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盘上杨国忠的人头,方士站在他的背后,门外是重重的火把,千军万马正肃穆,等待一个决定。
贵妃站在台阶上,方士正向皇帝展示着所谓瞒天过海的术式。
“没有痛苦吗?”
“没有痛苦。”
可是那个试术的丹龙明明就在醒来后跌倒在地,那个白龙不过是少年意气的不平,就被方士打断腿,再也无力站起为她争辩。
这一刻,皇帝,高力士,阿部,白龙,方士全都望着她。她也望着他们。
皇帝开口了:“玉环,我很想把我的头放在那盘上让高力士端出去,可那样就违背了你我白头偕老的誓言。”
她不说话。眼前仿佛又是极乐之宴时,在花萼相辉楼,在沉香亭,皇帝向她许诺生生世世,声犹在耳,而当时情状邈然无迹,无处去寻。
“玉环,你愿意吗?”
她轻轻浅浅的阖目,轻颤着掉头,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着皇帝,似哽咽,似叹息,唇角微微绽开,由不得她说不。
皇帝递来诀别的酒,她一饮而尽,背过身去。霓裳羽衣随地旖旎,宝珠翠带泠泠作响,她又回过头,将装着她青丝的锦囊交给了他。
一个对外宣称已经赐死的女人要如何回到皇帝的身边?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恐惧,哀怨和勇气转过身去?早在极乐之宴时就预感到了,就像阿部回忆的那样,“强盛时,她是帝国的象征,危难时,大唐将不再需要她。”
皇帝的手最后一次和她握在一起,她的眼中终于盈满了泪,皇帝还需要她去成全他的“太平天子”。
她转过身去,远离了那些爱的表白,独自去迎接自己的死亡。
2019,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