持人讲话,然后是活跃气氛的抽奖活动,微信上墙一系列流程下来将近一个小时,在工作人员再三强调注意安全不要过于激动的话语过后,你终于出现了。
你和照片上一样,但脸庞似乎比照片上圆润许多,脑后梳着那个极具“混混感”的小辫子,如果没有结识你,我想我确实会在遇到扎这样小辫子的人时,自动拉开距离。世俗给予我们的偏见有时候如此根深蒂固,但你却说,扎这个小辫子不一定是一个不好的人。你总能仰着脸,对这样的偏见说“No”。黑色的长款大衣质感很好。你很幽默,对于读者的安全考虑的周到。你说发生意外或者最后退场时,是男人就让软妹子先走,女汉子跟上。
谈到自己送书的缘由,你说起那三个共用一本书的姐妹,现场有人不知为何笑了,你立马变了脸色,“很好笑吗?或许你认为很好笑,可是对于我来说,这件事情很心酸!”,你坦白说因此你和出版商谈判把自己书的价格压得很低,没有刻意的强调,不矫揉也不造作。你还谈到立体读书,谈到进行时写作,谈到要多一些不是籍贯的家乡,没有血缘的亲人。
你说爱与恨最容易失衡,粉丝掌声最热烈,但是粉转黑撒手也最为迅速。不想摔得太惨,所以喜欢书喜欢音乐做读者,听众就好,不用喜欢人。你还说到,我们都是有出息的人,有出息的人不会轻易为自己树立偶像。这句话让在场的人忍不住鼓掌,你却马上喊停,“不要这么轻易鼓掌,夸一句就这么高兴?”幽默的话语让全场再次笑声连连。
你坦白愿意甘当配角,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愿意做一个民谣推手,而有人喷你破坏了市场平衡时,你对自己的不满也毫不掩藏,于是大骂,“屁啊,我就是写了几本书放了几首民谣怎么破坏平衡了?!”看的出来的,是书中的你,任性,想多为他人做些帮助,喜欢善良。我坐在会场的最后排,思索,我看不出来的又是什么呢?
既然是畅聊,就不要自己一直说。于是有人开始提问,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看见那个现实中的你。确实有很多人喜欢你,有研三的学姐,她问你关于杂草敏的后来,而这也刚好是我比较感兴趣的话题。那个给与你无微不至照顾的杂草敏,那个在你多次出游时掌管你一切家务财产的杂草敏,那个在你受伤不惜价钱选择更优医治方案的杂草敏,那个最终消失在你生活中,只留下你一句“乖,摸摸头”的杂草敏,她去哪了?她还好吗?你们为何没有在一起?
我记不清你究竟回答了什么,只记得你后来说并非每一个出现在你生命的女人都会彼此适合。这样的回答多少有些敷衍。我开始怀疑,你书中所言是否真的与生活如出一辙?纵使我很明白,生活远比书中的故事更加复杂。我甚至想过,是否杂草敏的离开,有那么一瞬间是因为在你这个“浪荡子”身上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提问的最后你祝愿学姐早日找的好归宿,而学姐则答“我已经结婚了”,你惊讶,然后改为“那祝愿学姐早生贵子”。这时的你依旧不改幽默。
而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位正在读高三的小学妹,她问了什么我全然忘记,只记得你的回答很长,收起了一丝随意。然而最令我感动的,是她的父母,竟陪同她前来。在高三——这个对中国家长来说如临大敌的时间里,这对父母亲不是逼迫女儿去学习,反对这看似浪费时间的行为,反而是陪女儿一同前来参加这场带些文艺气息,带些“江湖范”的畅聊会。我羡慕着,想象日后这该成为这位女儿多么珍贵的回忆。而在这一刻,我也几乎是忘了你,大冰,这场畅聊会的主人公。
你举办百城百校畅聊会,音乐会,有人说你一直在宣传新书,商业味太重。你全程自费,很多地方没有去到,于是有人问你为何没去哪里,你少不了委屈,也忍不住冒火。就是在下一个提问中,有人谈到贫困而热爱民谣的大凉山,询问你是否可以考虑一下贫苦地区的人们。你提高了嗓门,表达了你的委屈也愤怒,也让我看到了你脾气里火爆的一面。
我理解你,也理解这个社会,总是你做的越好,人们却要求的越苛刻。但是这一次我不能站在你这一边,因为你明显曲解了这个姑娘的意思。并非说你不去那些贫困的地方,而是一种询问,一份希望。这让我小小的皱眉,回想网上那些“喷”你的言论,想来你大概也做不到书中那般洒脱吧,更何况你是这样的性情中人。
时间意外的短暂,我本想说自己一路奔波赶过来,但转而一想有人比我还要辛苦,从更远的地方赶来。我想说很神奇,十几天前你还在北京时我的姐姐去了你的签售会,感觉自己穿过时间、距离和姐姐握手了。但是说了又显得我这次前来不那么真诚。事实上我也心虚,我确实不单单是来看你,我清楚地知道其实自己无非是想出来走一走,驱散内心里的迷茫与苦闷。大学可以很自由,却也禁锢的可怕。想我竟然一个月都在校园里,吃饭睡觉上课,好像从未越雷池半步。
我来了,我见到了真实的你,真实的大冰。我来寻找那个过着我想要的生活的人,但是明显的,你有着我从书本上触摸不到的火爆脾气。也有着陌生人该有的距离感。握手,更多的像是走一个过场,你说不签名不售书,你说只要眼睛对眼睛,眼神对眼神,真诚的握手就好。我也觉得很好,但是长长的等待握手的队伍使得时间更加急迫,你前后左右围满了工作人员,让握手之后的人快速离开,让队伍保持紧凑。
终于于轮到我,我甚至都来不及激动,我看向你的眼睛,可是在里面看不到我的影子,只是模糊的一团,看向着我不知道的迷茫。你说你好吗?我只是张张嘴,你便回答了好好的。我是在走过去之后才后知后觉,你握手的力度真的好大。这怕是给我唯一的印象了。
你是作家,是某卫视首席主持人,是某高校导师,民谣歌手,老背包客,不敬业的酒吧掌柜,这点我忍不住想笑,因为你开过太多酒吧,然后倒闭过无数酒吧,唯一留下来的,便是你大冰的小屋了吧。科班油画画师,手鼓艺人,业余皮匠,业余银匠,业余诗人是你,资深西藏拉漂,资深丽江混混,黄金左脸,禅宗临济弟子,还是你。
你说,不要那么孤独,请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过着你想要的生活,忽晴忽雨的江湖,愿你倚梦为马,随处可栖。
有人说你鸡汤满怀,文艺满满,少了沉淀。但是当我在自己的学校听见那一首首民谣时,还是忍不住感动,无论他们怎么说,叫大冰的人也只有你一个,全程自掏腰包为热爱音乐的朋友举办百城百校音乐会的人,也只有你一个。舞台不大,但是没有你,他们的梦想似乎又少了一条可能实现的途径。
至于那些说你一直卖书卖书的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大冰也是人,也要生活,没有食物与水,只靠梦想也没法活下去。将心比心,生活如此不易,又何苦为难别人。你做的种种实属难得,我相信结善缘的你,一定会得善果。
这一趟成都之行,没有想象之中的激动不已,却再好不过了。正如你说过的,“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比陌生人多一点儿,比好朋友少一点儿,比擦肩而过复杂点儿,比萍水相逢简单点儿”。我没去过丽江,更未曾驻足于西藏,没有登过珠穆朗玛,也未曾卖唱流浪。甚至的,我都没有去过酒吧。我在一本书中与你结识,我也见过了现实中的你,但是对比来,我想,我还是更喜欢书中那个讲故事的你,善感的,洒脱的,任性而恣意的,那就是我想要寻找的,过着我想要的生活的你。
我在失眠的午夜从不敢开灯,怕撞见不愿承认的孤独;慵懒的午后因少得可怜而奢侈;火车上还是地铁上,我总是被淹没在嘈杂而拥挤的人群里;斜倚的床头,也曾有过半刻悠闲,至于书桌,反倒显得阳光有一点吝啬;别说异乡,我就住在它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