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红楼梦》
“这儿有什么吸引你?”
“这儿有什么吸引我?天高地阔,烈日,风暴,孤寂的生活,有欢喜,有悲伤。连这些无知的人,我对他们一样有爱有恨,混淆不清。唉!我自己也搞不清。”
那片三毛所热爱的土地,广阔荒芜,却在不知名的地方散发着生机。三毛书中明媚的字里行间却透出无限悲情。
三毛说,世界上没有第二个撒哈拉,也只有对爱它的人,它才向你呈现出它的美丽与温柔,将你的爱情用亘古不变的大地与天空,默默地回报着你,静静地承诺着对你的保证,但愿你的,子子孙孙都诞生在它的怀抱里。
三毛在那美丽的地方,但那个地方终究是撒哈拉。撒哈拉留不住三毛,或者说三毛留不在撒哈拉。
撒哈拉古朴的民风更深深映透着撒哈拉威的无知,女性的毫无地位与风俗眼光的偏见,连极度营养不良,也以为快要死了,却因为男女之防而拒绝去医院。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结婚,却被认为是那么平常的事情,那奋力的挣扎被回报以同样力量的压制,那夜晚的哭喊被认为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那用暴力夺取一个小姑娘的贞操被视为一种荣耀……你无法用人性的扭曲去评价那个地方,因为那里是撒哈拉,不能用世俗眼光评论的地方。
撒哈拉是一个绝情的地方,撒哈拉威是一个绝情的种族。
肮脏邋遢的邻居,不会去感激三毛对他们的帮助,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无休无止地去向三毛索求。连本该天真烂漫的孩子,也会去敲三毛的门,向三毛说,“给我五块钱。”三毛无法拒绝的哈拉味,因为一旦拒绝,就会马上听见街上他们在说,“哦,她伤害了我的自尊。”那个荒山之夜,何荷西深陷泥淖之中,三毛急迫地向路人求救,却遭到了冰冷的拒绝,并企图对三毛不轨,三毛自己救起奄奄一息的荷西。那时的三毛心里一定是绝望的,这个永远不知道付出的民族,这个毫无同情心的撒哈拉威。
温情在吗?在的。
那个哑奴,只因是黑人,便决定了他世世代代为奴为婢的命运,五十几度的正午都需要工作,替政府做工的工资却发到主任手里,哑奴怯弱里却带着善良,他明白三毛是真心对她好,便尽自己所能回报三毛。三毛说:“我们在这一带,每天送借无数东西给哈拉威邻居,但是回报我的却是一个穷得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的奴隶。”淡雅如终究是努力,即使他是一个天才,也逃脱不了命运对他开的一个个玩笑。也是因为他的天才,他的主人把它卖到了千里之外,他被迫离开妻儿,离开那个贫穷却充满温暖的家。他尽自己一切能力跑回家,把手里最后的毯子送到妻子手中,车子追来时,他把心留下了。
那个苦苦追寻着爱情的沙轮,即使他明白那所谓的未婚妻是个骗子,也义无反顾的去追寻,只因在这毫无感情的沙漠中,只有那个妻给过自己温暖。“飞蛾扑火时一定是极快乐与幸福。的。”
那个纹着“奥地利的唐璜”的军曹,那个恨透了撒哈拉威的军曹。撒哈拉威偷袭了沙漠军的人。一夜之间,除了醉酒跌倒在军营外的军曹所有人都死了。那是一种刻骨的恨意。他从未告诉过别人他的名字,他说自己没有资格拥有名字。但他最危急的时刻,他却用生命不想死亡,去挽救了仇人孩子的生命。在他献出生命的那个午后,依旧有许多孩子在街上玩耍,他们不懂战争,也不懂有些人逝去的意义。
撒哈拉的温情亦深深镶嵌于悲哀之中。
那个战乱的年代,西班牙、撒哈拉、摩洛哥不断的摩擦。撒哈拉要求民族自决。可他们忘了,一个贫穷落后愚昧无知的民族是无法独立的,即使西班牙殖民衰落,撤出撒哈拉,可对这片土地虎视眈眈的摩洛哥又接踵而至,那些抱着必死决心的撒哈拉热血青年组成的游击队,也无法带这些人走向,摩洛哥军队还未到达,便有人在自家屋顶上升起了摩洛哥的旗帜,那些牺牲的热血青年,几乎全是被那些他们所保护的人背叛,连妻儿都不能保全。
对的,这才是撒哈拉。
愚昧黑暗、无知绝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构成了这片土地的一部分。那金色的沙子是苦情人的眼泪所堆砌的,但撒哈拉不相信眼泪。
风呼啸而过,动听的不止有女孩儿脚腕上的腕铃,还有沙底的尸骨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