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七天假期一晃儿就过去了。
时令已然是深秋,过了寒露,就是霜降了,距离冬天也就越来越近了。
东北的冬天一直都以漫长而又寒冷而著称,供暖期足足有五个月的时间,从当年的11月5日,一直到来年的4月5日,黑龙江省的一些地区甚至要过了五一才停止供暖。
然而近三十年来一直生活在东北的最南端,再加上气候逐渐在变暖的缘故,对于冬天那种寒冷的感觉早已没有小时候强烈了。
八十年代初,辽东半岛山区的冬天动辄温度就在零下二三十度,雪也又多又大,经常会大雪封门。
那个年代小县城里楼房很少,几乎家家都是平房,而且那时候的平房的外墙都很薄,保暖性很差。记得每年一到冬天,家里的北山墙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窗户的玻璃上也都是洁白的霜花。
那时我刚十岁出头,弟弟也才七八岁,正是淘得没边的年纪。那时候的孩子真抗造,即使外边北风烟雪,一个个小脸冻得像熟透的苹果,大鼻涕都结成了冰,也必须得出去和小伙伴一起疯跑疯玩。
那条离家不远的小黄河,一到冬天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在那并不宽阔的河面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那些半大小子有的滑冰车,有的滑单腿驴(一种单刃的冰具,需蹲在上面滑),还有的玩陀螺。女孩子们则在冰面上追逐打闹,或者一人蹲在冰面上,另一人在前面拉或者在后面推着跑。动不动就会有人四仰八叉地摔倒了,但是没人在意,一骨碌爬起来继续滑,继续玩。
而那些更小一点的孩子们,由于被哥哥姐姐嫌弃是跟屁虫,没能获得去小黄河玩耍的资格。但他们也不甘示弱,就在家门口大人们泼水冻成的小小冰面上玩,也是玩得不亦乐乎,乐不思蜀。直到各家的大人们出来把他们拎回家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小手小脚还乱舞乱蹬个不停。
天黑了,大孩子们都玩累了,也饿了,就一个个拿着自己的家伙什各回各家了。
东北的冬天,天黑得特别早,五点多就黑天了。那时候的平房没有暖气,取暖全靠晚上烧火炕。火炕靠近炉灶的一端叫“炕头”,而远离炉灶的那一端叫“炕梢”。
因为“炕头”这端比较热乎,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谁睡“炕头”是有讲究的,一般家里有老人的,都是老人睡在“炕头”。
那时候县城里各家都是靠烧煤来做饭和取暖的,因此入冬前都需要提前储存过冬的煤。父亲借了一辆地车子,就是一种人力平板车,然后去煤场买煤。那时候的煤有无烟煤和大烟煤,无烟煤质量好一些,烧起来烟少但价格贵,大烟煤烧起来烟大但价格便宜,一般都是混着买。
装完车后要过磅,然后给煤场的人煤票和现金后,就可以拉走了。煤场离家大概有三里地,其中有上坡和下坡路,一般都是父亲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到家以后,父亲和我用铁锹将煤卸到家门口搭建的专用煤棚里后,就继续推着车去煤场,一般要拉四五车左右,才能把煤棚装满。
干完活以后,虽然是在寒冷的冬天,但是父亲和我都是满头大汗,满脸满手都是黑黑的煤灰。
后来有了蜂窝煤以后,就方便多了,不用再去煤场买煤了,有专门的车给送来,而且烧的时候也不用费时费力地再去和煤坯了,直接把蜂窝煤放到炉灶里烧就可以了。
晚上吃完饭以后,一家人早早得就躺下睡觉了。
睡在烧得滚烫的火炕上,躲在暖和的被窝里,听着屋外刮得嗷嗷叫的北风,看着映在窗户上摇曳的树叶,突然有点胆怯,就把头埋在了被窝里,这样就会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