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弓着身看着视频里栾君的眼角,觉得自己的眼睛里也有热热的东西涌了出来。我试图去理解栾君的一切,包括她的生活,她的工作还有她的情感,最后无力的发现,不管我跟栾君是多么好的朋友,我们依然在过着自己的生活,谁也不能代替谁,谁也不能真正理解谁。
之凡和尤纳斯终于抽完烟,喝完酒,从阳台进得屋里,栾君冲凉澡去了,她喜欢冲凉澡。她说,如果不冲凉澡的话她的皮肤会闷死。
之凡去餐厅收拾桌子。我正趴在沙发里看Tatort(《犯罪现场》),Tatort每个周日固定时间晚上八点播放,我总是错过,那会儿看的是电视的回放节目。尤纳斯走过来,“你也看这个吗?”说着他把他的手,以再也猥亵不过的姿态,从后面放入我的两腿中间。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又很快地把手抽走了。
我没有忿怒,只是麻木地坐起身,从茶几上伸手捞过来一个玻璃杯和红酒,倒了一杯酒,咕咚喝下。尤纳斯以压低的声音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会背叛栾君么?”
放下酒杯我又从桌子上摸了一根烟,点着。我很少抽烟,只有在我觉得生活的出路被堵住的时候才抽一根。之凡不应该单独把我留在这,或者说——我应该尽他‘准’妻子的义务,收拾碗筷,那么现在我就不用坐在这里遭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了。
我说,“我不知道。”
尤纳斯笑了,就好像他能看穿我内心的全部想法似的。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有半分钟,然后说,“你会知道的。”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栾君穿着睡裙从洗浴间里走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把她的眼光精准地打在尤纳斯的身上,他跟她微笑,她也跟他微笑,然后她看我,并向我走来。“有烟吗?”她问道。我便顺手递了烟和打火机给她。
她来的很是时候,将我一下子从危机中解救了出来,我呼出一口烟,悠悠地说道,“第一次发觉烟这么好抽。”她也抽了一口,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我,“你这哪是烟,是草。”听到她的这句话之凡一边笑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说道,“我和尘雪很少抽烟,这可不是说我们家没有好烟哦。”说着他走进书房,从他的抽屉里拿出了他珍贵的烟叶和烟斗,那是我们在巴黎买的上好烟叶,一次只需要往烟斗里放一点点,在火焰炙烤烟斗的时候才那么抽上一口,他做了示范,并让栾君也‘品尝’一下。
那种烟我是抽不了的,总觉得温和的香味中带着刺激的辛辣,能把人弄哭的那种辣。栾君抽了一口,神情很是享受的样子,然后她把烟斗传给了尤纳斯,尤纳斯也很享受的样子,他们三个就那样把烟斗轮过来轮过去,间或继续喝着红酒,就在那一刻,我突然顶厌恶他们。
我瞥到桌子上的马栗,那是傍晚捡来的,他们一起说笑着,我就玩起那马栗子来,用毛针在马栗子上钻了一个个的小洞,然后用火柴棒将它们连接起来,做成一个一个的小蚂蚁。
房间里的烟味愈来愈浓,空间突然促狭起来。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我终于觉得头昏脑胀,再也支撑不住。我跟他们说了晚安,回到房间,带上了门。但我终于还是睡不着,我躺在床上,想着尤纳斯的话——你会背叛栾君么?
我却无从得知自己的答案,脑中飘过很多混乱的东西,如蒙太奇的电影一般,一幕一幕在脑中闪现。我看到了荷兰的Zaanse Schans,小河从草原上流过;我看到一个南提洛的农民在田地里耕种;我看到一个和尚从琴岛的湛山寺外走过,手里捧着一块发着悠悠绿光的玛尼石......然后我就看到之凡进了房间,把我抱在怀里,我就枕着他的胳膊,沉沉睡去。
凌晨的时候我被渴醒,起身去客厅倒水喝,听到栾君房间里的声音——他们终于还是发生了肉体关系——喝完水我回到房间,之凡正在香甜的睡梦中,我摸着他的脸,明白了一件事——有之凡,真好;有之凡,也真不好,因为我碰不到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