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明天已经腊月二十四,工人们忙了一年,都忙着收拾行李回家了,看着他们充满着憧憬的笑容,我的心也随着回到了家,回到了小时候——二十四夜了,可以放灶火了。
农历腊月廿四,灶王爷要上天汇报工作了,农家要用糯米面粉做“年(粘)烧饼”上供,做成大小不一的圆形饼,摞起来成塔状,由于是用糯米面粉做的,很粘,希望灶王爷吃了黏住嘴分不开,这样灶王爷就一直笑嘻嘻不会说坏话了。在灶王爷神像的两边,必然还要贴上“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对联提醒灶王爷“不要乱讲话”,不要忘记本职工作。从这一天起,农家就进入“过年”的阶段了,开始除尘、清洗、杀猪、起鱼、备办年货,准备过年了。
然而,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这一天最重要的事情是晚上的“放灶火”,二十四夜放灶火。
白天就必须开始准备晚上放灶火的工具,一般是用旧的扫帚,竹子做的长柄,扫地部分是竹枝做的,新买的时候,竹枝上还有竹叶,很大,约有一米五长,展开部分有1米宽,农村的大院子和街道的清扫工作全靠这扫帚了。用久了,竹枝竹叶磨损了,展开部分越来越窄,竹枝长度也越来越短,一年下来基本就剩竹子做的长柄带着绑扎的很紧的竹枝根,扫地不行了,做火把却是正好,裹上点旧衣服或者破布烂棉花,有条件的浇上点柴油,就是一个上好的火把了。
吃完晚饭带上白天做好的火把就可以出门跟小伙伴们一起放灶火了,那天小孩子玩火是被特许的,可以公开从各家草垛拔草出来烧火,谁家的草垛被误烧了也不许骂人,当然一般也会有几个大点的小孩做头领指挥,误烧整个草垛的情况,我小时候放灶火的十几年里一次没遇到过。
小伙伴用草把架成灶火,(农村是烧大灶的,干的稻草是主要燃料之一,收割完稻子后,晒干稻草,扎成十厘米左右直径的草把,再把草把扎成八十厘米左右大小的草捆,以便于运输和存放。而灶火就是从草垛里拔出草捆,拆成草把,将草把根朝下梢朝上架成平顶圆锥形后点燃。)点燃灶火,再把自制的火把点燃,就开始兴奋的四处乱跑,四处架起灶火点燃,但是,都是在野地或者田地里跑,不会带着燃烧的火把去庄子里的,这也是各家大人早就交待好的。冬天的麦地不怕踩,越踩越旺,麦地上放灶火对麦子的损伤很小,却可以烧死过冬的虫子、虫卵,跟瑞雪兆丰年的意思差不多,不过一个是冻死虫子、虫卵兼保湿,一个只是单纯的烧死虫子、虫卵。
大家不仅会在自己村庄周边玩,还会和别的庄子的小伙伴在每年的“老地方”会合一起玩耍,一般会合后,会架一个特大的灶火,大家分工合作,每个人都要为架灶火做自己的贡献——搬稻草把,找枯树枝等等,这个大灶火能烧很长时间,中途还会加草把等燃料,有些嘴馋的小伙伴,会把家里带来的山芋(红薯)扔在篝火里,等过一段时间翻出来,就是熟透的烤红薯了,大家一哄而上,你掰一点,我掰一点,手捏着焦黑的外皮,对着金黄的红薯肉一边吹着,一边吃着,红薯很快就进入大家的肚子里了。灶火的红光映照着一张纸稚气的、红扑扑的笑脸,映照的半个天空都亮了。
这一天晚上,是小孩的狂欢夜,几乎玩到九点十点才会回家。回家的路上,大家还不忘去自己家和亲戚邻居家的菜地上,也点燃一小堆灶火,这是小孩子以自己的方式,帮大家圆来年风调雨顺的美好心愿。
回到家,还有最后一项工作,那就是向爷爷奶奶汇报:“今年的灶火,火苗是什么样,火苗是什么颜色的。”老人根据汇报的情况就会说:“明年好,风调雨顺。”或者“明年雨水大(小),要注意。”
随着农村人员的大量进城,还留在乡下的小孩越来越少了,而且各家各户也开始用上液化气了,稻草也大多粉碎还田了,再也见不到我们小时候一帮小伙伴放灶火,映亮半边天的壮观景象了。
祝愿家乡的父老,在没有放灶火的日子里,一样风调雨顺,日子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