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花秋华。站在阳台上盛开的茉莉花旁,我借着九月习风轻轻吹来的花香,回忆一场属于秋天的友情。本人内向,认识的朋友不多,深交的朋友更少。我而从工作伊始就一直是朋友的好朋友更是只有一两个,P老师算是一个。我们像极了姐妹两生花,彼此相知相惜的时光穿过了整整20年,穿越了一起工作、两地分离、再度聚首和生死惜别等阶段。
我们和一般朋友不一样,是一开始就惺惺相惜的。
P老师和我认识当初同是一所县级高中的高一年级组女老师。那个年级共四个班,她教英语我教语文。我因男朋友毕业分配到那所高中,而她也是从异县为爱情而落家在那里。巧的是,我们竟然是同样一个县城来的。她大我5岁,我初到时她女儿莎莎大约3岁。
二十年前秋天开学第一天,P老师听说学校新来了一个同乡的女老师,早早在学校教学楼附近等我。当学校书记领我过来的时候,她就冲上来先自我介绍:“Qin老师,你好,我们是老乡呢,我也是X县的人!”。她的声音略带嘶哑,但嗓门很大,饱满的热情穿透空气直逼我的耳朵。只见她齐耳的卷发干练地往后翻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脸庞;嘴角上扬面庞红润,锥子脸笑容灿烂;一袭碎花齐膝红裙在初秋的风中翻飞。我眼前一亮:真是一位精气神都到位的老师模板啊!还没等我开口,她马上又接着说:“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你就当我是你的姐姐好了,我就是你在这里的娘家人,妹妹可好?”边说边上来挽起我的手臂。我本不善于交际,刚毕业初到异地任教,心中正是惴惴不安。我颇有林黛玉的安静内敛,而她有王熙凤的热情和干练。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有种《红楼梦》里黛玉进府第一场戏的天然巧合感。
这样的缘分,让我们两个异乡的女老师迅速建立起感情。P老师像姐姐一样欢迎我的到来,极大热情地帮助我很快适应新工作和新生活。我们的办公桌被她故意安排在一起,可以面对面交流,方便有问题我随时向她请教。她先是教我如何写教案备课,又教导如何和领导同事们相处。有时候我还会去她家蹭饭,她也会到我宿舍了解我的生活。陌生的环境新鲜的工作,在P老师的帮助下,我很快如鱼得水适应了下来。P老师无论办公室内外,都会一口一个“妹妹”的叫我。当时办公室的其他同事都十分羡慕我们天生亲密的关系。时至今日,那种姐妹般亲切的声音,犹在耳畔春风般温暖地响起:
“妹妹,这个学校老师考评的重要依据就是教案考察,你要认真写哦!”
“妹妹,四班的z同学特别调皮,你只要管理好他就能管理好整个班级上课的纪律,他其实很聪明,多鼓励他肯定他,他会配合你上课的。”
“妹妹,下午没什么事,我们去打乒乓球吧,看看我们姐妹的球技高下”。
“妹妹,你这条长裙很漂亮呢,你的眼睛也很漂亮,我的妹妹就是长得好看”。
“妹妹,你担任一班的元旦舞蹈指导老师吧,我担任二班的,我相信你!”
新到第一年学校举行元旦庆典,每一班集体都要拿出一个节目参加评比。老师自己也可以参加活动。在P老师鼓励下,忐忑的我做了一班的舞蹈编排指导老师。二班的节目是P老师指导的集体舞蹈《战士情》,一班的节目是我带班的舞蹈《血染的风彩》。元旦前我们经常一起排舞,一起讨论,一起挥汗如雨。有时候还一起绞尽脑汁克服服装的问题,如何省钱但尽量有良好的舞蹈气氛。我买了最便宜的红布做道具,而她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几十套军装。她还发动同学和她一起采集资源,自己费了两周时间做了几十个大的花环。我们都嫌动手做那么多道具费时又费力。但最后五彩花圈的演出效果果然很好,节目获得了全校舞蹈第一名。我的《血染的风彩》,是由双人舞和另外十名女生群舞搭配演出的,表现也很精彩,获得集体第二名。我们互相恭喜,仿佛是一起上战场取得胜利似的。
元旦节目获奖的,还有一个P老师和我等另外三个女老师的傣族五人舞《爱向我走来》。这是另外一位老师编排的舞蹈,我们表演羞涩又大方的傣族妹子。傣族舞蹈动作轻柔优美,但的节奏感分明,“哒,哒,哒,哒”一拍一个动作。那时大家的工资才五六百元之间,P老师算是五人中唯一一个中级职称,工资也许接近七百元了。我们都没钱去添置上台表演的服装,各自想办法从家里或者亲戚家借来红色的绸缎被面。我们把被面折过来往腰上面一围,然后在腋下束起来就是傣族裙子了,双肩裸露颇为性感。记得P老师的裙子最漂亮,她说那是当初丈夫狠下心来买了最好的缎面结婚用的。想必她和丈夫很是相爱的。而我们化妆用的粉饼口红什么的,也全是P老师从家里拿出来的。那是一个不化妆的年代,但那次我们把脸抹得雪白,嘴唇涂得血红走上舞台了。红绸被面的装束和惊艳的扮相引来了台下学生们的阵阵尖叫!后来大家都评论整个元旦节目就是我们的傣族舞最好,但其实我们不知道有多紧张羞涩。我甚至记得,那天为了让头发充分显示卷起来的效果,P老师洗了头发但没弄全干,半湿着卷发在接近零度的元旦和我们一起露肩表演。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举动真是大胆而疯狂,是我们最美青春的记忆啊!而P老师爱美爱生活的点点滴滴,永远烙印在我的记忆中。
其实,P老师的最大标签,是一名非常优秀能干的英语老师,堪比学校这个“大观园”的王熙凤。她工作积极性和热情很高,是学校典型的“拼命三郎”“白骨精”。什么加班加课,晚自习班主任,代其他老师上课,为学校成绩评比赢得荣誉拼尽全力的都是她!短短6年的教学工作,她被评为县级市级的优秀教师代,是学校最年轻得到一级职称的。当然,她更是学生眼中最受欢迎的英语老师。她放学后或者周末,家里过道上都是等她辅导的学生。那时辅导不像现在以营利为目的,主要是老师自己私下加班加点,利用课余时间把差生的成绩提高上来,赢得全班同学的期末成绩好评。有一次我去她家找她,那时她的家在学校破旧的家属楼三楼左手头上。狭窄的过道上坐着三个学生,或背诵或抄写。而P老师在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做饭,一边指导学生们作业。我进去后坐在铺了白色蕾丝盖巾的沙发半天,差不多把那个卧室门口的珠帘珠子数目都数清楚了,她还没空跟我说上话。那场面真是:“儿哭和书声齐亮,豆角和字母齐飞。”我想,她的声音变得开始嘶哑了,全是因为她太敬业太勤奋了。
可是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苦自己累,一天到晚都是笑盈盈地面对每一个人,每一堂课,每一件事情。她本来就是锥子脸型,笑起来嘴角上扬,满满的笑意和热情,仿佛她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快乐的神仙。那时大家的条件都很差,吃穿住行都很艰苦。可是她就是有办法把自己弄得精神抖擞外,还精致动人。半湿的卷发,略施的口红,艳丽的衣服是她永远的装扮。有个周末我们三个女老师在学校外面的荷塘散步,讨论各自还有什么理想。傍晚的橘色霞光轻柔铺泄在我们身上,旁边 深绿的藤蔓上挂满了喜人的黄瓜,荷塘周围静得连虫子青蛙都没有来打扰我们。我想以她十二分的热情教书,又是优秀教师,应该目标就是校局领导或者教育家什么的吧。不料,她伸开手让我看她的手指长得怎么样。她的手指原本也是葱嫩润白的,可是白天的粉笔和晚上的家务,过早的使它们变得粗糙干涩。P老师说:“你们看,我的手合不合适去做美容工作,我最大的理想是自己可以开一家美容院!”说完冲着瞠目结舌的我们大声笑起来。当时我们确实惊呆了:那时美容可是罕见鲜提的事情,我们工作的县城偏僻且闭塞,她上哪里去弄来开美容院的思想!她接着说:“你们看,做美容既可以使她人变美,自己也可以美美的,我也不需要使用嗓子教书这么费力了!”原来她心里还住着一个美丽的仙女梦想。
可惜这个梦想她一辈子都没有去实现。正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因为嗓子经常发炎不适合教书,我是最早离开学校的。那时学校领导根本不批准我的停薪留职,家里就更加不同意我放弃教师这个铁饭碗。可是我心里下定了决心,要凭借自己年轻和智慧去赢得更好的人生。我离开时正是落叶满地的秋天,傍晚时分学生都去上晚自习了,校园里静悄悄的。告假学校领导后,我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但除了P老师夫妇以外,我不敢告诉任何同事或学生,所以只有她们夫妇来校门口送我。她丈夫送我一只钢笔,P老师则紧紧抱住我。“姐姐”反复嘱托“妹妹”出去后要当心,事事都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她说自己惊羡我离开的勇气,祝福我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告别的话说了好几遍后,她们在学校门口的铁轨前看着我离开。黑暗中,看不到的是离别的眼泪,却依稀看到未来的梦想。不曾想,自己那次离开教室的岗位后,和P老师从此十几年异地牵挂。人生无处不离别,唯心相知又相思。我离开后,剩下几个玩得好的年轻人也都因为各种原因相继离开了那所中学。
反而是她,用她愈来愈嘶哑的嗓子,在讲坛上站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离开学校后利用平时学习的电脑知识,去了南方的某个企业工作。再见她已是彼此分手的三年后,我们相聚在县城一中的操场。她因为工作出色,两年前调入了本县最好的高中,一直担任高三毕业班的任课老师。那时的我们都还很年轻,脚步轻盈地牵手走在学校跑道上。P老师不停地问我这个“妹妹”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事,生活过得好不好,婚姻和感情生活怎么样了。同时,也骄傲地聊起自己的丈夫终于考取了杭州那边的研究生,已经在那边上学去了。平时自己独自带着女儿,除了高三紧凑压力的工作,经常在周末辅导学生多挣一些生活费补贴家用。看着她日益单薄的身体和嘶哑的声音,我既敬佩她像战士一样争取工作的荣誉,又心疼她怎样独立撑起这个家。爱工作,爱丈夫,爱孩子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怎么有时间好好爱自己呢?可是全程,她一直都是用欢乐的声音介绍我眼中所有的不易,一点抱怨和疲惫都看不出来。
她若会弹奏,想必一生都是《欢乐颂》那样欢乐的曲调吧。
接下来的十年,因为我自己在不同城市的奔波,我们各自分离几经失去联络,可是心里是挂念彼此的。中间,我有知道她丈夫后来硕博连读,超过六年以上时间他们夫妻都是牛郎织女两地相思。再后来,我知道她丈夫把她接到了武汉地质大学的附属中学当老师,总算夫妻相聚一家团圆。所谓阴晴圆缺,他们等这样一个圆满,这样一个时刻,差不多付出了十年的时光。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他丈夫立志要考取研究生,从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走出去。专业是英语语言的他,最初几年报考的是法律专业。但当时的法律硕士正规考试有多难,现在的人是想象不出来的。几次未果之后,他改考教育学,终于心想事成。丈夫多年埋头考试,工作和家庭的重任一直压在P老师的肩膀上。P老师用自己十几年的行动默默地支持着丈夫的努力和成就。后来在电话里她骄傲地说她丈夫在大学里进取敬业,成为这个专业方面的优秀人才。我想那块军功章,至少有她一半的付出和汗水。而我在辗转几个城市后,定居在了上海,终于有了自己想要的那片天空。
苏东坡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一次回原来学校办事,碰到曾经一个办公室教化学的H老师。我向他打听有关P老师的一切,得到了上面的信息,但他也没有她的电话。H老师历来知道我们姐妹情深,答应一有她的讯息就会即可告知于我。一天傍晚,我接到了H老师关于她的电话,他告诉了我P老师的联系方式,但在最后说:“听说她好像得了癌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脑袋一懵,得到电话的喜悦瞬间被他末尾的那句话击倒了,一下子提高了声调:“这不可能,肯定你们搞错了!”“这消息从何而来,你没确认不好随便说吧”H老师悻悻地挂完电话,说让我自己去确认。她们一家三口用掉十年结束千里婵娟,好不容熬到花好月圆,正是爱情美满工作出色的最好阶段。P老师向来身体康健,而且才四十出头,怎么可能生癌症这样的绝症!
我的电话是毫不犹豫就直接拨打过去了,正是P老师接的电话。十五年分别后的第一个电话,我们在一秒内狂喜地识别出对方的声音。她说话还是那么沙哑,嗓门还是那么响亮,也不改连珠炮似的询问我这个“妹妹”近况的泼辣利索旧模样。我们两个几乎喜极而泣。我在前面三十分钟里面都是回答她的各种关心和各项问题。工作、老公、孩子家庭等问了一大圈后,我终于得到一个间隙直奔主题:“H老师说你身体可能有重大疾病到底是不是真的?”这句话和前面的气氛完全不搭。她沉默三秒,然后快速回答说:“我被医生三个月前确诊为胃癌。不过,我现在身体挺好的,能吃能睡能工作,跟没事人一样。真的,医生说了,我们只有积极配合治疗,可以攻克和战胜疾病的。你不要担心我,我已经过了六次医生推荐的疗程化疗,疗效挺显著的,癌指标越来越好了。”她说得是如此的快,快过了我落下的眼泪。当时我站在南京西路一栋高楼上,泪眼中,延安高架上滚滚的车流灯光像是一条赤色的巨龙,主宰人们的命运走向未知的世界。我提出要去武汉看她,她却马上拒绝了我,原因是我孩子才几个月不方便离开妈妈。但其实我后来想,是她一贯要强要美,不想让我看到她生病的模样。
自那以后,我们经常联系。我把自己所了解到的所有胃病癌症的知识和信息都告诉她,从QQ里,从短信里,从微信里。那个冬天我买了上好的羊绒围巾寄给他们夫妻,希望他们健康和美快乐。我还特地手写了一封长信给她,用最传统的方式回忆我们的往事,鼓励她战胜病魔,期待她恢复健康我们重新相聚。第二年清明节放假,我曾非常冲动地想偷偷过去看她,但因自己父亲突然住院和病故而未果。而她也有几次也提出来上海的医院看病检查,但也都因为种种心愿未达。其实上海武汉并不遥远,只是彼此都太多的牵绊和顾虑,相聚变得那么艰难。而最艰难地,是她从确诊就开始到最后两年多不间断的数十次的化疗。每次在电话里面,她都说自己的癌症指标又变好了;自己又尝试了新的中医或饮食疗法;她每天都积极乐观地锻炼和饮食,千方百计不让恶心阻断了营养的来源等等。她每次都说得那么欢乐,仿佛癌症化疗是环球旅行一样快乐的事情,每天都遭遇不同的风景和感动。而她持续化疗的中间,我自己也经历也很多生死和失去,她知道后含泪安慰,一直在电话里说“妹妹你要保重”。关于苦和痛,她不说,我不语,但我们彼此都知道。
那年九月,我从她丈夫那里了解到她已经肠梗阻了,食物和水只能从腹部打一个洞把食物推送进去,就知道了她的实际病情。在料理好自己的家事后,我果断带着孩子直奔武汉,这次没有提前告诉她。虽然她丈夫让我等到十一放假再去,但我恐怕我等不及,恐怕她等不起了。十六年后的相见,我们在医院的病房里,在生死的边缘线。她丈夫说她的意识有时清楚,有时迷糊。但那天早上他告诉我要去后,她一天的精神都非常清醒。去病房前,我特地去鲜花店订了一束超大的鲜花,需要双手合抱才能拿起,我要让我们彼此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生命的活力。进去时,只见她斜躺在病床上,一身粉色小花的睡衣。腹部果然插了一根大大的管子,外接一个大的塑料袋,手上也是输液管线。消瘦蜡黄的脸上,如常的笑容盈盈。我一上去握住她的双手,没等说话,彼此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真应了李清照的:“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P老师先开口:“不要哭,不要哭。你能来我太高兴了。”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再也没有了原来的洪亮。我愧疚地说:“我来得太晚了,我本可以更早来看你的。”P老师却说:“我应该在我身体好的情况下早去上海的。你经历了这么多痛苦我都没能去看你,最后还是你先来看我。”她说话时眉毛微蹙多次停顿,想必是努力克服身上的痛苦。于是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开始和她一起回忆一起教书的往事,很多次,她中间都笑出声来。后来她讲到自己也没什么遗憾的:老公有成就,孩子学业好,后事细节在趁自己大脑清楚的时候,也都交代清楚了。很多时间,我们四手相握,四目相对,只想把对方的模样永远记在心底。
十天后的一个中午,我和一个初识律师在餐馆吃饭。趁菜还没有端上了的间隙,我打电话询问P老师病情,她丈夫说她三天前她已经走了。她最后两天胃部大出血导致昏迷,走得很坦然很平静,怕我难过没有告诉我。虽然知道她已经病重,但彻底失去的消息仍然如一根重棒敲碎了我的心脏。我顿时泪如雨下,在公开的餐馆场合,在陌生的律师面前。我哭得很大声,也哭了很久很久。那顿饭真的一粒米饭都没有下咽,我想起她最后拉着我手所说的那些话:“妹妹,我们都是从农村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所走的路都很不容易;尤其是你,自己一直一个人在外奋斗着,你超越了别人超越了自己,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骄傲。现在你经历这么多的苦痛,实在是上天对你的不公平,也是对你的考验;我相信你能挺过去,我希望你以后越来越幸福,你一定会幸福的。”这番话,是我们深情拥抱告别时,她对我最后的鼓励和祝福。贾岛《题诗后》中有“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而她临终的这两句话,是我用我们二十年的相知相爱换来的。她是我的知音,只是如今她身卧故山,而我一吟双泪流。一周前,她已经生命垂危,却只字不提自己,心里满满都是对我的关爱。这样无私坚强的“姐姐”,值得我这个“妹妹”永远的怀念,永远的尊敬。传说中的两生花,并蒂相生,一生背向,最后陨落时才相对相遇,像极了穿过了二十年的我们姐妹。
善良无私地爱着,坚强优秀地活着,坦然平静地离开,这是一个灵魂最尊贵的活法。与其不愿意相信她已离开,我宁愿相信她已经变成了天堂里一位最善良最美丽的天使。从她身上,我看到了中国女性最伟大的一面:美丽、坚强,乐观和无私。有时候我想,这些美好的品质若全部移栽到我身上,我也像“姐姐”那样活着,不是等于P老师活着一样吗?过去的二十年里我们相知相爱,彼此已经住进了对方的心里。纵然未来我们不能够再相见相聚,但真正的爱会生长,从过去延伸到未来。每一个被她祝福和爱过的人,都会一直活在她爱的光环里。
传说中的两生花,一蒂双花,同时相向开放。双生的花朵,会一起摇曳一起旋转。但是,最后却只会一朵生长,一朵枯萎。两生花到底也没见过,但每年的秋天我会把回忆献给P老师。茉莉花香阵阵袭来,和着午后的阳光,宁静恬淡且美好。十七年前我离开学校时,P老师说我们彼此都一定会幸福;在以后的永恒岁月里,我都将深深地相信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