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段旅行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我想现在还在记忆中沉淀着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精华了吧。曾经尝试草草把途中的人和事记录下来,毕竟时间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杀猪刀,更是记忆的磨刀石。
第一个浮现在脑中的是那位小哥。跟埃莫森说了他的故事之后,埃莫森说想给他一个抱抱的小哥。
个人是一个非常会迷路的人,在威尼斯的时候,因为本岛的房价太不友善,决定住在离威尼斯不太远德一个小镇上。虽不太远,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走道的地方,我得坐公车。坐公车不难,我买了威尼斯的日票,可以做水上巴士,也可以做陆上巴士。难的是找车站。
好不容易按照着谷歌地图的指示,我站在了那个小点上。我的后方有一个木桩子,什么车站啦,站牌啦,完全只能靠想象。车来来去去,就是没停下的。我越等越心慌。四处张望一下,旁边有位黑人小哥。穿着红白条纹的上衣,背着一个书包,手拿一把伞,神情淡定,感觉靠谱。我开始与他攀谈,一是给自己安安心,二是打发一下等车的时光。
首先,小哥微微笑着回答了我的问题,对于这个车站的位置予以了肯定,安了我三分之四颗心。既然车还没来,那就继续聊。我问小哥住哪里,他说他住在机场附近。继续问他会说意大利语吗,他说会。是哪里人,他说他是肯亚人。诶,那他在这里居住吗?有兄弟姊妹吗?他的第一次回答,我没有听清楚一个英语单词asylum,请他复述了一遍。他说,他是难民,亲人都不在了。他回答这个问题的语调和回答我刚刚那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时一模一样。
我有些发愣,好像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像又被他的淡然所感染。接着又继续问,他在这里过得好吗?喜欢威尼斯这座城市吗?他说还不错,他近期刚找到一份工作。他原本是在西西里登陆的,然后被分到了这里。他在威尼斯学习语言,生活。他对待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像它们是应该发生的事情一样,没有负面的情绪。我好像也觉得他不需要负面的情绪,他很坦然。不是那种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坦然,是那种经历过了森林大火之后的草的坦然。发生了的就是发生了的。该接受的就是该接受的。要面对的就坦然面对。面对他,我只说了,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起都会好的。
聊了半天,发现我的公车还没到,他的公车也没来。他说愿意陪我走到前面不太远的公车总站,在哪里我们总能找到站牌。于是我们开始边走边聊。我说,我最怕的就是一开始走,车就来了。他笑着回应。结果没等我们走出二百米,一辆公车从转角处现身。他大吼一声“那就是你的车!” 我们拔腿往回狂奔。他充分的发挥了他的优秀体育基因,在我之前早早地赶到了公车前,替我拦下了公车。来不及好好地说声再见,我挥手告别,说了一声感谢。
对他的感恩,并不仅仅是为了他对一个陌生背包客的友善,也是为了感谢他从容态度的展现。他让我知道,什么叫做接受命运,什么叫做生活。他不需要拥抱来面对他的生活,因为他深深的相信一切都会好好地。
记二零一五年五月意大利游
二零一五年六月
于慕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