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看着孩子因疼痛而变得脸色苍白时,我的心揪了很久。
还好,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拆完左手臂的石膏后,他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皮孩子了。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原谅自己。这次事件发生后,我深深地反思了自己的育儿行为,以及这次就医给我的一些思考。
孩子是因为我让他骑了平衡车而摔倒的。这次摔倒之前,其实他已经因为平衡车受过两次伤了,但我总觉得男孩子有点受伤经历并不是个事,所以一直只是在他做危险事情加重了注意,而忽略了实际上孩子成长需要有个过程,适当的年龄再做适当的事这一客观规律。
是的,我在孩子五岁时就让他骑了说明书上12岁孩子才能骑的平衡车,放弃了保护装备,并且有点沾沾自喜地让他在众人面前炫技,然而,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因为平衡车受伤了,虽然前两次受的伤只是皮外伤,但这次,他直接把左手摔成骨折了。
我真是个愚蠢的爸爸!
这是我反思的第一件事。孩子其实很脆皮,在他没有真正长大成人之前,在一些危险事情的尝试上,必须谨慎再谨慎,因为,没有哪对父母承受得了真正的后果。
我是看着孩子他妈哭成泪人时,才知道对她而言,这次意外意味着什么。
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天知道,会给我们带来什么。
幸好我还有机会去反思这次意外。
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而是我现在懂得了,坚决不要在孩子做好准备前去尝试一些可能危及生命和身体健康的举动,更不要为了证明孩子多少聪明能干而做出愚蠢的行为。孩子就是孩子,再能干再天才,也没有必要去冒生命和健康的险。
这是第一个反思,尊重孩子成长的规律,不用去拔苗助长,更无需证明什么,最终我们只需要他平平安安长大。
2010年,有媒体报道中国失独家庭超过100万,预计2050年将超1000万个失独家庭,现在平均每天有一个班的孩子,50条鲜活的生命消失。我以前看到这个数据还没有感觉,经历这件事情后,我突然有那么一刻体验到了那些家庭难以言表的痛苦。
100万家庭,占中国4亿家庭的0.25%,看起来似乎很少,但这个数据放在孩子身上,却让当父母的不寒而栗,更别说现在各种意外事故、疾病袭击呈增长趋势了。
既然国家已经放开二胎了,有条件的话,还是多生一个。不去讨论经济状况,也不去讨论精力分配教育问题,如果意外来临时,至少从概率学上,它会变成万分之一以下。
第二个让我深深反思的事情是,此次就医过程中,我似乎过于相信医生的职业操守,而忽略了中国医院获利制度和熟人社会的现实。
过程是这样的。我和孩子妈妈将孩子送到一家三甲医院急诊时,当值的医生在简单察看处理后,在未拍片的情况下,就跟我们他的判断:孩子骨折了,从外表来看,估计手术的可能性很大。
当时我俩夫妻都有点懵,但还是先按照流程拍了片,然后去到骨科。
骨科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医生,看了一会片就说得手术处理,叫我们安排做入院手术。
我太太当时插话,问:“医生,可不可以不要做手术?”
太太担心孩子太小,怕做手术更影响他的身体健康。
那个年轻医生稍稍犹豫了下(也许没有),说:“应该还是要手术……我让等下某医生过来看看再说吧。”
我俩察觉到了他语气的不肯定,当时就请他请他口里说的某医生过来。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有位医生过来了,看起来比起年轻医生要略大几岁。
他坐在电脑前,看了一会就跟我们说(大概原意是这样):“这种情况要做手术的,骨折了,要打钉进去。“
我太太顿时就着急了起来,反复地问:“一定要手术吗?”
我在旁边劝她:“还是听医生的专业意见,如果觉得手术对孩子恢复好,我们就手术吧。”
医生坐在电脑前,头也不回地跟我们讲(我记得很清楚):“如果你们觉得不要手术,可以去其它医院看下,听下其它医院的建议。这种情况我们都要手术的。我也建议你们去其它医院看看。”
我听完,心里有点奇怪,这似乎不是一个专业医生应该有的语气。
我不懂医术,但作为一个受过良好大学教育,一直在互联网行业工作的人,信奉的是比较西方化的职业操守准则,相信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凡事遵从专业建议而行。
我心里存着疑问,太太在旁边说道:“我们有个认识的医生,我们先把拍片结果发她看看,听听她的意见。”
然后我在旁边抱着疼得不吭声的孩子,太太边去办入院交费手续,边给孩子幼儿园同学妈妈,在医院当儿科医生的朋友打电话发微信询问。
没多久,太太办完入院手续回来了。但她也告诉我,那位医生朋友建议我们先不着急,她把片子结果发给一位教授级的医生看看再说。
再过一会,那位医生妈妈回话,说专家说不需要手术,可以保守治疗的。
我太太把话反馈给了这边的值班医生,他们坐在旁边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他很是无所谓的告诉我们(无所谓这是我的主观感觉),如果我们觉得要保守治疗,可以先打石膏恢复看看,但如果后面有后遗症,那还是得动手术。
我太太很坚决地要求保守治疗,我记得我当时还跟医生确认了一下:“是不是做手术就不会有后遗症?”
医生说他也不保证。
我知道医生是无法保证,但心里出奇地产生了一丝愤怒。虽然我一直遵守的专业信条,没让我有什么举措。
我只能默默地听从太太,然后抱着孩子去打了石膏。
我不知道这次的不幸后面,是否还有更大的不幸。
幸好的是,孩子现在恢复得很好,中间又去医院拍了两次片,都算正常。那个医生我没有遇见他,但不知道他是否还会说需要手术的话。
这件事情,让我对于职业操守这件事情有了新的理解。
虽然我相信,以后我们的国家也会变得更好,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并且遵循职业操守,以不亵渎专业二字为荣。
然而这次事情以后,我不禁再次深深反思。
以前看过一句话,说我们生活当中,有几个职业的朋友必须认识,一是医生,二是老师,三是律师。
我不想去质疑整个医院制度,也不想去质疑这些个医生的职业操守,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家庭的父亲,我只想在遇上不幸时,不会因为职业操守、专业问题而导致更大的不幸。
幸好我们有那位医生朋友,但如果没有呢?也许孩子做完手术还是会恢复得很好,我不知道,我甚至不敢想。
但我知道,从此以后,在遇上事关生命,事关健康,事关重大财产,事关孩子教育发展上,不妨多留个心眼,找信得过的行业人士问一问。目前中国的“专业”二字,前面可能还要冠上“熟人”这样的定语。
我看着孩子熟睡的脸庞,在这个深夜里,心里有一丝欢喜,有一丝悲伤。
附上孩子骨折时拍的片子,有骨科专业的可以讨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