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失去水的鱼

唐朝关上院子的门，去拿了几个冰袋过来。

“你躺着，我帮你敷脸。”

乔伊没有说话，只是躺在躺椅上。白皙的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唐朝小心把湿毛巾放在乔伊脸上，轻轻把冰袋放在毛巾上。

“等一下就不疼了，再忍耐一会儿，闭着眼睛。”唐朝轻轻说。

“没关系，不是很疼。”乔伊轻声说。

乔伊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一滴一滴滑落。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人打，还是被自己的好朋友。

“心里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唐朝说。

“我真的不知道世轩是她的男朋友，你相信我吗?”乔伊十几岁认识柳丝丝，她非常珍惜她们之间的友情。

“我相信，我明白。”

“你不明白的，我们一直情同姐妹，她一定是痛苦极了，失望极了。”乔伊感觉自己的心都揪到了一起。

唐朝心疼乔伊的同时，又有些生气。虽然现在自己不能判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情同姐妹”这个词，也许只在乔伊这里适用。

“她痛苦极了，那你呢？”唐朝问。

“我不知道，但是我心里很堵，很难过。我有很多话想问问世轩，又不知道该问他什么。”

“以我对世轩的了解，他绝对不是脚踏两只船的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现在你什么也不要想，先睡觉。”唐朝看看乔伊的脸上，巴掌印还清晰可见。

“真的吗？”

唐朝认真地点头。

“饿吗？我做点东西给你吃吧。”唐朝说，“我小的时候一不开心就做一桌子菜给自己吃，然后高中的时候，长成了一百二十公斤的大圆球，那时候眼睛都要用放大镜找了。”

乔伊抬起泪眼。

唐朝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脸上的肉都把眼睛挤没了呀。”

乔伊含着泪笑了一下。

“想吃东西不?”唐朝看到乔伊笑了，又问。

乔伊摇头，“我才不要用放大镜找眼睛呢。”

“好了，去睡觉吧。”唐朝说。

乔伊点点头。

乔伊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泪水还是忍不住滑落。

唐朝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叹口气，蹲下来收拾。

乔伊把脸埋在枕头里，手机扔在床头。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一下。乔伊划开看看，是韩世轩。

“对不起。”

乔伊没有回信息，她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跟你保证。”

“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求你了。”

……

乔伊索性关了手机。她要好好想想。

韩世轩在自己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回想起和柳丝丝少得可怜的几次接触，他想不通是自己的哪一种行为让她有了错觉。

还有奶奶，变得让自己不认识了。或者，她只是为了阻止自己和乔伊在一起。那么柳丝丝是为什么呢？是什么让她放下自尊，放下和乔伊的友情，甘心做奶奶的棋子?

乔伊的电话打不通，韩世轩看看手表，晚上十一点。他不相信乔伊会睡了，她一定非常难过，非常需要安慰。可是，她的电话关机了。

不行，他一定得去找她。韩世轩拿起外套的时候，手机响了。

“睡不着了吧？”

是唐朝打电话来。

“伊伊呢？”

“睡了。”

“她怎么样?”

“她很内疚，说并不知道你和柳小姐的关系，糊里糊涂成了第三者。”

“她这个是什么逻辑？她是什么第三者?”

“她觉得自己伤害了柳小姐。”

“她现在在哪里？”韩世轩拉拉已经解开的领带。

“睡了，在她自己的房间。”唐朝停顿了一下，说，“我也想知道你和柳小姐是什么情况，不要撒谎。”

“我现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韩世轩苦恼道，“奶奶恨乔家人，我理解。柳丝丝是为什么，我想不通。”

“难道是，真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韩世轩生气。

“谁让你当初不分青红皂白乱认人呢。”

“她俩穿着一样的衣服，而且我那个时候不是时间很紧吗？”

“韩世轩，我问你一句话吧。”

“你问。”

“你的身份和乔伊，哪个重要？”

“你什么意思？”

“你先回答问题。”

韩世轩沉默了一下。

“回答不了，你在犹豫，是不是?”

“你在犹豫就说明你对你的位置还是很在乎，甚至超出了乔伊。今天你跟着你奶奶离开就说明了这个。”

什么，难道不是他示意自己离开的吗？唐朝究竟是什么意思?

“比起那一巴掌，你离开让乔伊的心更痛。”

“不是你让我离开的吗？”难道，唐朝也在给自己挖陷阱不成?

“我需要确定你的心意。”唐朝认真地说，“我不能把乔伊交给任何一个不能全心全意爱她的人。”

“你是她什么人?”

“不知道，但一定会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韩世轩反问。

“对，我还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这么说，你搬到古堡住，并不是因为你的房子要装修。”

“可以这么说。”唐朝说，“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她有危险吗？”韩世轩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直觉。你以为柳小姐和乔伊十几年的友情，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我们没有去找婆婆之前一切都是平静的，现在呢？”唐朝说，“不早了，我也得休息了。如果你睡不着，就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好想一想吧。”

韩世轩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头下面，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依然是一片乱麻。

“真是本性难移。”

“慧敏，是我对不起你。”

“终究还是人心难测呀。”

“这个位置，外姓之人不能坐。”

“婚姻不配乔家女。”

“轩轩，你不会像爸爸一样，对吗？”

……

从记事开始，奶奶总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韩世轩感觉口干舌燥，他起身到楼下去喝水。

客厅的灯还亮着，奶奶还没有睡，她左手拿着一个小网，右手在给鱼缸里的鱼喂食。

“奶奶……”韩世轩打开冰箱，拿了一杯水，“怎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

“喂鱼。”高玉婉边说边往浴缸里撒鱼食。

大晚上喂鱼？韩世轩摇了一下头。

韩世轩刚要转身上楼，他却看到高玉婉在用网把鱼往外面捞。几条鱼被捞了出来，放在桌面上。

离开了水的鱼拼命地挣扎。有几条掉在地板上。

“奶奶，您……”韩世轩看到高玉婉的样子，他叫道。那些鱼儿每一条都是她的宝贝啊。韩世轩弯腰去捡地上的鱼。

“不要捡。”高玉婉漠然地说。

“为什么？”韩世轩缩回了手。

“我要试试，没有水，鱼怎么活。”高玉婉丢下一脸愕然的韩世轩，上楼去了。

韩世轩看着桌面上和地面上挣扎的鱼，挽救它们不是，让它们自生自灭也不是。

（第四十章  查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