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异乡人”

    书橱中《梦里花落知多少》已经落满了灰尘,当初买这本书全是因被书名吸引,以为会是一个唯美凄凉的场景,当时年少,实在对三毛这个女子所写的东西提不起兴趣。前段时间,看到一个朋友买了关于她的一整套书,闲来无聊,就随意翻了翻,正好看到的就是她的《撒哈拉的故事》,不知道是因为年龄渐长,审美渐变,还是故事引人入胜,我深深被里面的每个关于她的故事所吸引,被她的精气神所吸引。

     有人曾比喻词人李清照为乱世中一朵“奇葩”,那三毛就是撒哈拉大沙漠中的“一泓清泉”,明净灵动,沁人心脾。沙漠,给人的印象向来只有风沙暴和一望无垠的连绵沙丘,天干物燥,毫无生机。可并不讨喜的撒哈拉在三毛的描述下,却别有一番异国风情。

       《白手起家》里提到,她是因为一本杂志介绍了撒哈拉沙漠,就毅然决定要去撒哈拉看一看,她的很多朋友并不理解,抛开繁华的大都市生活不过,而选择背井离乡奔着酸苦日子去的人,多半不是傻就是看破红尘,自我放逐。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抹属于自己的前世乡愁,就是无论何时,总有那么个地方,你没去过,也不是你现在的故乡,甚至也说不清楚它到底在哪,但当它一旦出现,你就明白,就是它了。很多人即使有向往的远方,却舍不得放不下眼前的一切既定的生活景象,而三毛,她是勇敢的,既已选择就风雨兼程。

       在很多亲朋好友都认为她是一意孤行时,只有一个人没有笑她荒谬,也没有阻拦,而是默默收拾行李,提前在沙漠找了份工作,比三毛还早去了沙漠,就为了能够让她得到照顾,没有后顾之忧,这个人就是荷西。也就是在那时,让三毛更确信,这个愿意为了爱情而跟着她去沙漠过苦日子的男人,是值得跟他一起浪迹天涯一辈子的。

       刚踏上这片广袤无垠的黄土地时,三毛内心是激动的,半生乡愁,终于在这片浑厚沉静的土地上有了寄托,眼前的撒哈拉就像她一直渴望见到的梦中情人般,亲切又神秘。可日子还是要过的,家长里短,人情世故,终归都要落到实处。有浪漫主义流浪情怀的人一般很容易让人将其和“不食人间烟火”联系在一起,我也以为三毛来到散哈拉只是一时心热,面对沙漠中捉襟见肘的种种困境最终会败下阵来,可是后来她不仅活了,还活得如鱼得水。一到沙漠,就把沙漠中能用上的材料,都变废为宝,尽力装饰着一开始看起来家徒四壁的小窝,最后愣是将“那个灰暗的中间有个大洞的小房子”改造成了“沙漠里最漂亮的小屋”。《素人渔夫》中,因为沙漠里物质昂贵,他们的钱也很快就不够花了,他们没有朝家里要求救急,而是想到了去打鱼卖,最后鱼没卖出好价钱,反而赔了,但她和荷西两个人那天过的却很开心,最后还去吃了顿大餐。也许,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要有保持乐活的心态,只要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在哪都不算流浪。在《悬壶济世》中,三毛这个不曾与医术打交道的人,在沙漠里竟然也能算上半个医生,为撒哈拉威人治些小病小痛,她能触类旁通,用奇特的方法给邻居治病,这里就可以看出她不仅勇敢,还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也容易与别人相处,也应证了她所说的:“朋友之间,相求小事,顺水人情,理当成全。”所以,她是聪慧睿智的。

       在《哑奴》中,三毛看不惯雇主们对奴隶的蔑视和虐待,常偷偷送些食物和钱给奴隶的一家,在偌大的沙漠里,能被别人如此平等对待,对奴隶一家来说已算幸事,也很感激三毛做的一切,偷偷放在三毛家门口一颗新鲜的蔬菜就是最淳朴的报答,但三毛却依然很内疚,因为她做再多也不能帮他们改变命运,脱离苦海,当哑奴被卖走时,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泪流满面。沙漠中有一女子善良如此,就像一阵甘霖,滋润着每个人的心田。

       在撒哈拉沙漠这个荒僻落后而贫苦的地方,三毛活得随性、自由,经常开着自己的“沙漠之舟”在这片广阔的地域中奔驰,偶尔还充当司机,免费载辛苦跋涉的撒哈拉威人。出于对她安全问题的考虑,荷西有时也会劝阻她,但她却不以为然,依旧让那些路人搭自己的车。她的心胸就像这片辽阔的大沙漠般宽广,宽广到在这贫瘠的土地上,即使看到一根草,一滴晨曦下的露水,都会被深深触动,所以更不可能对寂寞天空下蹒跚独行的路人熟视无睹。

      “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向来不觉得是芸芸众生里的一分子,我常常要跑出一般人生活着的轨道,做出解释不出原因的事情来。”因此,当荷西称呼她为“异乡人”时,并不全因为对撒哈拉沙漠来说她是初来乍到,更多是因为对这个世界来说,三毛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异乡人”。对此,三毛自己也说“异乡人”是一个很确切的称呼。

         更庆幸的是,这个“异乡人”还有一个懂她爱她的人,当别人都在怀疑她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时,只有荷西深深理解并相信她会那么去做,甚至随时做好准备,跟着她一起说走就走,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若有此夫,夫复何求。若有一天,荷西去了,三毛必是痛彻心扉,三毛总淡淡地说,若是有危险,那也是命。可她不明白,其实自己远比自己了解的还要爱荷西。

佛说:“修百世才能同舟,修千世才能共枕。”每一粒沙地里的石子,每一次日出和日落,三毛都舍不得忘怀,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千世之缘,怎能像风吹拂过衣裙似的,被漠然忘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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