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生怕承吞闯进来,到时候他见到自己和东华这样躺在床上难保不会想歪,再加上承吞又是西海蚌王,即便自己想拿青丘女君的名头向他施压,让他切勿对外乱言,承吞怕是也不会买她凤九的账。至于流言的传播范围,以西海的特殊地位,和承吞纵贯上古的交友范围,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凤九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可怕的画面。
外面的承吞见房内的凤九仍无回应,便试探道:“凤九姑娘,你若再不回答,本王就要进来了。”
“请殿下稍候!”凤九急忙出声阻止道,“殿下,凤九尚未起身梳洗,不便接待殿下,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不要紧的凤九姑娘,现下确实时候尚早,倒是本王叨扰了。”承吞客客气气的说道,“凤九姑娘,本王一大早就吩咐侍从去市集替你买了几套换洗衣裳。因这连荒条件有限,所购置的衣服肯定也不上凤九姑娘平日穿着的精致,还请凤九姑娘不要嫌弃,先将就穿穿。”
凤九感激道:“难为殿下替凤九考虑得这么周到,凤九正愁不知该去何处寻衣衫,殿下如此热心,替凤九解了这个燃眉之急,凤九又岂会嫌弃,感激殿下都来不及呢!”
凤九自昨日得蒙承吞相救逃出色狼魔掌后,对承吞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更将早先和承吞所有的过节、争执都抛诸脑后,只觉得西海蚌王是个大大的英雄,因此言语之间也对这位恩人特别尊重,还想着若是以后承吞仍对自己不客气,自己念着他的这份好,也莫要同他一般计较。谁知道,今日一早承吞就表现得这么友善,凤九意外之余也非常的感动。
凤九的这一层情绪承吞未必能感受得到,但对于知凤九甚深的东华来说,当他目睹凤九得知承吞特意送来衣物后,当即流露出的“承吞思虑得如此贴心、承吞安排得如此周到、承吞此人如此令人感动”的神情,东华的心里便相当不是滋味。
本来相救凤九这件事,东华出手就已经慢了承吞一步,现在连后方的照顾工作,也被承吞抢了先。如此接二连三的,显得他东华在这里很多余、完全没发挥作用,更重要的是,显得他东华并未有多么把凤九放在心上。虽然这一点,是他从前一直想误导凤九去相信的,但当情况真的朝着东华过去的预想发展时,他却产生了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憋闷感。更何况凤九刚刚还在嫌弃他、又同他吵,东华就越发对承吞的殷勤没有好感,因此低声挖苦道:“不就是两件衣裳,你的表现至于如此夸张吗?”
凤九眼下正看东华不顺眼,听到他出言讽刺,生怕被门外的承吞听出房里还有另一个人,便低声警告道:“你别出声,要是让他发现房里还有一个人就糟了。”又回想东华刚才那句含义不明的话,甚觉莫名其妙,接着道:“蚌王如此有心,这两件衣裳的价值又岂能用一般俗物来衡量。”
门外的承吞在听到凤九恭维的一番话后受用不已,然后又口气甚好的补充道:“凤九姑娘,既然你尚未梳洗,那本王也不便打扰了。本王已将衣裳放在你的房间门口,凤九姑娘随时可以取走。”
听到此处,东华忍不住冲凤九小声道:“看来这两件衣裳在你心中分量颇重,他这个殷勤倒是献对了。”
凤九越仔细品东华的话,越是感觉怪怪的:“献殷勤?帝君说话未免过分了些。”
“本君不过是照实说,”东华又道:“你就这么怕承吞发现你与本君同在屋内?”
凤九觉得东华的问话甚是好笑,因此压低声音反问:“凤九又如何不怕?若是我跟帝君同宿一间房的消息传出去了可怎么办?须知假的可以传成真的,但假的却永远不会变成真的。既然如此,我何必要替旁人担那个虚名?帝君您难道愿意吗?”
帝君看着凤九道:“凤九,你从前可没有这般伶牙俐齿。”
凤九还要说什么,却听得门外的承吞突然道:“凤九姑娘,本王怎么听着好像房里还有另一个人?”原来承吞久候凤九的回答却始终不至,又听房间内似乎有低低的说话声,因此心生疑惑,他又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便直接出口问了。
凤九一惊,急忙瞪了瞪东华,示意他不要再说话,然后才找了个借口搪塞承吞:“殿下怕是听错了,刚刚那不是人声,而是恰好房里有一只老鼠经过,吓了凤九一跳,所以凤九才弄出了不少动静。”
东华闻言蹙了蹙眉头,又想起凤九不准他说话的警告,终还是忍不住,于是将嘴巴贴上凤九的右耳廓,轻声道:“你这是将本君比作老鼠了?”
东华虽则是在说话,并非故意要摆出这个姿势,可他与凤九贴得太近,嘴里呼出的气息都直接跑进了凤九的耳朵里,而且他的声音紧挨着凤九耳边,音波起伏下更是震得凤九心里一颤,久久不能平静。
东华的声音也好像是长脚了一般,不是穿过凤九的耳朵即消失,更一路穿过了凤九的脑海和心里,一直盘旋回绕、挥之不去,最终将凤九整个人都包围。在这一刻,凤九除了感受到东华之外,只觉得耳朵热热的,心也热热的,而其他周遭的一切都好像不复存在,自己也无任何余力去感知。
凤九觉得自己很没用,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东华撩拨?凤九自认丢脸极了,因此一动也不敢再动,生怕被东华看出异样来。
外头的承吞听到凤九的解释很诧异:“霍轮的府邸有老鼠吗?本王下次见到霍轮,可得让他好好的清理一番。”又见凤九再没说其他话,便道:“凤九姑娘,那本王就先告辞了。”
承吞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凤九的回话:“有劳殿下,请恕凤九不便相送。”
凤九这一次答话的声音与头先不同,显得格外的绵软。承吞虽心下觉得奇怪,但既已说了告辞就不便再呆,因此带着满腹疑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