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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说媒
半仙儿陈德喜一辈子光棍,却有一个儿子,叫陈真,一个傻子。这儿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村里的女人说他是陈德喜在洪水河里的一条小木船上捡回来的。陈德喜说:“你去河里捡回来一个娃娃让我瞧瞧!这是我亲儿子!”那些女人又问:“亲儿子?谁给你生的?”他说:“天下女人这么多,我借一个肚皮还不容易?!”
大家很快相信陈真是陈德喜的亲儿子了,否则,他怎会待他这么好?转眼间陈真快三十了。陈半仙才不希望儿子像自己一样打一辈子光棍。前两年他就托镇上的一个媒婆张罗着给儿子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姑娘找到了,事儿却没办成。陈真第一次去那姑娘家,陈半仙让他带上一大兜水果和罐头。谁知,陈真还没见到那姑娘就一个人坐在河边把所有东西给吃完了。陈半仙倒也没怎么生气,他本来就知道这姑娘与儿子八字相冲,这姻缘黄了也罢。
陈半仙给张晓宇驱鬼那天,从张家离开的时候,他盯着夏永玲家的大门盯了好一会儿。第二天就对陈真说:“儿子,想媳妇吗?”
“想。”
“还记得马春旺吗?
“记得,他死了。”
“他家的夏寡妇,见过没?”
“见过,漂亮。”
“成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敲响了赵春兰家的门。赵春兰一听他的来意就在心里笑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可她还是满口答应着说:“好嘞,好嘞,我晚上就找夏永玲!。”因为张晓宇她还欠他一个人情呢,这下就两清了。
没等到晚上,赵春兰就找到夏永玲对她说起这个事儿。赵春兰话音刚落,这两个女儿就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赵春兰的眼泪都笑出来了,弯着腰扶着桌子说:“那短脖,那短脖......”陈真的脖子很短,仿佛没有脖子,脑袋像是直接摆放在肩膀上似的。
这媒自然是成不了的。赵春兰就如实地回了陈德喜。村里的女人知道了,自然把这事儿当作笑话讲上好几天。从此,她们再见到陈真,便会拿夏永玲来逗他。他却把夏永玲当成了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了,天天吵闹着让陈半仙给他买苹果买橘子,说要上夏永玲家。
一天吃晚饭的时候,赵春兰又将这个事情翻了出来,以逗大家一笑。她的话还没讲完,张晓宇就猛地站起来端起饭碗离开了饭桌。赵春兰和丈夫没有注意到儿子的神色,继续边说边笑。张晓珺却看见弟弟痛苦地咬着下嘴唇,满面通红。
张晓宇害了相思。连着大半个月,他整夜整夜地失眠。从傍晚到第二天凌晨,他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床上,想象。
他想象着她裸着身子沐浴在阳光普照河流里,水清且浅,他看到她洁白的精巧的足;他想象着她穿着黑色蕾丝的睡衣站在像海一般的麦田里,这海是绿的,麦穗挂着黄色的花;他想象着她抬起头,向他伸出右手,用纤细的指头轻轻触碰他的嘴唇。啊,她的拇指、食指、中指......
这些想象让他颤栗不已,内心更加饥渴难耐,黑夜也愈加无穷无尽。于是,他走到院子里,将脸、手和嘴唇紧紧地贴在墙上。他和她之间仅仅隔着两堵墙,他却触碰不到她,啊,真是咫尺天涯啊!
今天吃饭的时候,她的名字从母亲口中传出来,如同一朵莲花从淤泥里绽放出来一样。粗笨的母亲啊,她怎么可以一口气说出一个高贵者的名字和一个卑贱者的名字?陈真连她家的一块垃圾都不如啊!她怎么可以将一位圣女和一个傻子联系起来呢?他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将头狠狠地往墙上撞。他要见她!
他毫不费力地爬到墙头,又顺着那棵已经开败了的洋槐树进入了她家的院子。他看见她在刺眼的灯光下坐着。她的睡衣竟然不是黑色蕾丝的短裙,而是米白色的衣裤,他觉得有点失望。但当他看到她那蹙眉的模样,立即又躁动起来。
他蹲下来躲在院子里的东北角,那里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她关掉灯躺在床上。他也开始打起盹来。他在那里也打起盹来,内心终于平静了。他已经有太久没有睡过觉了。
半夜一点左右,他听见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他看见她趿着拖鞋走了出来,进了厕所。他的心怦怦乱跳。他猛地从那个角落里窜了出来,扑在她的身上。她还没来得及叫喊,就被他用力地捂住了嘴。他死死地将她压在身子下面,胡乱地将她的衣服扯了开来。然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看见她的双眼噙满泪水,他一下子茫然失措了。他把这个心爱的女人给弄哭了!他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他边垂头丧气地道歉边慌乱地为她整理好衣服。
他的手早已从她的嘴上松开,她可以大声求救了。可她却没有大叫,也没有哭出声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张晓宇。她被弄糊涂了。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她看见他的脸色青紫,嘴唇苍白,眼睛因为渴望爱情而变得惊恐不安。当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很快对这个可怜的男孩同情起来。于是,他们在院子里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她便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将大门打开。张晓宇连忙拔腿跑开了。
夏永玲重新锁好大门,回到床上,惊魂未定。她忽然无比强烈地思念她那死去的丈夫。她又想到这些年她孤苦一人承受过的委屈,便趴在枕头上呜呜地痛哭了起来。
张晓宇呢?他一口气跑到河边,他需要新鲜的空气。他平躺在河岸上,张大了嘴巴,急促地呼吸着。他要尽可能多地吸收氧气,不然他今晚就会死在这里。也许,他张晓宇已经死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