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云里雾里的王小丽

好长一段时间，王小丽对冯平都是不冷不热的，她保持着对冯平的不即不离。

不过，最近情况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一件出乎王小丽意料的事，让她有些乱了方寸。

这件事跟王小丽的父亲摔伤有关。

王小丽那次给父亲打了5000元钱。可是过了几天，冯平让王小丽到他办公室听电话。母亲告诉她：“你怎么又寄5000元回来呢？——前次寄的钱已经够了。”

王小丽莫名其妙地回话：“我。。。。。。我只给你们打过一次呀！怎么。。。。。。”

这时，王小丽抬了一下头，她发现冯平隐隐地露出笑来。

王小丽似乎明白了什么。母亲还在话筒里说：“钱这个东西我还会记错吗？——你前一次是打的卡，后一次是寄的汇款单。”

王小丽说了几句让父亲注意身体康复的话，就慌慌张张地挂了电话。

“钱是你寄的吧。”王小丽不知对冯平说什么好。她的心里有些埋怨，有些抗拒，却又有些感激。

冯平看看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做出轻描淡写的样子说：“我知道你的工资有限。——别误会，我不是瞧不起你。我是真心喜欢你。我知道你父亲出了事。我想用打卡的方式给你父亲寄钱，但我不知道账号。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了。——这算是我对伯父的一点心意吧。”

冯平的话里让王小丽一时间难以适应。她觉得自己站的位置似乎比冯平矮了一截。冯平称父亲“伯父”在王小丽听来还不习惯。她尴尬地对冯平说：“钱我会尽快还你的。谢谢了！”

说完，她准备离开。

冯平却不紧不慢地说：“谁让你还那钱！——我说了，这是我对伯父的一点心意。”

王小丽似乎找不到更合适的话，只是重复着说：“钱我会还你的。——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从冯平办公室出来。王小丽一路小跑起来。

从厂长秘书办公室到王小丽的质检室，即使用一般步行的方式，也不过两、三分钟，王小丽用小跑的方式，不到一分钟就到了。

唐群正在忙着做今天的药品质检。见王小丽匆匆忙忙的样子，有些吃惊：“你急什么呢？

王小丽摇摇头，只是坐在座位上发呆。

唐群再问，王小丽就不回答了。

她想起了程勇。——她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唐群以为王小丽可能被家里人逼婚什么的，追着问：“究竟怎么回事嘛？——难道是你家里让你回去嫁人吗？”

王小丽这回作了回答：“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唐群：“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说说看，究竟什么事，能让王美人这么上心？”

王小丽被这句话逗笑了：“什么美人呀？——我只是穷人，哪里是什么美人呀？”

唐群：“别给我叫穷，我也是打工的。再说，穷人也有美人呀！——没听说过穷人就没有美人这话。”

王小丽不想继续扯这个话题，拉过唐群，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你说说，别人给你家里寄钱是好事还是坏事？”

唐群轮着眼睛看王小丽，说：“你今天怎么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明白。有人往你家寄钱当然是好事呀！我是做梦都在想这等好事，可就是没有人给我做这种好事。——怎么了？谁往你家寄钱了？”

王小丽还是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可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唐群摇着王小丽的椅子：“你还没有回答我。谁往你家寄钱了？——嗯，你不说是吧。我想一定是．．．．．．”

王小丽睁大一双美丽的眼睛：“你猜谁？”

唐群：“一定是．．．．．．一定是冯平吧？”她飞快地看了王小丽一眼。

王小丽的脸红了。她沉默着，没有否认。

唐群关心起来：“我看他还是挺喜欢你的。他能给你家寄钱——寄了多少？5000千啊！肯定他是想引起你父母的好感。”

王小丽听了，有些不安。

唐群继续开导：“要我说呢，冯平这个人有知识，头脑活。为人呢，还算过得去。我也知道，他追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他对你是诚心诚意的。你也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嘛。”

王小丽听着，没有说话。

唐群不知道王小丽内心的障碍在哪里。不好多说，只好劝道：“反正我的话你也别当真。这类事还得自己拿主意。——当初罗兵追我，我也是考查了他三年。最终觉得靠谱，这才答应嫁给他。我们就这样走到了婚姻殿堂的门口。——哦，先别说你了。我给你说个事。”

王小丽点点头，问道：“什么事？”

唐群：“你知道的。我和罗兵最近改在厂里举办婚礼。这喜糖、香烟之类的东西你和冯平已经给我买回来了。非常感谢你们哟！”

王小丽：“这有什么呀！——应该的。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让我和冯平一起去买呢？”

唐群神秘地笑了：“傻丫头，你好好想想就会明白的。”

王小丽认真地说：“我明白啥呀！就是没弄明白呀！”

唐群这时想起了什么，低声对王小丽说：“小丽，我还有一个请求。”

王小丽不知道唐群又在绕什么弯子：“快说，什么大不了的事？”

唐群一本正经地说：“我结婚那天，由你来做我的伴娘。”

王小丽睁大了眼睛：“什么？做你的伴娘？”

唐群：“嚷什么呀！——愿意还是不愿意？”

王小丽快活地说：“有什么不愿意的？——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这个伴娘我当定了。”

唐群摇晃着王小丽的身体：“我们当然是好朋友。就是这样，我才觉得你当我的伴娘我最满意。”

有人用筷子敲打着饭盒从门边走过。

“吃午饭了。”

“了”拖得很长，让人听起来象在唱歌。

王小丽和唐群同在一个质检室上班；又同在一个寝室里睡觉。

她们很多时候形影不离。后来，罗兵和唐群好上了，王小丽和唐群待在一起的时间才少了。开头是少一些，后来是少很多，再后来是少到几乎一整天唐群都和罗兵泡在一起。

冯平给王小丽家里寄5000块钱的当晚，王小丽先去了梅燕那里玩了一两个小时。

蒋刚在厂区里还没有回来。

王小丽把冯平寄钱的事给梅燕说了。梅燕劝她不要急，再冷静考查一段时间。

“你觉得冯平这个人怎么样嘛？”王小丽觉得梅燕比自己大几岁，平时对自己也很好。她想听听梅燕的意见。

梅燕没有直接回答：“有些人，要在一些事情中才能看出本来面目。”

王小丽觉得梅燕的话有些深奥。梅燕是大学毕业的，看问题自然不同罢。——王小丽暗想。

梅燕拿出水果招待王小丽。

王小丽接了水果，说：“他给我爸寄的钱我会还他的。”

梅燕又削起一个水果，她停止了动作，说：“钱还不还也许还不是最重要的。照说这个人处事也还可以。看看再说吧。”

她削好了水果，挨着王小丽坐下来，很秀气地咬了一口。

电视里，一对矫情的男女正在夸张地接吻。

梅燕嘴里嚼着嚼着，自己笑了起来。

电视里的接吻镜头有点长，王小丽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找话对梅燕说：

“梅姐，你笑什么呢？”

梅燕：“你以为我笑什么呢？”

王小丽疑惑地看了眼梅燕，她看见了梅燕发亮的前额：“不知道。——梅姐我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梅燕：“你瞎扯什么呀？——厂里的人都说你是大美女。哈哈！”

王小丽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哎呀，梅姐，别听他们的！”

梅燕不笑了，正眼看了一眼王小丽：“你问我笑啥——你还记得那个潇洒的帅哥程勇吗？”

王小丽一听这个名字，心里有了悬念：“怎么啦？”

梅燕：“我想起了他那次在厂里摔跤的狼狈相。——哈哈哈，电视里的男主角和他还有几分相像呢！”

王小丽一看，男主角和程勇还果真有几分相像呢。两个形象重叠起来，王小丽自己也笑了。

这时，梅燕用胳膊拐了一下王小丽：“哎，我问你，那次在桂灵公园里和程勇相遇，看不出你俩预约的样子呀？——怎么你们在一起说话像是老熟人了？”

梅燕的话一下子将王小丽拉回了那个充满恐怖又充满复杂感受的抢劫之夜。

梅燕看王小丽愣神，说：“你怎么了？——你们以前真是朋友？”

王小丽摇摇头，梅燕不甘心：“如果是朋友，你们会有往来。但没有看见你们往来呀！——如果不是朋友，你们那天的举动又不好理解。”

王小丽劝道：“梅燕，你就别猜了。”

梅燕咬了一口水果，咔嚓咔嚓吃起来。

“我倒觉得，程勇做你的男友是很合适的呢！”

梅燕的话象一道闪电击中了王小丽的心田。但自己对程勇除了寥寥而匆忙的几次相遇，对他几乎一无所知，这现实吗？王小丽的头绪有点乱。

王小丽只好掩饰地对梅燕说：“梅姐，别乱开玩笑了。”

梅燕似乎看出王小丽对程勇的好感，但对王小丽的情绪她还不全然了解。

“好好好，不说了。——反正不管是冯平，也不管是程勇，或者是别的谁，多作了解再决定是没错的。”梅燕说完，转移了话题，和王小丽聊起了最近的时装。

蒋刚回来了。王小丽觉得是离开的时候了。

“怎么走了？急什么呀！”蒋刚客气地说。

王小丽告辞出来，回了寝室。

唐群没有回来。

王小丽先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今后不要再把电话打到冯平那里。

在电话那头是母亲接的电话：“冯平这个人很关心人。我和你爸都觉得这个人是靠得住的。你和他谈恋爱我们不反对。”

王小丽很想冒火，却又无处发泄。她想给家人解释，但她也知道，这事在电话里几句话又怎么解释得清楚呢？

最后，她几乎是耐着性子，对母亲说：“反正今后有事打电话就给我直接打就是。”

母亲这时倒有点火了：“幺妹，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呀！”

说完，母亲挂了电话。

王小丽感到有点累。

她洗了脸脚，上了床。

这时有人敲门。王小丽以为是唐群回来了。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不是唐群，却是冯平。

王小丽不想让冯平进寝室。她立在门口：“有什么事吗？——我都快睡觉了。”

冯平：“你对我就这么戒备吗？”

王小丽迟疑两秒钟，往里走去。冯平这才跟着进了寝室。他刚要关门，却被王小丽制止。

两人僵持着。

王小丽有点不耐烦：“有事就说吧。”说罢又觉得不妥，“我真的很悃了。”她降低了声调。

冯平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倒没什么大事，只是过来找罗兵。顺便看看你。”

唐群和罗兵好上后，罗兵倒是经常到这里来。可今晚，他们都没在。

冯平的话，王小丽也是半信半疑。“看吧，罗兵没在，他和唐群不知道去了哪里？——至于我嘛，就这样。你已经看到了。”

冯平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告辞。

冯平走后，王小丽关上了门。

王小丽重新上了床。她的睡意却没有刚才强烈了。

她打开了一本《知音》杂志。

看着看着，她的脑海里，又一次不可遏制地浮现出程勇那潇洒而迷人的形象。

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的归宿在哪里呢？

这个人怎么让人难以忘记呢这个人不是曾经抢劫过我吗这个人不是一个干坏事的人吗？我该恨他可我怎么就恨不起来呢？这个人几次都是那么怪怪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是怎么回事呢？他说他要给我忏悔者是什么意思呢我该怎么对待呢？这信他写过了两次了每次都充满真诚每次都令人感动我该怎么回呢？他爱上我了吧我怎么知道也许我爱上他的吧这些事情真是难以捉摸真是难以弄清．．．．．．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开门。

王小丽警惕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开门的是唐群。

罗兵在门外说了几句什么，就匆匆离开了。

“你终于回窝了。”

王小丽说完，睡意十足地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