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师范的时候,三毛去世了。
爱了她很久,读了很多她的书,青春的血液里满是撒哈拉的沙漠,还为她写了些狂妄不羁的文字,被恩师赵保福这样评语:“三毛充其量只不过是个二流末三流初的作家,在她的背后还站着茅盾、老舍……”我至今犹不敢忘。教书这么多年,也读了许多书,有用无用的,愿读不愿读的,杂七杂八,想想正经书也没读几本。前几日又读起三毛的《稻草人》,那份活在尘埃之上的爱情又回到我的面前,两三天便读完了。无论怎么样,过了将近三十年,我还是无法平息了对三毛的爱,那是深入骨髓的情感。
和学生分享舒婷的《致橡树》,我一定要带上三毛的《来生做一棵树》:“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给学生赠书的时候我特意去买了一本她的《万水千山走遍》,写了这句赠言:“读书多了,容颜自然改变,许多时候,自己可能以为许多看过的书籍都成过眼烟云,不复记忆,其实它们仍是潜在气质里、在谈吐上、在胸襟的无涯,当然也可能显露在生活和文字中。”
给辛苦一年的文学社老师定书单,我也把她的作品必放在内。觉得她的书很适合爱霞看,便做主送了她,自己竟是没有一本。
然最后,因当年恩师的评语,这么多年我没在书架上放过一本她的书,即便是装潢,我放进的是汪国真、余秋雨、周国平。也有另一个喜爱的女作家——张爱玲,却依然没有那个伴我走过青春岁月的三毛。是惧怕放了之后的自己浅薄,还是怕自己的浅薄牵扯连累了她?许多情感自己都不明晰,我依然没有一本她的书。
不久前又读到沈从文的《湘行散记》,看到他写给张兆和缠绵悱恻的情书,想起他一句最经典的话:“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静静地朗读着,忽然明白:他(她)们都是行在路上的人,他(她)们的爱未必完美,一如三毛自由不羁却阴阳两隔,一如沈从文写了五十年情书张兆和只是爱上他的文字,一如张爱玲痴迷做了胡兰成的那个没身份而心甘情愿……
在路上的,只是活着当下的洒脱,看着当下的风景,至于未来就留给未来。正好《朗读者》里赖敏为丁一舟读的就是三毛的《夜深了,花睡了》,我想着他们竟睡不着了。
还好,在青春的岁月里遇到哥。也许哥并不那么懂我活在尘埃之上的思想,但是哥情愿做尘埃,把千万粒尘埃铺成厚厚的土壤,我可以恣意疯长成草,也能参天耸立成树,若不理干旱龟裂,若狂暴大雨倾盆。随我任性折腾了也近三十年。我们一直在路上,我说出发,你便有了征程。我读过的三毛的文字,都在这一步步丈量过来的路上,即便我的书架上永远都没有她的书,她的爱也活在我走过的脚印里。
在有限的时空里,过无限广大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