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拥抱的仙人掌,最终也开始学会拥抱

图片发自简书App




 二零一四年,在米雪动身前往深圳的三个小时之后,宁磊赶走了所有的装修工人,蹲在还未装好的前婚房里哭成了狗。

 他一边用手擤着鼻涕,一边口齿不清地自言自语:“走了他妈就别回来,老子指定比你过的好。”

 第一次见到米雪是在我们几个狐朋狗友的聚会上,扎着松垮马尾辫的米雪以宁磊女朋友的身份出场。

 一开始我们还端着一副社会主义良好青年的模样,对米雪客客气气的,生怕一开始就给人家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误以为宁磊交友不慎。不过,我们几个都是那种“狗肚子里装不下二两油”的主儿,几瓶啤酒下肚,立马原形毕露,开始在餐桌上胡咧咧起来。

 恰巧那个时候我刚刚失恋,整个人就像一个装满了水的水球,情绪稍微一挤压,眼泪就跟着下来了。所以在酒精的刺激下,我趴在桌子上再次哭成了一个喷壶。

 我一边哭着,一边死活要给前男友打电话求复合。

 罐头和宁磊一个负责抢我的手机,一个负责手忙脚乱地安慰我。

 “高雅我说你是不是傻啊,那个人渣明显就是劈腿了,你越这样他就越有优越感。”

 “中华儿女千千万,实在不行咱就换。”

 “咱们学校男女比例七比一,只有处不到对象的老光棍,哪有什么没人追的小姑娘啊。”

 “……”

 “……”

 他们俩差不多把自己脑袋里能想到的词儿都说遍了,可我依旧哭得惨不忍睹。正当他俩束手无策时,刚才不显山不漏水的米雪,提溜着两瓶二锅头,扒拉开他俩,蹭到我面前,挑着眉说:“喝一瓶?”

 对,没错,是一瓶。

 我最讨厌别人挑衅我,尤其是在喝酒这方面。我不顾罐头的阻拦,一把抢过米雪手中的二锅头,倒了满满一口杯,一口闷了进去,打了个嗝说:“到你了。”

 米雪也不示弱,直接对嘴猛喝了几大口,抹了把嘴,死死盯着我说:“喝!”

 就这样,我和米雪跟在比赛似得你一口,我一杯地猛喝,谁都不肯先一步认怂,最后直接导致我俩双双酒精中毒,被宁磊和罐头手忙脚乱地抬进了医院。

 从医院吊完盐水后,我俩回到小旅馆就开始吐,吐到最后胃酸、胆汁,各种颜色的液体从口腔里喷出来,就这样吐十分钟睡半小时,感觉自己的胃都拧在了一起,我躺在床上看着头发密密麻麻缠在脸上的米雪,用仅有的意识,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你丫真狠。”

 米雪对着我翻了个白眼,一扭头就被宁磊扶着继续去吐了。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起床之后,感觉特别,特别难受,我翻身去拿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惊动了躺在我旁边的米雪,米雪瞪着死鱼眼,哑着嗓子说:“醒了啊。”

 “恩。”我把矿泉水递给她,再次重复了一遍昨天晚上的话,“你丫真狠。”

 米雪没有回答我,反而向我抛出了一个问题:“高雅我问你昨天你最难受的时候有没有想到那个人渣?”

 “没有。”

 “那你想起了什么?”

 “我在想我还不想死。”我诚实地回答。

 米雪笑了几声说:“所以你之前根本是装醉。”她没等我反驳,又没头没尾地补了一句,“人就是这样在危险的时候能想到的只是自己,能救自己的也只能是自己。”

 驴唇不对马嘴,我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也正是因为这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让我意识到米雪和其他同龄女生不一样,至少和我不一样。

 宁磊和米雪是在罐头的选修课上认识的。那段时间何妮正忙着实现她那‘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伟大理想穷游中国,觊觎何妮许久的罐头害怕何妮的钱不够花,差不多翘了所有的课去打工挣钱,宁磊害怕老师点名罐头期末挂科,一有工夫就去帮罐头上课。

 恰巧那天,喷了一身香水的米雪坐在了患有严重鼻炎的宁磊前面。整整一堂课,宁磊不是打喷嚏就是擤鼻涕,搞得周围的同学都一脸嫌弃对他敬而远之,不得已宁磊跑到了第一排,强忍了一节课老师的唾沫。

 第二次上课,好巧不巧米雪再一次坐到了宁磊的前面,宁磊又是打喷嚏流鼻涕了一节课,宁磊刚想下课换个地方坐,谁知道米雪从包里掏出了一瓶香水轻轻地摁了两下给旁边的姑娘闻。

 是可忍孰不可忍,宁磊蹭地就火了,趁着下课,他拍了拍前面的米雪,说:“同学……”还没等他说完,米雪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笑呵呵地递给宁磊:“给你。”

 宁磊一愣,接过纸巾,低着头说了声谢谢后,把头埋在了书里。

 那是二零零九年,十九岁的宁磊,第一次体会到小鹿乱撞的感觉,他的感情世界开始热血沸腾。

 宁磊托罐头要了米雪的QQ号,天天扯着米雪聊天,跟米雪套近乎,那架势恨不得洗澡的时候都把手机装在塑料袋里跟米雪聊天。

 两个月下来,俩人从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变成了还差一层窗户纸的暧昧对象。

 正当宁磊还在思索着要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米雪先一步打破了这层关系。

 米雪是齐齐哈尔人,一个性格豪放的东北姑娘。所以她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女寝门口,跟宁磊摊了牌:“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怎么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宁磊的大脑直接死机了,半晌他像个娇羞的小媳妇弱弱地点了点头说,好。

 很久之后,我们几个人聚在一起撸着烤串,谈天说地聊梦想的时候,我问米雪:“你当初怎么就这么确定宁磊喜欢你呢?”

 米雪不遮不掩地脱口而出:“一个老爷们一天到晚的追着你聊天,连上厕所都要跟你说一声,如果不喜欢你,他有病啊,从你这儿浪费时间。”

 忘了说,宁磊是我们这帮穷逼中的一个地地道道的有钱人,爸爸是日企高管,妈妈是一家美容院的老板。所以宁磊过生日送什么礼物,让米雪犯了难。虽然说是礼轻情意重,千里送鹅毛,但是礼物的贵重多多少少能够体现出一个人爱你多少,而且宁磊除了我们之外,有一大帮的有钱朋友,米雪不想让宁磊在生日会上,因为自己送的礼物太寒酸,让他的朋友们嘲笑他,在千挑万选中米雪给宁磊挑了一款一千多块钱的手表。

 之后在距离宁磊过生日的头一个月,米雪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兼职,什么在超市当短促啊,街边发传单啊,在饭店当服务员啊,不管钱多钱少,只要有钱赚就行。可半个多月下来,也就挣了七八百块钱,离那块手表的价格还差了五百多块钱。

 不过米雪很快就瞄到了一个商机,就是在万圣节那天给人化鬼面妆。她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拜托我去搭把手,并且再三向我保证,不管晚上挣了多少钱,她只拿五百块钱,其余地都给我。

 二零一零年的十月三十一号,我和米雪躲在中街商业城的一个大石狮子后面,给前来游街的行人化妆,冻成了狗。

 我俩一边搓着冻的通红,不能回弯的双手,一边站在马路中央,一个一个地询问路人,要不要化鬼面妆。

 无奈竞争对手太多,一个小时下来,我俩也就挣了一百多块钱。走投无路的米雪破釜沉舟地想了一计——降价。

 别人二十,我们十块;别人十块,我们五块。因为比其他商家便宜,很多游客都到我们俩这里化妆,没过几个小时,我俩就赚够了五百块钱。也正比其他商家便宜,所以在晚上收工之后,我们被其他的商家追着从商业城打到了恒隆。

 这剧情简直是比恶俗的偶像剧还要恶俗,但是宁磊却感动的要死,他把父母给他买的手表统统都丢到了抽屉里,只戴米雪给他买的那款手表,恨不得睡觉的时候都不摘。罐头翻着白眼提醒他,晚上睡觉容易把表盘压碎,宁磊那货从此以后只要一睡觉,就把表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枕头边上。

 宁磊对待米雪也是真真儿的好,元旦晚会米雪光着脚在舞台上跳完肚皮舞之后,宁磊怕米雪冻着,直接把自己新买的限量版羽绒服铺在地上让米雪踩着,自己跑到乌泱泱的化妆间里给米雪找鞋。

 俩人两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宁磊不仅给米雪买了一条白水晶的三圈手链,还背着米雪偷偷报了一个绘画班,从前画画连鬼都看不出来的宁磊,居然把米雪最喜欢的《夏目友人帐》里差不多出现的所有的妖怪都画了出来,还画得挺好看。

 等大学毕业,我和罐头两个人还在为找工作忙得焦头烂额时,宁磊托关系进了一家外企当策划,米雪因为出色的成绩和口才进了一家公司当销售,俩人的小日子就这样风风火火地过了起来。

 而我和罐头心里只有羡慕嫉妒恨。

 只是这幸福的表象后面藏着什么我们都不得而知,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两个人正式在一起过日子之后,学生时代那些不曾显露的问题,慢慢地浮上了台面,矛盾出现了。宁磊属于那种胸无大志,一生只喜欢吃喝玩乐的富二代,工作之后那点可怜的薪水,他买两双AJ就没有了大半,毕业一年多了,他还是活在父母的支援下。而米雪本身性格就要强,她觉得宁磊都上班了还伸手管父母要钱,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就提醒宁磊不要再管家里要钱里,鞋和奢侈品什么时候不能买,等他俩好好奋斗几年之后,再买也不迟,有苦才有甜。

 可宁磊却对这套理论嗤之以鼻,说着什么他爸妈就他一个孩子,不给他花给谁花,他从小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可能忍得住。

 一来二去米雪也说烦了,宁磊也听烦了,两人吵了几次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在财政方面谁都不管谁,你攒钱你的,我花我的。

 可是那矛盾就像一个房子的漏洞一样摆在那里,如果你不趁着秋天修补好,寒冬一到,肯定会让你痛得人堕指裂肤。

 二零一三年的初冬,米雪用早孕试纸检查出来了自己意外怀孕。

 米雪说到底也才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姑娘,她神魂未定地给还没下班的宁磊打电话,带着哭腔告诉宁磊她怀孕的这个消息。

 宁磊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告诉米雪别慌,他马上就回家。半个小时之后,宁磊一进家门跟米雪说的第一句话就说:“收拾收拾东西,我订票咱们回家。”

 “回家干嘛?不应该去医院吗?”

 “谁告诉你要去医院了,赶紧请假回家,见家长结婚啊。”宁磊边说边打开电脑开始订票。

 他们俩先是去见了宁磊的家长,没有电视剧中演的那样家境普通的女生被豪门婆婆百般刁难,相反宁磊的爸爸妈妈都很喜欢米雪,并且一道随着宁磊和米雪直接飞去了米雪齐齐哈尔的老家。两方家长相谈甚欢,很快就敲定了婚事。宁磊家还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给他俩在沈阳买了一套房子,风风火火地装修了起来。

 就在我和罐头死乞白赖地要给他俩当伴郎伴娘的时候,一个惊天的消息在我们之中炸开了锅——米雪背着宁磊把孩子打掉了。

 气急败坏的宁磊跑回家质问躺在床上的米雪为什么要把孩子打掉,而米雪只是把头埋在枕头里不说一句话。

 宁磊见米雪连解释都不愿意解释更是火上加火,直接摔门而去,没有再回来看米雪一眼。

 后来等米雪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她发短信约我去茶餐厅见面。

 一个月没见的米雪削瘦了不少,身材单薄的她裹在灰色的羽绒服里,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回,孤零零的鸵鸟。

 “恢复得怎么样了?”我握住她冰凉的手。

 米雪望着我的手,吸了吸鼻子,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谢谢……谢谢你……高雅,你是这段时间唯一一个问我怎么样的人。”

 我用手蹭了蹭她的脸,然后拍了怕她的肩膀说:“别哭了。”

 米雪没理会我说的这句话,一边哭一边说:“孩子的事情我也很难受,但是我没办法,我和宁磊现在的条件根本没有办法养一个孩子,宁磊连他自己都要靠他爸妈养,何况是再多一个孩子呢。

 “我知道宁磊家有钱,他们养我俩生的孩子富富有余,可是高雅……这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不能总是靠宁磊的父母。

 “换句话说,如果宁磊的爸妈老了,干不动了,那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呢?

 “宁磊对我是好,他是很爱我,但是他的性格我真是受不了了,他上班迟到早退,不认真工作,周末在家不是打游戏就是拉着我找你们聚会,他根本没有一点上进心。

 “我以为有了孩子他就能改改自己身上混吃等死的坏毛病,可是他没有,他依旧像原来一样迟到早退,不认真工作……

 “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是我对不起这个孩子。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认命地将自己剩下的大半辈子托付给这样一个男人。宁磊救不了我,我只能自救。”在哭诉中,米雪渐渐地恢复了理智,她用纸巾擦了擦眼泪,一边将那沾满泪水的纸巾折成一个三角形,一边自顾自地说道,“我昨天接到消息,公司年后要把我调到深圳总部。至于宁磊,我也没什么话要跟他说的了,但是我希望他能长大。”

 说完,米雪先我一步结了账,然后裹紧身上的大衣,在沈阳的咧咧寒风中,从我的视线内消失。

 直至她去深圳,我们都没有再见过面。

 米雪离开了之后,宁磊就让装修工人从家里撤了出去,跟公司请了一个大长假。白天窝在出租房里睡觉,晚上拉着我和罐头去夜未央玩。起初我们还陪着宁磊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时间一长我们就不受不了了,就算宁磊有钱不用我们花,可是我们几个白天可是有工作的人,整天整宿的不睡觉,牲口都受不了,何况我们是人呢。

 久而久之,也就不赴宁磊的局了。

 整天闲得蛋疼的宁磊见我们不跟他玩了,又开始去骚扰最近认识的书店老板大宇,白天他就赖在书店不走,晚上他就让老板教他花花式轮滑。想象一下,两个大老爷们手拉着手在大悦城底下滑轮滑的场景,我不看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好景不长,当不长眼睛的宁磊滑轮滑把一个姑娘撞倒之后,大宇就再没陪过宁磊滑轮滑。

 无所事事的宁磊因为找不到人陪他浪,只好夹着尾巴回公司上班。可就算是上班依旧是迟到早退,工作期间在我们的微信群里面唠叨个没完。

 终于有一天,一向秉承着沉默是金的罐头受不了了,跑到宁磊的公司把宁磊叫了出来,当着宁磊同事的面对着宁磊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痛批:“宁磊你他妈有完没完,怪不得米雪不要你了,就你这不求上进的模样,你他妈配的上人家吗!”

 宁磊一听怒了,反驳道:“谁他妈不求上进了,我他妈怎么就配不上她了!妈的,老子以后指定过的比她好。”

 “就你这逼样,没有你爸妈你还算个屁啊,就你这模样的,哪个姑娘会因为你这个人跟你在一起啊,整天他妈的就知道吃喝玩乐,二十五岁了还他妈一事无成,挥霍着父母辛苦挣得钱,去泡吧,去逛街,去买限量帮的篮球鞋,就你这样的人你他妈配得上米雪吗!米雪除了家庭条件不如你,还有哪里是你比得上的,要我说米雪把孩子流了就对了,要不然以后跟你也是活遭罪。”罐头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之后,拂袖而去,留下直勾勾站在原地羞怒交加,脸色愈发难看,却又无力反驳事实的宁磊。

 很长一段时间,宁磊和罐头都拒绝联系彼此。而我作为铁三角中的一员,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这场哥们之间的拉锯战,所以只好在沉默中保持中立。

 后来,罐头觉得那天说的话太过分了,宁磊本来就活在失恋的阴影中,自己作为哥们非但不安慰他,反而还给他痛上加痛,就让我给宁磊打一通电话,约出来道个歉,把事情说开。

 我在忐忑中给宁磊打了电话,又在忐忑中说明了来意,然后试探性地问道:“这礼拜有空出来吃个饭呗。”

 “这礼拜没空,”宁磊顿了顿,怕我误会又补了一句,“我没推脱,只不过我手头有个活儿,等我忙完,请你们,我做东。”

 “太阳打西边出来,就你这性格不早退就不错了,居然还会加班?”

 “人都是会转变,再说了我迟早得自己撑起一片天,不能总是靠父母。”

 “我耳朵是瞎了吗,你丫再说一遍。”

 “滚蛋。”宁磊对着我吼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宁磊PK掉公司中有些资历的策划师,拿到人生中的第一个案子的当天晚上,他请我和罐头吃了顿大餐。

 临我和罐头点菜之前,宁磊还特意告诉我俩,这顿饭是他用自己挣得奖金请我俩吃的。

 罐头一边喝水压惊,一边说:“你丫最近怎么这么励志了?”

 宁磊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想开了呗。”

 “呦呵……”我怪叫了两声,故作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不要骄傲,要再接再厉啊。”

 “放心吧,老阿姨。”宁磊调笑,“我以后指定会越来越好的。”

 宁磊没说大话,他的确在公司干的越来越风生水起,很快就成为了管理一个小组的组长,工资和奖金也是蹭蹭地长,一年之后凭着自己攒得钱,把停工一年多的房子重新开始着手装修。

 再后来,宁磊在相亲中认识了窄窄。

 窄窄面对着外表帅气,有上进心,家庭条件颇好的宁磊不免心动。开始主动地接近宁磊,主动地对宁磊示好。而宁磊一开始就对窄窄的印象不错,在加深了解之后,更是觉得俩人的脾气挺对路子的,没过多久俩人就在一起了。

 宁磊带着窄窄来见我们的时候,我看着这个身材小巧玲珑的姑娘,突然想到了那个时候眼睛中透着坚毅,身材高挑的米雪。

 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兀自想到:曾经两个快要结婚的人,原来真得成为过去式了。

 在饭桌上,我们几个人相谈甚欢,我和罐头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几瓶啤酒下肚,就信口胡诌,揭铁磁儿老底的损友了。我和罐头向窄窄夸赞宁磊的种种优点,对当年那个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宁磊的形象决口不提。

 而窄窄一边听我们叨叨,一边像捡到一个大宝贝一样嘿嘿直笑。

 她不知道的是,她现在所拥有的宁磊,是一个姑娘献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为宁磊上了血淋淋的一课,才换取宁磊的脱胎换骨。

 我曾经看到过一幅关于仙人掌与人拥抱的图片,用简洁的八个字就可以概括——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可转念一想,在爱情中我们何尝不是轮流扮演着仙人掌的角色呢。

 未曾在爱情中摸爬滚打的我们,竖着自己密密麻麻而又尖锐的刺去拥抱别人的时候,总是把那个人扎得浑身生疼,鲜血直流,而自己却理所当然地假装看不到那些伤口,认为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能弥补自己给对方带去的一切伤痕。

 直到有一天,那个人不顾那已经融入骨髓的满身利刺,下定决心推开你,从你的生命中抽离,决绝地要与你自此山水不相逢。你才突然幡然醒悟,回想起自己种种不堪的坏毛病,那些坏毛病像一记记耳光一样抽打着你,令你终身难忘。所以你不敢再让那些藏在你身体总利刺肆意生长,你小心翼翼地修正它们,开始改变自己。

 等在遇到下一个人的时候,你身上的那些刺已经没有了,这个人可以敞开怀抱尽情的拥抱。

 而那株不会拥抱的仙人掌,终于开始学会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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