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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贼
对于美的女人,世上男人的态度大概只有一种:爱。倒是那些头脑简单的女人们,对待自己的同类,感情却复杂起来了:
美的女人已经拥有美的外表,她就不能再有好的运气,更不能过得比普通女人幸福。否则,她们就妒忌她,诅咒她,中伤她。但是,她的命运也不能过于悲惨,红颜薄命总是极容易地唤醒她们善良的天性,让她们为了她无端地流出许多眼泪来;她不能太招男人喜爱了,更要离自己的男人远远的。可如果她连男人的爱都得不到的话,那也太没用了,她们自然也就无法对她尊重起来。
洪水村的夏永玲就是一个美的女人;洪水村的女人就是这么一群头脑简单的感情复杂的女人。
夏永玲的丈夫马春旺五年前在自家地头刨红薯的时候,忽然丢掉钉耙,双臂在空中一阵乱舞,最后脸朝地一头栽了下去。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冰凉了。夏永玲自此成了寡妇。
马春旺活着的时候,村里的女人们就暗地里对夏永玲指指点点的,说她一看就不是安分守己的女人。可她到底如何不安分守己了,她们也说不出来。倒有三两个女人继续坚持不懈地嚼着舌头说:“她经常一个人在河边转来转去,她说自己在散步,可没事散什么步?她啊,实际上在约野男人呢!”
马春旺刚出事儿的时候,这些女人对夏永玲充满了同情,一天三次地往死者的家中跑。她们将夏永玲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尖着嗓子说:“哎呀,妹妹啊,你以后可如何过活呢?”年轻的寡妇一听这话,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们也就跟着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每次,她们都要在她面前哭上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拍拍屁股回自己家中。
半年之后,这些女人就不再来了,她们去忙别的事情了。这五年来,夏永玲整日深居简出,从早到晚一个人在院子里洗洗刷刷,累了就坐下来发呆。她再也不去河边散步了。
一天傍晚,她忽然神色紧张地出现在邻居家门前。她轻轻地敲了敲门,开门的是这家十八岁的儿子张晓宇。尽管是邻居,可她却也好久没见过这孩子了。一是因为他一直住校读高中,平时很少回家;二是因为这几年她实在很少与邻居来往。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时间过得好快,这个曾经肉嘟嘟的小家伙竟不知不觉地长成了一个帅小伙了。夏永玲的忽然出现,让张晓宇感到意外,他像是被吓了一跳,开了门便连忙低着头转身跑进堂屋去了。
赵春兰听到声音,也从厨屋里走了出来。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像一个大姑娘似的,就不满意地朝堂屋大声喊道:“你上学上成哑巴啦?见人连招呼都不打!”
夏永玲尴尬地说:“孩子大了,知道害羞了。这是好事儿。”
她边说边跟着赵春兰进了厨屋。赵春兰正准备继续做晚饭,她却急急拉住她的围裙小声地说:“你们家最近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赵春兰将手里的韭菜扔到灶台上,瞪大了眼睛望着她,问:“怎么?你家东西丢了?丢什么了?”
夏永玲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犹豫了片刻,说:“内衣。”
赵春兰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惊讶地叫道:“你穿内衣啦?”
洪水村里的女人从来没有穿内衣的习惯,只是近几年来才开始在未婚的女孩子那里流行。
夏永玲红着脸,说:“我洗干净晾在院子里的竹竿上,晚上收的时候就发现不见了。已经丢三条了。”
赵春兰捂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说:“一定有男人相中你了!你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哪个男人看你的眼睛有点那个的?”
“我是认真找你说话的,你倒开起玩笑啦!”她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赵春兰看她生气了,便止住了笑,说:“你还丢什么了?不会只是内衣吧?”
“别的都没有少,只丢了内衣。”
“会不会是风刮丢了或是被猫儿狗儿的叼走了去?谁偷你的内衣干什么?又不能卖钱!”
“应该不是。我在院子里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总不会凭空消失吧?我猜一定是有贼了!”
赵春兰望着她认真的表情,又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即便真有贼,到你家也不会只偷几条内衣,他肯定是想偷人呢!”
夏永玲很快意识到她在这里不会找到任何线索,只会平白无故地遭人笑话,便说:“我家中还有事儿,先回去了。你接着忙吧!”说完便离开了。
关掉邻居家大门的那一瞬,她瞥见一双眼睛正透过堂屋门缝盯着自己呢!屋子里灯泡亮着,那人在明处,她在暗处,她自然就看清楚正是张晓宇。那目光让她的心不由得一紧,她忽然有种被侵犯、被欺负的感觉。
她忐忑不安地回到家中。天已经黑透了。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抽屉里翻出手电筒,沿着院墙东边的墙角仔细查看一番,试图寻找些什么。最终依然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