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小镇怪事(三):山洞烤番薯惊现骷髅

那个山洞,咏楠也认识。那个山峰,他经常去玩,还时不时跟小伙伴去烤番薯,直到那一次,他被吓出一身冷汗。

那天跟往常一样,吃过午饭,咏楠跟小伙伴结伴又去山上烤番薯。家里平时没啥好吃的,更没有什么零食水果之类的。一日三餐都是简单打发掉。早餐中午喝稀粥或面条,晚上才吃上一顿米饭。

奶奶时不时买点肥肉来熬成猪油,待它自然冷却便凝固成冻。早餐一碗热乎乎的白粥,放半勺猪油冻,再加点盐,搅拌均匀,虽然简单但边吃边想象是在吃猪肉,就额外满足了。

到中午或晚上,一般会炒两个菜。买菜也是挑便宜的,像豆芽,一块钱一大捆,像豆干,一块钱四大块,这样加起来,两块钱就能凑成一个菜。豆芽炒豆干,加点油加点盐,清清淡淡却也香气迷人。再买个青菜,空心菜呀白菜什么的,清炒。富余的话,加点肉丝进去。每顿饭成本控制在5至10元区间。

奶奶为自己的精打细算、持家有道沾沾自喜,可苦了正在长身体的咏楠。为此,咏楠对吃的特别痴迷,对烤番薯异常执着。

烤番薯,可是门手艺活。咏楠的堂哥就是个烤番薯的能手,住在邻近小镇的村落里,家里有个院子,地方虽然不大,但规划整齐,倒也整出一番天地来。院子的左边是半亩田,种些番茄或葱蒜,院子的右边是棵杨桃树,树下围了个鸡圈,养着五六只鸡。等鸡下蛋了,就拿一两颗鸡蛋和摘三四颗番茄,炒着吃,天然美味。院子外面还有一小片空地,堂哥就经常到门口的田地里挖番薯出来,靠近院子外墙烤。

番薯要烤得好吃,就得堆砌成个堡。先用石块或砖头在地上拼个圆圈,注意要留个手掌大的缺口,再叠罗汉般往上一层层堆砌,堆两到三层时,把番薯、煤炭和稻草放进去,然后再往上堆砌石块,每一层都要比下面那层的周长短,换句话说,圆要慢慢缩小,最后变成一个小口,用大石块把口封上。再找树枝点火,从刚刚留下的巴掌大缺口伸进去。不妨多放点树枝,这样火就越烧越旺,把稻草煤炭也引燃了,番薯葬身火海中,还愁它不熟吗?

这种传统做法烤出来的番薯皮会烧得像碳一样黑,把皮拔掉,里面的肉粉粉苏苏地跃入眼帘,外焦里嫩,格外甜美。常见的番薯品种有红薯、白薯和紫薯,因为白薯和紫薯的价格贵,一般都是留着去卖的,所以自家烤番薯往往只用红薯。红薯含水量较多,在密封的环境下进行烧烤,水汽蒸发不多,就算多吃也不易觉得口干难咽。

但堂哥早早辍学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做泥工,也没办法天天陪咏楠烤番薯。所以,咏楠大部分时间还是跟小伙伴上山烤番薯。这座山的年纪可能比咏楠祖宗十八代加起来还要大,但就是没有具体的名字。山下是农田,山腰以上是树木,山顶有一片平地,裸露的大石头经风雨的洗礼倒也显得光滑,石头与石头的空隙钻出低矮的灌木丛或干燥的野草。

咏楠便是跟小伙伴在山顶上愉快地烤番薯。由于山上石块土块并不多,且大家没有堆积石堡的手艺,因此,烤起番薯就相当粗暴了。首先,大家分头去找柴火,用手把灌木丛或野草连根拔起,或者到山腰折断小树苗的枝叶,把能找到的能点火的统统堆在一起。接着,把番薯放到柴火堆里,再往上铺一层稻草。最后,点火,烧。

那时,火机还是时髦的玩意,小小一支要两到三块钱,而这个钱数能买整整十盒火柴。因此,咏楠他们轮流从家里带火柴盒来。火柴盒是长方体,正面贴着一张黄底写着大红双喜的纸,侧面漆着黑色火药,外盒是能灵活平滑的,用手指戳下外盒就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二十只火柴。

咏楠这种简单粗暴的烤法,往往会导致火都灭了,番薯外面也烧黑了,但中间就是硬邦邦的不熟。不能全熟也没办法,肚子饿就得将就吃。潮汕有句老话叫“不熟番薯吃有补”,翻译过来就是“煮不熟的番薯,吃了对人身体有补益”,这句话找不到科学依据,却成了咏楠自我安慰的绝佳借口。

本来这样吃着不熟的番薯,虽然偶尔会拉肚子,但起码能抗饿倒也没出大事。可那天,等大家找到柴火准备跟番薯火拼时,天公不作美,黑云压镇镇欲催。有个小伙伴提议,转移阵地到山腰的山洞里继续伟大的烧烤大业。要是换平时,咏楠是打死都不敢去的。那山洞常年不见阳光,黑乎乎的一片,洞口的蜘蛛丝时不时荡呀荡呀像秋千般来回摆。大人说山洞里经常有毒蛇出没,还有不干不净的东西。可是今天,咏楠实在是饿呀。只能跟着小伙伴去了。

风从黑幽幽的山洞吹出来,仿佛也被染成黑色的。咏楠的双脚像被灌了铅般沉重,一点点慢腾腾挪进洞里,心跳得好快像要从嗓子眼蹦跶出来似的,忍不住紧紧抓住前面小伙伴的衣角。冷不防丁被人从身后抓住衣服,小伙伴吓得大声尖叫起来,转过头看到是咏楠,气得啐了一口白沫到他脸上,骂了句“马兰逼,桃戚戚”。这可是潮汕骂人经典句式之一,翻译过来就是:像个妇女般胆小无能婆婆妈妈,走起路来还低着头。

这要换平时,咏楠一定跟他理论,但今天他是真怕,只能默默认怂不敢回话。有个机智的小伙伴用火柴点燃了树枝,照明前进的路。好家伙,这个山洞真够大的,虽然脚下松松垮垮的都是蓬松沙土,但岩石洞壁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床棉被,棉被下面用厚实的大木板与沙土隔开。木板上还零零稀稀的放着废弃的水壶牙刷毛巾火炉等。看来待在这里躲避计划生育的人还真不少。

小伙伴们把柴火和番薯往地上一堆就点火烧。这山洞看起来严严实实像铁桶一样,却冷飕飕的,时不时有冷风从岩石缝里滑进来,死命往人的衣领和袖口钻,弄得整个身子都拔凉拔凉的。大家只能挨着柴火坐成一团,外面又哗啦啦地下着倾盆大雨,气氛更显得诡异了。

有个小伙伴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你们听过这个山洞的故事吧?”但凡这样开头说话的,肯定吐不出什么好事。咏楠悄悄捂住耳朵不敢听,可耳根却好奇地竖起来,小伙伴的声音像魔咒般穿过指缝,一声声敲打着耳膜,撞击心房。这越听越瘆得慌。

小镇临海、港湾辽阔、地理位置险要,历来是外敌入侵必犯之地。在明朝朱元璋时期,便大兴土木围绕小镇搭建四大城门,城墙近十米高,宽达五米,墙上能跑马能架大炮,每隔半米设有垛口。除城门外,港湾还专设炮台,用于抵制倭寇。

可到近代抗日,小镇还是沦陷了。日军长驱直入,派遣重兵把守城门,将小镇围得水泄不通,挨家挨户寻找花姑娘。镇长家首当其冲,日军到他家时,他老婆刚巧在里屋拉上帘子洗澡却忘了带衣服,不知道外面的行情,喊着让老公帮忙拿。这一喊引起日军的兴趣,他们迫不及待地往里屋冲,后果不堪设想。镇长拼死抵抗,被一枪毙命。镇长老婆被糟蹋后,看到老公冰冷的尸体痛不欲生。但有个念头闪现在她脑海中,不能再让其他女人也遭受跟她同样的罪,包括她自己刚满18岁的女儿。

其实,从开始抗日起,小镇家家户户都挖好了地道,一户通向另一户,一路蜿蜒直通深山,还共同约定,日军入侵时,以大火为信号,女的钻地道到山上躲起来,男的组队反抗。镇长老婆把女儿推到地道中,把家里的干粮都打包给她带上,骗她说稍后就跟上。一切安排妥当后,她将家里的柴油全部倒在灶台旁的稻草上,划了根火柴扔进去。

镇上的妇女看到大火,纷纷带孩子钻地道上山了。没想到这一躲就是一个月,随身的干粮不够吃,山脚下虽然有番薯但没人敢下去摘。万一下山遇到日军被欺凌,简直比死还要悲催。最后,一山洞的人几乎都活活饿死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小伙伴的声音越来越低,烤番薯的火也灭了,山洞瞬间黑沉下来。大家默默把柴火灰扒开,取出番薯吃。有点东西下肚,身子暖和多了,慢慢缓过神来,咏楠的恐惧感少了些。上面的番薯吃完了,可肚子还是饿,只能往下掏。越掏越深,居然掏到白骨!这可把他们吓坏了,也顾不上大雨,纷纷飞奔出山洞,亡命往家里跑。

咏楠湿漉漉地跑回家,却始终觉得背后有东西跟着,头昏目眩的晕倒在地。受了惊吓又淋了雨,一下子就发起高烧,这可把奶奶急坏了。大孙子咏明是个半瞎,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就盼望着二孙子咏楠长大能有出息,给自己养老送终了。

看着高烧不退的咏楠,奶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对!找他肯定有办法……

(第三章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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