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网购了李娟的《我的阿勒泰》一书,第一辑《记忆之中》选编了11篇散文,第二辑《角落之中》选编了13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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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马观花浏览了一遍,觉得里面有些叙事非常有意思。其中写到去澡堂洗澡丢三落四的行为我还当着笑话讲给了同事们听,因为这一段让我共情。曾经我也像书中写到的那样端个澡盆带孩子去澡堂洗澡,常常会忘掉些东西。去的时候东西忘在家里,回的时候东西忘在澡堂。雾气蒸腾中小孩哭哭啼啼的找妈妈,找到妈妈,妈妈顺手给了他一巴掌。
读《摩托车穿过春天的荒野》,“中途休息的时候,对着车上的后视镜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发现自己少了两颗门牙!再定睛一看,原来是门牙变成黑色的了……全是给风吹的,沾了厚厚一层土,口水一浸就成了黑色。”立刻让我想到小时候,一到晚上写作业总是停电,只好点煤油灯,一家人集中到一盏灯下干活的干活,写作业的写作业。关键还觉得煤油贵,常常用柴油代替,柴油的烟真大啊,就像摇把摇响手扶拖拉机的时候,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冒出来的那种浓烟。房间小,还要紧闭门窗,不然风一吹灯就灭了。火焰不大,烟线却不细,小黑颗粒满屋子找落脚点。偏偏鼻子还要一吸一吸的,黑烟顺势就跑进鼻孔了。等来电以后,能看清对面的口鼻眼,就笑话别人的鼻孔是黑的,结果自己拿纸一捅鼻子,白纸也都变成黑的了。没有亲身经历,真不容易想象到。头盔勒脖子那一段我也经历过,我不会骑摩托车,只能骑个小电驴,更早以前骑自行车戴帽子,风一吹帽子就掉,帽带子紧紧卡着脖子,要么忍着,要么停下来整理,边骑边整理就要冒着摔倒的危险。初一时候骑自行车上学,冬天带很薄的纱线手套,骑到学校,两只手完全冻麻掉了,抖抖索索的拎着书包进教室,下午班级大扫除,鬼使神差找车钥匙,却怎么也找不着,还社恐,只吓得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应对,最后失魂落魄的走到车棚,才发现钥匙就在车上。
我们小时候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到村卫生室找医生看病,与《要是在喀吾图生病了的话……》里面描述的有所不同,我们的医生会先给病号来一针庆大霉素(害得我只要经过卫生室门前就条件反射的屁股疼),打完针医生再一颗颗从瓶子里倒出药丸来,安乃近、土霉素(我只记得这两个名字,当然医生给的不止这两种)……配个六顿的量,用正方纸包起来,告诉你每一种药每顿吃几颗(还有每顿吃半颗的),有时候还要关照第2天再来打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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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原著《我的阿勒泰》。
我比作者李娟还要年长两岁,吹过她的风也曾吹过我。文革结束,我们的国家百废待兴,比我年长几岁的哥哥姐姐小时候还是饥一顿饱一顿,等我出生以后,我们家才刚刚能吃饱饭。我记事以后,过年才能猪肉管够,冬天只有一件棉袄,过年才能裁一件紫色板绒白点子的外套罩在棉袄上。
改革开放几年之后,私人商店才开始多起来。起初还是公家的店,大队部店里的售货员庄上人背后都叫他“ 土虺”,( 土虺蛇,听说挺厉害的一种蛇,听名字就让人毛骨悚然。)我还以为买东西就要这样称呼他,家里让我去买套被子的针,我到柜台前壮着胆子喊“ 土虺,我要买针”,他大概看我小,当时没跟我计较,但事后还是找到了我父母算账,说是大人在背后喊他诨名,所以小孩才有样学样,害得我被批了一顿。
上了师范以后,每次回家都要坐私人承包的客车,车主在新浦街头揽客,大喊着“灌云灌云啊,上灌云啊,马上就走。”看你有那么一点想走的意思,立刻有人来抢过你的包送到车上,等人上了车,至少还要绕三圈等车上座位都挤满了才能出发。家在乡镇的同学到县城还要再坐三轮车,到村里可能还要再转三轮车,或者打“摩的”,挺贵的。好,所以明明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却往往隔很长时间才回家一次。
读《我的阿勒泰》,沉睡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和书中的故事融到了一起,原本已经随着历史的车轮远去的影像又复活了,童年,少年,青年,人生又重来一次。
天大地大的草原,茫茫无际的戈壁滩,骏马肥羊芦滴水泉,牛排羊肉弹唱会,与我们苏北平原完全不同的地域环境民俗风情,怎不令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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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电视剧版的《我的阿勒泰》上演了,忍不住(其实根本没忍)追了一遍,没仔细看,又刷了一遍,还没看仔细。
场景客观美好,把作品中的天地人马牛羊都具象化了。原著是很写实抒情的散文,那种生活的真实在作者细腻的笔下不疾不徐的展现出来,人不完美,事有遗憾,吵吵嚷嚷中常常有真知灼见。小人物在大自然中求生的艰辛作者用轻松的语气讲出来,读者在共鸣中只好笑一笑再叹口气:是这样的,都过去了,人必先活着。
电视剧呢,想起余华老师说过:只要让发表,不要说把结尾改光明了,我可以把全篇都改光明了。感觉散文的阿勒泰改编成电视剧后,差点全篇都被改了。电视剧的阿勒泰已经不是散文,大概可算是言情小说了,姑且当个故事看吧。太美化了爱情,也高估了人性,不知可还是李娟的本意?
2024年5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