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艳芸
灯光下总是带有某种召唤,拿起了笔就是自己的主宰,用晚上的时间,记录白天的事,用今天的眼光总结总结昨天。走在路上眼见风吹树摇晃,丢三落四算是平常事,断断续续的找回忆也当乐趣,想到哪讲到哪,都是些平常的小事。
六岁那年我上了学,同桌的女孩叫玉梅,大名我忘了。她既是同桌又是我唯一的伙伴,意象中去她们家玩过。然而,没过多久,她妈妈来学校请假说她病了。就两天的时间,我看到两个男人抬着一个小小的黑色木头箱子,她妈妈跟在后面,眼睛红肿,不停地用头上的蓝色格子围巾擦眼泪。同桌没了我回了家。
七岁那年我又上学了,在另外一个学校 。家里准备了一个书包,一个铅笔盒,两根铅笔,一块橡皮,一个铅笔刀。铅笔盒是铁质的特精致,盒盖上印着鲜花与少年纯真的笑脸。里面黄灿灿闪着耀眼的光,醒目的红色乘法口诀。书包里放着铅笔盒,跑起来的时候哗啦哗啦地响。有同学的铅笔盒是医院装药瓶的纸盒,把里面的隔断撕下来和铅笔盒一样,有的干脆把铅笔橡皮直接装书包里。
学校发了新书,一本语文,一本算术,一本美术。家里就给买了算术本,汉语拼音本,田字格本,美术本。在本上用铅笔写下12345,一二三四五,汉语拼音aoeywu。横竖撇捺,一|/ \,最初的学习就开始了。用铅笔写字修改方便,错了橡皮一擦一吹重新写一个就行了,字面很干净。
削铅笔是个技术活,力度掌握不好,笔芯就断了,越着急越削不好,越削不好越断,一只新铅笔能削掉一半。笔芯要是断在里面看不出来,等写字的时候笔芯就会掉出来,铅笔总有很大的浪费。转笔刀制造出来了,把秃头铅笔往圆孔里一放用力一转,铅笔皮转了下来笔就削好了。铅笔芯的颜色有浅有深,我喜欢浅一点的,颜色深的擦完了手是黑的,字面也是黑的。
不管是学校还是在家,打开铅笔盒是最喜欢的事,五颜六色的铅笔一根一根的都好看。铅笔盒是亮的,铅笔也是闪亮地。女孩子爱美,铅笔盒可以照镜子。
随着时间的移动, 铅笔盒又多了带橡皮头的铅笔,一个圆柱形的橡皮用一小块黄色的铁皮箍在铅笔上,写错的字把笔倒过来一擦就好了。橡皮也出现了香甜味道的,带有各种各样的图案。
上美术课,铅笔盒里又多了一盒蜡笔,蜡烛一样的彩色画笔。我画画不行,画出来的东西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害怕上美术课,看见画画脑袋疼,铅笔画蜡笔画全都不好。老师教都教不会,脑袋木头一样不会转弯,老师就直接在本上帮我画了,我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坐着小板凳,在饭桌的一角放上铅笔盒、书和本,日光把后背晒得暖暖地。有段时间总是上半天课,除了照看弟弟妹妹做家务,业余时间就是抄书写字。我抄书从来不偷懒,长篇大套的抄,从来不烦。写好了就把铅笔都削好,把铅笔盒擦得干干净净放回书包里。
铅笔盒里的东西又多了,半圆仪,圆规,尺子。从最初的铅笔、钢笔到后来的圆珠笔,都是我的聊天工具,自己与自己的交流,不让别人知道我嘴笨。写字就是我的消遣。从没想过写字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成就什么,就是简单的喜欢,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喜欢什么就写什么,无关对错都是自己的随心所欲。那个年代家里从没有催促过写作业,背课文,即使正在做作业也要放下笔先去干活。
发明笔的人一定是有灵气的人,纸和笔的结合制造万物永远的经典。
现在的铅笔盒是塑料的,带着趣味性,铁制的铅笔盒只是记忆中的存在。
我不太会打字,更不喜欢电脑。签字笔取代了铅笔,橡皮留着闻香味,写错的字划成了黑疙瘩。削铅笔是技术活,我的活实在不行,圆珠笔方便。
一天,老师说到了纳博科夫“我用铅笔写作,我不会打字……,出口成章对我来说是奇迹,我每个字都改。”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