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很慢,英国人喜“旧”乐“闲”

我看英国人的“旧”世界及“慢”生活


从前慢

木心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几年前读到这首诗时,久久不舍放下,诗中的慢生活令人无限向往。

曾几何时以为这种“慢”是一种回不去的“慢”,唯有梦里可以实现。

可谁想,地球的另一端,有一个国度,正在享受着“慢”中的美与旧。

近两个月的英式生活体验,让人不禁对其各种“慢旧”和“保守”充满好奇,继而感慨。

为了全方位介绍英国人的“慢”与“旧”,本文拟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叙述。

书信来往,让交流“慢”下来


如果想到伦敦,脑海里最先浮现的定是那大红而精致的邮筒吧,目前国内的邮筒多出现在景点或故居旁,供游客拍照用,其邮递信件的价值已经几乎名存实亡,我们记忆中骑着绿色自行车走村串巷送信件的邮差大哥也最终成为了童年的回忆,而我们仅仅每月收到的信件莫过于银行的对账单或还款单了吧。于是,初到英国,我对这些邮筒的存在并不感冒,想着其多半和国内的邮筒同一个“德性”吧。

殊不知,从我近两个月在住家的英式生活体验来看,英国人依然活在“信件时代”—这个已远离我们生活多年的时代,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啊。

据了解,英国的邮筒真的很忙,如果你喜欢“它”,找“它”合影,那也只是“它”小小的副业。

住家女主人Sally告诉我,她会写信给她异地的朋友,节日问候或生日祝福,有时候可能是一张明信片,我也经常会看到她的书桌上有新收到的信件。比如昨天她刚刚收到华威大学寄给她的一封信,是关于接待下一批homestay学生的信件,她说这两天她需要回信给他们。

她的五岁的女儿Bea也时时常与她朋友们进行信件及明信片往来,其中有一张是写给她的一个要好的男同学,大意内容是希望他能够参加她的生日party,称谓、格式及落款无一不工整、用心,稚嫩有趣的笔迹让人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最让我感动的是住家一家人对往来信件的珍藏与爱惜,那些信件都整整齐齐地躺在一个特别的盒子里,几经岁月,完好无损。

伦敦有两家邮局,一年365天昼夜营业,从不休息,据说这是遵循英国的古老传统而保留下来的。我们古有“鸿雁传书”、“见字如见面”,信件往来不仅仅承载了彼此心底最深的牵挂和最真的祝福,更有意义的是若干年后,打开尘封的信件,这一份情谊的历久珍藏和永不忘怀才是生命最真实的感动。

享受“慢”生活

“慢”于下午茶。有人曾经说过“英国人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喝下午茶”,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走在莎士比亚故居或考兹沃兹的乡间小路上,你会发现街道两旁的咖啡店随处可见,隔着不大的窗户望进去,有耄耋的老人,有亲密的恋人,还有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无不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享受着悠闲的下午茶时光,有的专注地看着报纸,有的沉浸在一本书中,还有的慵懒地望着窗外,享受着悠然自得的发呆时光。

“慢”于排队。英国人热衷于排队,无论你去餐厅还是银行办事,或者火车站买票,工作人员都会按排队顺序“慢条斯理”的按规程办事,每每排队时我都会想到《疯狂动物城》里那个慢到让人无法呼吸的河狸,作为一个深圳青年,初到英国排队期间我的内心是无比不耐烦的。但有一次“河狸”的慢让我却体验到了“慢”的美好。有一次放学后排队上公交车,队伍很长,我在前面,上了车要刷卡时我才发现忘记了带卡,急忙拿出包翻找零钱,一时又找不出,窘迫又心焦,我急忙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司机,他托着腮面带微笑告诉我“take it easy”,再转身望去,后面的人也面带微笑耐心原地等待,并未向前跨步,仿佛大家都不赶时间,生活真的需要这种“慢”,感谢这次“慢”生活体验,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课堂模式的“慢”。我们在华威大学上课时一开始很不理解老师上课的方式,比如Sal给我们带来的“教师做研究”这一主题,内容不多,且形式多为“闲聊”,这种“慢腾腾”的授课方式让多年接受中国教育模式的我们极不习惯,总感觉这节课就“这么点儿内容”,且课堂节奏“忒慢”,不够“过瘾”!当上课次数多了之后我们发现大部分老师都是这种“闲聊”的方式,好像无法“摆脱”。去访校也是一样,一个小时一节课,有的老师就讲了一个方程式,或者一个知识点,作为老师不急不躁,座位上的学生也“悠然自得”,这哪是我们国内的“向四十五分钟要效率”的节奏啊,这简直是急死个人的节奏!

但既然是来学习英国先进的教育理念,遇到困惑就意味着要开始思考,授课老师如此“慢节奏”的课堂其目的是让每个人都能在自由、平等的课堂氛围中充分发表自己的见解,进而建构自己的经验及知识,其主要教育目的不是关注你记住了多少、背诵了多少,而是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get到了什么技能,如思维训练、口语表达、合作意识及动手试错的能力等。

“喜旧厌新”的英国生活

“二手店”的坚挺。来到英国,居然在街头可以随处发现“二手店”,这让我对这个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颇感差异。店里有衣服、鞋子、餐具、饰品、书籍以及各种家具,其中不乏很多老式物品,我很纳闷地问同学“有人买吗?”,要知道国内人民是比较忌讳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同学告诉我“这么多二手店的存在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好吧,据说,越老式越古朴的物品越受欢迎。

“穿越感”老爷车。即使现代汽车及发动机行业无比发达,英国不少出租车仍采用具有时代感的老爷车,行走于英国的街道上你会发现不时穿梭而过的老爷车会让你穿越到十九世纪,更为惊讶的是,当我们坐在开着暖空调的大巴车里,窗外的马路上居然行驶着一辆只有在电影里看到的马车,马车有两个座位,两个老人并肩而坐,身着防风服面带满足的微笑,见我们趴在车窗向其张望时,两位可爱的老人热情地朝我们不停的挥手,完全忽视敞篷座驾中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

复古骑行。复古骑行,不比快,只比帅--Tweed Run(复古骑行)是由一群热衷复古风的英国人自2009年开始在伦敦发起举办的一项自行车骑行活动。在这项每年一度的活动中,参与者必须穿着具有英伦风格的粗花呢套装,并且骑着经典复古款自行车。骑行活动对他们而言,速度是最不重要的事情,人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着装是否够复古,活动中经常有情侣或者一家人穿着精心搭配过的服装,共同度过一个美好的周末。

“旧”式收音机。英国家庭喜欢听收音机,在我们以电视、手机为主要信息接收器的时代,大西洋的另一端,英国的人们却中意在厨房或餐厅摆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准备食物或做家务的时候会打开来收听节目。

“老”式碟片机。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英国人家里居然摆放着碟片机。我很好奇,问住家“这玩意能放音乐吗?”他们很不服气,打开了下面的柜子,一共四格,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各种各样的碟片,男主人Phil从最上面一排拿出一张,播放给我听,他得意地介绍到“这些都是他童年的最爱”,unbelievable,他五十几岁了,居然还不时拿出来听,这种对慢生活的追求和享受一时让人难以理解,因为我们早已习惯用手机听音乐了,还有各种APP,简直不要太直接、太方便。

他们为什么那么钟情于唱片呢?我仔细想了想,原因可能有二。一是因为英国对知识版权的严格管理,很多音乐的发行多以唱片的形式,二是英国人喜欢经典、传统的生活方式,如碟片机,只要他们觉得一个东西好用,就算用它几个世纪也无妨。

千家万户的壁炉。即使今天各种现代取暖设施大有供应,不少英国家庭依然采用壁炉取暖,走在英国的乡村或郊野你会发现每户房子上都竖着直直的烟囱,不时青烟袅袅,家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我的朋友Molly的住家冬天就会烧起壁炉,我们的班主任Cathy老师今天也说道“当你们要去我家做客的那天,我很抱歉不能出来迎接你们,因为烧着壁炉的房子里一定要有人在,充分保证炉火的安全”,要知道我们即将围在壁炉旁,呷着地道的英国茶,品着Cathy亲手制作的英式小点心,诗歌创作的灵感就会应运而生了。感谢优雅且浪漫的Cathy,感谢壁炉,总是会带给我们诗意的遇见。

年代感用品-电熨斗和缝纫机。我的住家还一直在用电熨斗和缝纫机,有的家庭还有黑白电视机。那个电熨斗拿出来的时候我仿佛穿越到了我妈的年代,极具中国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特色,她用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好比她的缝纫机,一会的功夫就可以做出各种布艺制品,一个博士毕业的心理学家,工作时运用先进理念及精密思维解决各类心理疑难杂症,一有闲工夫就回到家里摆弄她的各种古老家用物品,我除了表示惊讶,慢慢地,我从她享受的表情里读出了慢时光及旧生活带给人的宁静与踏实。

杵在一旁的我不免陷入了沉思:为什么我的脸上没有这种满足和笑容?也许不仅仅是我,还包括我周边的人。也许,我们走得太快,忘记了为何而出发;也许,我们飞得太高,失去了脚下的厚重与踏实;也许,我们应该找回生活原本的样子……

图片发自简书App


图片发自简书App



“保守”式学习

书籍是最好的阅读器。英国人喜欢阅读,来英国这么长时间,地铁里,公车上,图书馆、家庭或学校里,几乎没有看到用手机或ipad或其他电子阅览器读书的,他们多是捧着最原始的纸质版书籍或报纸,安静地“偏安一隅”,享受着阅读。

据访校了解及住家介绍,英国的孩子每天必须要完成的一项家庭作业就是reading阅读,孩子读给父母听,父母在记录表单做好登记,难怪随处可见阅读的成年人,原来与从小的阅读教育有着很大的渊源。

据走访的五所学校介绍,他们几乎没有使用电子设备要完成的家庭作业,尤其是低年级学生,当然,有些需要用到互联网查找信息或做设计的作业需要用到电脑,其他的作业多为传统纸质版,且时间有所限制,以至于不让孩子过多时间困顿于“静态学习”中。


“保守”式思维

不可变更的计划。比如我们这个学习项目将于未来两周后的某天结束,按照计划当天上午汇报演出,中午聚餐,下午赶往机场,由于我们每个人都“疯狂地剁手成功”,据当地人介绍,去机场退税将成为一项巨大的工程,且耗时较长,因此我们请求学习委员与班主任进行沟通,谁知她老人家听到消息后情绪瞬间爆表,她的观念是“决定好的事情,怎么能轻易改变?!”,这是“天大的事情”,简直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节奏,于是,她那“杀红眼睛”的气势把我们的一丝侥幸瞬间打回原地,我们不太理解,但只能接受现实。

我的工作就是遵循既定路线。再如,在英国旅行期间,我们不同的人住在不同的住家,集合地点未必方便于每一个人,于是我们提出能否稍作偏离路线,在不太影响路线的前提下,拐一个弯也好,让夜幕中的女生离家更近的地方下车或上车,但导游告诉我们,“这个很难,因为公司就是这么设定路线的,司机只会按照既定路线开车”,他无权干涉司机的路线,对于在国内见过不少“旅行世面”的我们,对英国人的古板思维无法接受,但人家的解释是“按计划行事,按规矩办事”,这样说貌似很有道理,习惯于变通的我们只能“忍气吞声”着了……好在,导游哥哥是个中国人,深谙中英思维方式差异,经过几次的摸索与磋商,总算在接送线路上为我们找到了最佳方案,异国思维模式下的工作能够变通至此,极其不易,也足见导游哥哥(中国小伙子)的足智多谋。

早餐中的水果。以上两件事情都是“多对多“模式,大家一起吐槽,一起扛着,还算壮胆,在与住家“一对一”的思维单挑中才让人深刻体验着“切肤之痛”。根据华威与住家合约条款,住家只为学生提供早餐和晚餐,由于从深圳到英国,空气的干燥度瞬间翻转,一时难以适应,于是我跟住家进行交流“能否提供一些水果”,当被问到“我想带去学校课间时吃”的时候,男、女主人轮番严肃的向我解释道:“根据合约精神,我们不提供你早、晚餐以外的食物”,我告诉他们“我早餐吃完主食后,一时难以吃下水果,我把早餐的水果留待上午茶”时,她们又把事件的严重性进行了升级,并严肃表态“只提供早、晚餐”,和同学交流后我发现:原来不止我一人遇到这种问题!

憋了一肚子的不爽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和英国人只能谈合约上的事情,其他免谈。中国人一向都以聪明著称,于是我想着既然沟通无果,那我就试试行动吧,每日早餐后我把未吃的水果带去教室,几日后,住家不但没有责怪,反而提醒我多带一些水果,enjoy yourself,unbelievable!

古老的建筑,陈旧的摆设

英国人喜欢古老的建筑,他们用建筑保存着历史的厚重和文化的传承。威斯敏斯特教堂始建于公元960 年,这个教堂是11世纪号称“笃信者”的英王爱德华建立的;征服者威廉(1066-1087)于11世纪80年代修建,曾被作为特别关押上层阶级的囚犯的监狱,1988年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英国最大城堡温莎城堡于1070年建造,初为木构城堡,后经历代国王扩建日臻完善;牛津大学最早成立于1167年,为英语世界中最古老的大学,也是世界上现存第二古老的高等教育机构;约克大教堂是英国最大,同时也是整个欧洲阿尔卑斯山以北最大的哥特式教堂,始建于公元627年……所有这些古老的建筑几乎都保存得完好无损且对外开放,何其难得!

从英国的城市及街道也可以看出,这里很少有高楼大厦,除了伦敦的一些大厦颇像“国际大都市”的味道,伯明翰、曼彻斯特、爱丁堡、贝尔法斯特等著名城市中像样的高楼都极为少见,更多的是古朴的有历史感的建筑,即使有些建筑已年代久远但却没有破败不堪,可见英国人对古建筑的保护及修复看重至极。


一般家庭喜爱以前几代传下来的旧家具、旧摆设、旧钟表而炫耀于人。首都伦敦有许多"百年老店",而且越是著名的商店,越对原有的式样或布置保持得越完整。

在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的今天,英国人仍然有着自己的执着和坚持。他们的复古情怀,或许是为了渴望在现代生活中得到一种宁静,或许为了是想寻求时间沉淀后留存的意义


相处礼节从不为“快”而精简

英国人待人彬彬有礼,讲话十分客气,即使是一家人,“谢谢”、“请”、“对不起”也几乎从不离口。对英国人讲话也要客气,不论他们是服务员还是司机,都要以礼相待,请他办事时说话要委婉,不要使人感到有命令的口吻,否则,可能会使你遭到冷遇。我们走在街道上或在上学的路上,迎面而来的陌生人也总会停下来道一声温暖的“morning”或“hello”,哪怕接着匆匆赶路,这一句简单的问候都会让人一整天暖意融融。

英国人的守旧多少种带着“执拗”,正是这种“执拗”带给了我们不一样的生活体验。也许大多数人的生活,大多数日子都平淡无奇;也许,更为糟糕的是生活虐你千百遍,但凡事仍不必看透,依然要保持“我待生活如初恋”的“执拗”,因为看透了结局过程便了然无味,日子过的是滋味,生活美的是过程,唯有放缓脚步,心系执念,慢“煮”生活,才能不枉走过。


近两个月的英国“守旧式”生活体验让人不禁愈发觉得其“喜旧”之心、刻板之状、古板之行可爱了起来,身为“深漂”或“北漂”一族,我们深深地体验过“终日埋头赶路,却忘记了为什么而出发”的焦躁与空虚,当然,不是说工作不重要,尤其生存在一线城市中的年轻人们,其压力无可避免,但也别忘了工作与生活都是日子的必需品,切莫让工作褫夺了生活的美好。从今天起,在繁重的生存压力下寻找“慢”的空间,找寻“慢”的节奏:


慢慢食,慢慢饮。慢慢地嚼,细细地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发现食物本真的味道,也让我们懂得了敬天惜物的道理。慢慢饮,慢慢品,茶茗馨香,其发酵需要时间,品鉴更需要用心。

慢慢说,慢慢听。让语速放慢,让灵魂轻盈,让朋友听得清,让心声看得见。慢慢表达自己的观点,慢慢聆听对方的观点,慢慢觉察自己的心声,慢慢体会对方的心情,让时光煮酒,慢调慢烹,直至香溢心扉。

慢慢读,慢慢写。慢慢地去读一本好书,一点点地去领会,慢慢地写一段文字,反复斟酌着修改,让火候、调料、功夫一样不缺地下足,于己是一种心灵的救赎,与人是一份尊重和完美。

慢慢走,慢慢爱。日子很长也很短,遇到对的人,慢慢地用一生去谈一场恋爱,小火煨汤般慢慢经营着彼此的关系,“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漫长的追求。

慢慢陪,慢慢老。孩子是折翼之后掉落凡间的天使,感恩遇见,更要倍加珍惜,每一个成长的日子都是单向空间,我慢慢陪你长大,你陪我慢慢变老,一路相陪,“慢”步相随。

如果用一首诗来形容我要寄托的美好愿望,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再贴切不过了。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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