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着半个身子,屁股底下刚铺下的褥子又撵出了褶子,瘦长的小腿像是打了皮的白木棒放在床上,由于皮肤病,皮屑张着嘴像是要吐露苦衷。肥大裤衩子盖住了大部分。一只胳膊一拄床,稍是使上些力气,总算坐在了翻毛的褥子上。累得喘一会儿,脸上的胡茬子乌黑,拽住了刚要掉的皮屑。眼睛踉跄睁着,抬头看看,又低下了。
“你又打电话找我干啥?”这是“大傻”兄弟媳妇立新的声音。
“上伊通呗!”
“死了,她都死了,你不是总说,怕小亮子整死她吗,这回,真整死了,你就别惦记了。”
大傻低头不语,抽抽的脸像是要挤出些水来。似信非信的晃着头,皱着眉。
“大龙啊!大龙!”他突然喊到。
不一会儿,就颠颠地跑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你……你再给她打个电话,就说……说我找她”虽然言语不清,我们也知道他的意思,一是有立新的翻译,二是平时对他的心思也了解一些。
立新一拽他的胳膊,小伙子就跟了出来。俩人走进厨房,唠起大傻近期在养老院的情况。
“如果她真死了,你上不上火?”
“咋不上火,她糊弄我呢,不能死,她死不了”
趁立新出去,我也故意逗他。
随后我也走进了厨房“姐!你们都不知道,一个劲磨我,让我给那女人打电话,我倒真打通了,他一把抢过电话,说什么,让把他接回去,买葱,腌酸菜之类的话……”
我看他真是不死心啊,说也怪了,今天早晨起来,他床上放些苹果,香蕉,饼干啥的。他就说是那女人给他买的,却不知道啥时候送来的?
立新吃惊地问:“那她啥时候来的,有钥匙吗?咋进来的呀?”
“不知道啊?要不咋说,奇怪呢?”
我也感到莫名其妙,弄不出个所以然。我从来就不相信立新以前跟我说,她大嫂是狐的说法,但又解释不通。
立新更毛骨悚然,越发吻合了那双“丹凤眼”放出的迷人的光。
“我看你呀,是让她给迷住了,她就是狐狸精!你都啥样了,她还能和你过日子?死了这条心吧!”立新气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再说亚华,也就是大傻的媳妇,虽然是奔五的人了,依旧风韵犹存,胖胖呼呼,白净的皮肤,一双丹凤眼嵌在这圆脸上,似乎不是那么合适。但对于这打了一辈子光棍,有几个臭钱的大傻来说,就是仙女下凡,临到了他的头上。
亲朋好友都说大傻娶个“狐狸精”,早晚得被榨干了油水。
大傻可不信这个邪,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媳妇,美的都合不拢嘴,腰杆也挺起来了,胳膊弯里多了个女人,商场里,早市上,马路边的串摊上也多了他的身影,人也精神了不少。碰到熟人,大老远就打招呼,很怕人家忽略了他的娇妻。
两个兄弟,一个妹妹替他捏把汗。
“大哥呀,娶个媳妇是好事,有个人伺候你,我们也放心,可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啊,别把家底都告诉她呀,她还有闺女、儿子呢!别再让人家把钱骗跑了,闹个人财两空”
“你们是见不得我好咋的?我娶个媳妇你们咋净事呢!用不着你们管,我自己心里有数。对了,今后你们少来,我媳妇不愿意看到你们。”
“说你傻,你还真傻了,娶个媳妇,兄弟姐妹都不认了。”姐弟面面相觑,也不好再说啥,只要这女人好好跟老大过日子,他们啥都认了,就怕人家是图他那俩钱,最后“鸡飞蛋打”!
天上掉下来个美娇娘,五十多岁的大傻初碰女人,一到夜里,就急着上床。只是每次亚华非得熄了灯,拉上窗帘,这倒是符合常态,还非得用黑布蒙住他的眼睛,结婚半年多,大傻愣是没见过他这裸体的媳妇,总说自己怕羞得很,不愿意让男人看她。大傻被她哄得团团转,只要摸到她滑溜溜的皮肤,满足了他那点欲望,啥都不重要了。
“老公啊!我琢磨给你办个低保呢?”
“你爱咋样就咋样吧!我不管。”
“不管不行啊,你名下有房产,是不符合条件的”
“那咋整啊?那就别办了”
“我是为你好,到老了,政府还能给你些钱花,不办可不行,我有办法。就是把你的房子过户到我的名下,你名下没房子了,自然就能办低保了!”
“你真聪明!行!明天咱俩就去更名,你是我媳妇,咋的都是咱俩住,谁的名都一样。不过我有两处房,都得更名吗?”
“那当然了,没房,才能说明你穷啊,政府才能帮助你!”
“也对啊,你说咋办就咋办吧!”说着,搂过媳妇亲一口。
第二天,很顺利,两处房屋都更到了亚华的名下。此时的大傻,心思全在这媳妇身上,哪还顾及了其他。
晚上,躺在床上“老公!你说,你要再办个残疾证,这后半生就全花国家的钱了!那多牛啊!”
“这可不好办,我哪也不残啊?”
“我能帮你啊!不过得看个时辰”
“明晚半夜子时,月黑风高,我可以帮你,让你瞬间变成嘴歪眼斜,腿脚不好使,而后,我还能帮你恢复过来”
“你咋有这本事呢?”
“这你就别管了,你就说,我对你好不好得了?”
“好!只要你跟我过日子,我啥都听你的!”
“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
“嗯!来吧,宝贝儿……”
“那你别蒙我的眼睛,反正黑天,我也看不见你。”
“我怕吓到你,一到黑天,我的眼睛特别亮,你怕不?”
“我不怕,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啥也不怕”
“那好,明晚,我不蒙你眼睛,让你看着我帮你达到我们的目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行,只要你能伺候我,就行!”
此时的大傻已经完全掌控在“亚华”的手里,乱了思绪。
隔天晚上,天色渐黑,外面呼呼刮着大风,树叶“沙沙”作响,夹杂着一种声音,让大傻有些恐怖,是狼嚎?还是狐叫?不像是在家里,怎么像在野外,他听不太清,总之面部发麻,头发发竖。本能地扑到媳妇怀里“怎么这么瘆的慌”再一抬头,正碰上两道红光,直直地盯着他。吓得大傻当场晕了过去。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刚才怎么了,你的眼睛?疑?刚才怎么是红色?还是我花了眼?我怎么了?怎么不能动了?”再想起来,半个身子已不听使唤。
眼前多了一张狐狸皮,可他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媳妇坐在床边,抚摸着他的头“你不用担心,等一切按计划办成之后,你还会回复原来的模样,我会照顾你的!”
大傻咧着嘴笑了,只要“亚华”在他身边,他就高兴。
“你放心吧!我明天就推着你去办理残疾证和低保证,之后再帮你变回来”
“你……真有本事!”
而“亚华”更是喜不胜收,偷偷自乐!一切都在按照她安排的进行。只差一张离婚证了。
再说大傻的弟弟夫妻,总还是惦记这个老哥,吃过晚饭,溜溜达达就奔向大哥的住处。
“你说大哥是不是傻了?自从结婚后,连个电话都不给你打了。”
“哎!没办法啊,毕竟是一个妈的,他不惦记我,我也得想着他呀!”两口子边走边聊。
忽然立新拽住他的胳膊“你看,那树林里的女人是不是你大嫂?”
大傻弟的目光顺着媳妇指的方向望去,虽然有树枝挡着,也能看得清,那女人正是忘我境界和一男人扳着脖颈吻着“他妈的,还他妈给我哥戴绿帽子”说着就要冲过去。被立新拦住了“别冲动,先别惊动她,咱先去看看你大哥吧!”
是啊,经媳妇这一提醒,大傻弟更担心起老哥,俩人加快的脚步。
看见大傻的时候,吓了他们一跳,好好的人怎么坐在了轮椅上?“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前几天得了脑血栓,你大嫂不让我告诉你们,一直伺候的挺好!”
“好个屁啊?她……”他刚要说,却被立新捂住了嘴。
“大嫂呢!怎么没见她?”立新试探着问到。
“她出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还买菜?就你傻吧,她都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信她呢”
“你胡说,亚华对我可好了,说一会儿回来给我做好吃的呢,你们出去,别在这侮辱我媳妇”大傻大声喊到。
“走,咱俩走,再也不管他这破事了!”大傻弟气急败坏地拽出了媳妇“好赖不知的人,跟他说啥,也听不进去了,别管他了!”
不祥的预感涌上立新的心头,她感到局促不安,大哥家有股阴气,骚味特大,而大哥久居其中却不知道。
其实大傻早就发现“亚华”跟个小白脸在一起了,只是装傻,认了。他怕惊跑了她,他就再也看不到她了,毕竟,她还照顾着他,而他这个样子,还得靠“亚华”帮他恢复过来呢。只能暗气暗憋,听之任之。
“亚华”急于和大傻离婚,又怕他不同意,必须马上去给他申请低保。
“不行,他这不符合低保条件,回去吧!”
“怎么不符合了?”
“你们是夫妻,你名下有房产也不行”
“那怎么办?”
“除非你们办理离婚手续!我们得按政策办事。”
“听见了吧,不过,你不用担心,离了婚我也照顾你。”
“行!你看着办吧。”
“亚华”暗自高兴,一切都这么顺利,晚上睡觉都能乐出声。
第二天,“亚华”把大傻收拾得干干净净,推着他,到民政局就把婚离了。
可大傻再回头,“亚华”已经不见了。
“亚华,媳妇……”你在哪儿,任他怎么喊叫,都没了“亚华”的影子……
后来,有认识他的人,通知了他的弟弟。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没事,她一会儿就回来了,推我出来走走……”
“大哥,你别傻了,醒醒吧,怎么来到了这里?你手里拿的什么?”
“是她的照片,她说了,想她的时候就看看相片,她就会回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