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趋于平缓,防疫步入常态。此时,我想与大家讨论一个话题——“中国人缺失的死亡教育”。
2019年初,有一条微博热搜“建议全民开展死亡教育”,这是人大代表、北京大学肿瘤医院主任医师顾晋,为了改变人们对死亡的认识,让患者有尊严地离开这个世界,让人生更幸福完美而提出的。
在大医院的ICU待上一段时间,你就会意识到现代医学常常辜负人们对它的过高期待。步入人生终点的人们把仅剩的日子交给各种机构,如疗养院和病房,无形的束缚使他们与生活中更重要的东西隔绝开。人们一直在犹豫,不肯诚实地面对衰老和垂死的窘境,使本应获得的缓和医疗与许多人擦肩而过。过度的采用现代科技治疗反而增加了对逝者和亲属的伤害,剥夺了他们最后在一起相处的平静时光。那么,应该如何优雅地跨过生命的终点呢?
我们深知,生命是一条单行线,一步一步走向衰老和死亡是不可避免的自然规律。但是,对于大众来讲,因文化影响,人们骨子里不接受“死亡”这一现实,“死亡”成为残酷且忌谈的话题,这种错误认识让很多垂危病人成为无效医疗的牺牲品。
死亡是一个必然会达到的终点。至于是76岁离去,还是86岁离去,还是96岁离去,无论科学如何进步,它终究会成为现实。(做成图)
有一部影片《遗愿清单》,主人公被诊断出癌症之后,他们写下the bucketlist,就去了埃及,去了雪山,在三万里高空之上翱翔,虽然人生最终尘归尘,土归土,他选择了最壮美的方式。(图)如果没有死亡的到来,那么我们的生活会变得低质量。只有向死而生,从死亡的角度回看现在,才会明白如何更好地活在当下。
泰戈尔诗句写道“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叶般静美”,在他的背后有对生命的认识,在于有某种宗教因素在起作用。
在草原上对待死亡不像在汉族地区这么哭天抢地、雇人来哭、雇人唱戏场面极热烈。在草原上走了,是回到自然当中去了,吃饭的时候摆一双筷子,母亲唱一首歌就过去了。自然对蒙古族人来说是一种宗教的力量,所以他会这样去看待死亡:你从自然中来,死后回到自然中去。
《道德经》中有四个字,“出生入死”,含义是人一出生就直奔死亡而去。所以后面接着说,其实长寿的人十有三,不长寿的人也十有三,但是还十有三是原本应该长寿最后短寿了的,原因就是他为长寿做了太多的事。
《道德经》里面还有一句话表达了那个时候汉人的死亡观:死而不亡者寿。人死了,但是人的名声、精神、人格没有在人世间消亡,这才是真正的长寿。说明那个时候的汉人并没有把生命物质的终点当成是终点,他有更高的追求。现在的汉人又是怎么样呢?好死不如赖活着。
在“好死不如赖活着”这种观念下,医学界探讨“如何让死亡有尊严”是一个具有极大挑战的事情。我们要对四种人谈这个话题:医生、告别者、告别者的亲人和家属,以及围观者。医生要面对三种人群,两种是具体的,一种是无形的。死亡有的时候像一场作秀,像一场表演,像一场面子工程,原因在于围观者施加了相当大的压力。我曾在医院见习时询问导师,很多癌症晚期患者饱受病痛折磨,但家属为什么拒绝接受舒缓治疗呢?我得到的答案是:“因为他们怕被认为是不孝。”
事实上所有的医生都很清楚,最后几天的医疗费用在人生的全部医疗费用中占比是极高的,这既有孝顺成分,也有围观者施加的社会压力。这不是医学能够解决的问题,这是社会学的问题。而围观者想要从这里消失掉的话,需要解决的是对死亡的正确认识。
过好今天,活在当下,而非为了未来牺牲现在。当生命进入暮期的人们主动选择缓和医疗时,生的愉悦与死得坦然都将成为生命圆满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