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最亲爱的人“伤害过”的人,无论身在任何人际关系中,都总是感觉到孤独。
特别是在幼年,被父母所“伤害过”,成年后都无法信任任何人,因为曾经最爱并且唯一重要的人——父母都会“伤害”自己,那么其他人还能待自己好吗?对于这些人来说,这是一个疑问、一种恐惧,同时也是一种希望——每个小孩都希望得到父母的爱,毕竟婴儿时期,父母就是Ta唯一的世界。
也因为这样的怀疑,让自己无法亲密地接近别人,总是游离在人群之外,找不到自己的归属;另外也因为这样的希望,希望能拥有疗愈自己的亲密关系,即使拥有了亲密关系,却带着不安全感,患得患失,害怕会遭受曾经的“伤害”而矛盾纠结。但往往结局都是伤痕累累地结束关系。
并且不同的关系都是同样的结局,为什么?有些人就会怨天怨地怨伴侣,甚至是恨那个性别的所有人——但其实,这颗怨恨的种子早在小的时候就种下了。
而我曾经就是以上所描述的那些人。
在以前,我也不明白,不论什么时期,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却总是遇上一个放不下前任的伴侣。我以为能用自己的爱与包容去改变对方,甚至牺牲自己来期待对方的改变,奢望对方能将对前任的爱转移到我的身上。但事实证明,我错了,我做不到,我也无法忍受一个我爱的人一直念念不忘前任的状态。最后我花光所有力气,带着一身的伤痕逃离了。
经历了几段这样的感情后,我渐渐怨恨男人,觉得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开始要求自己要坚强,坚强到不需要男人,甚至要与男人一争高下。
结果我就活成了可以一个人扛一桶饮水机桶装水上7楼,可以自己拆装电脑修电脑,会换电灯泡,一个人住,一个人在西餐厅吃饭,一个人去看电影,一个人去医院看病,一个人搬家……曾经还傻傻地下决定,要努力挣钱,挣到足够的钱,等到老的时候可以去老人院度过晚年。
另外,我很讨厌甚至鄙视柔弱的女人,我不喜欢眼泪,觉得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所以我不在任何人面前哭;我不会撒娇,觉得这样很做作,接受不了;我还害怕女人,觉得女人心机太重,斤斤计较,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女人会遭报复……
现在回想曾经的我,我以前是活成什么样的人呢?自己身为女人,却怨恨男人,讨厌女人。
直到2010年遇到罗王妤老师,第一次接触到家族系统排列,从此开始了一场自我救赎之旅。
直到现在,我仍然能记住我的第一场家排(家排,是家族系统排列的简称)。也是因为第一场家排,突然让我明白为什么我总是遇上忘不了前任的伴侣——因为这些伴侣都是我母亲的投射,伴侣代表了我的母亲。
原来我母亲一直无法忘记我弟弟(计划生育而堕胎的孩子),虽然我母亲从来不说,仍然照顾我拉扯我长大,但在母亲的心里,潜意识里一直在关注我弟弟,从来没有关注过我。所以我曾经以为我母亲是不爱我的才不关注我,我会觉得很受伤,也让我觉得自己是不值得被爱的,我曾经就说过:我的存在就是以自己的不幸来衬托别人的幸福。当然,我也尝试过很多方法来吸引母亲关注,但全部都以失败告终。
这种情况不就像我与那些忘不了前任的伴侣一样吗?那些伴侣的前任就是我弟弟的代表,那些伴侣就是我母亲的代表。我真正希望拯救的,能爱我的,能关注我的其实都不是那些伴侣,而是我母亲。因为我在母亲那里实现不了,我就转移到亲密关系,希望在亲密关系里完成这个心愿。但是对象不对,这个心愿也没办法实现。
这里就让我想起一个故事,是张德芬老师写的《遇见未知的自己》自序里的:
有个男子一天下班的时候,经过一条黑漆漆的暗巷,看到一名女子在仅有的路灯下找东西。她非常慌张、着急地在找,让这个男子不禁停下脚步,想助她一臂之力。
"请问你在找什么?"男子问。
"我的车钥匙,没有它我就回不了家了!"女子焦虑地说。
"你大概在哪个位置,怎么掉的?"
女子指向另一个暗处,说:"在那儿掏钱包出来的时候掉的。"
男子诧异道:"那你怎么不在那里找?"
女子理直气壮地回答:"哪里没有灯阿,怎么找得到?"
我大概就是那个女子吧!
而家排让我看到更真实的真相。我是拯救不了我母亲,因为那不是我作为女儿这个位置要做的事,我这个女儿能做的就是尊重母亲的选择,接受母亲的痛苦,看到母亲的爱。虽然这听起来很无力,但家排也让我看到,原来母亲不是不爱我,从来就没有想要“伤害”我,只是母亲有她的痛苦,她觉得很愧疚,很对不起弟弟,母亲原本也是想跟随弟弟走的,所以才一直关注弟弟没看见我。
同时在这场家排里,我懂得了服软的力量,因为服软我终于得到母亲看我一眼,那一瞬间我就泪崩了,我折腾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眼,有了这一眼就够了!
从这一场家排之后,我身边发生了一些变化,比较明显的是身边的人的性别:以前,无论是工作环境还是生活环境,都出现一种情况,就是身边全是男性,唯独我一个是女性。而家排之后,我的工作环境就变成身边都是女性,只有老板一个是男性,而生活环境基本接触不到什么男性了。
这使我接触到更多不同的女性,从而发现女性的不容易、女性的可爱、女性的温柔……渐渐地也让我学会了撒娇,我撒娇的第一个对象就是我母亲。
之后我断断续续地跟着罗王妤老师走在家排的路上,有作为代表参加的,有自己做案主的,这一走就8年了。在这8年里,我也接触到很多对我救赎之旅很有帮助的朋友和事情,家排仿佛是一把钥匙,把一座封闭多年的城堡打开了,让内外打通有了连接,进进出出各种各样的人,带来了各种美好的东西,都是为了丰富这座城堡。
就在今年的9月份,我以个案的身份再次参加了罗王妤老师的家排工作坊。当时因为工作上遇到承受不了的情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想到家排里看一下。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在家排里真正触碰到父亲的议题。因为在这8年里,一直都是围绕母亲的议题在进行处理。而且在这8年里也有一次尝试过去处理与父亲的关系,只是父亲的代表每次都没有什么感觉,很快就结束了,还以为不会再出什么问题需要处理。而这次,是撕掉所有美好的包装呈现出最核心的部分。
在这一场家排里,还是我弟弟,原本以为最放不下我弟弟是我母亲,没想到我父亲将这份不舍的痛藏的这么深。在我的印象中,我父亲是一个不爱表达,胆小怕事,忧郁安静的人。而在家排中,我父亲的代表,面对我弟弟,第一次表现出Ta情绪崩溃地说:不能说,说了就撑不住了。父亲的代表一直压抑着那份伤痛。原来,我父亲的不爱表达,胆小怕事,忧郁安静都是因为压抑了,封闭了这份爱。
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很爱我父亲。从小到大,父亲经常因为工作不在家里,但我能感觉父亲很疼我,从来没有大声呵斥过我要求过我,我以为那就是爱。其实我也藏着一份对父亲的恨。因为父亲封闭了他的痛,也封闭了他的爱,在心里,在潜意识里父亲也没有关注到我。这一份恨被包裹在无声的距离中。而这次的家排后,我回到家,因为某件事,我父亲第一次大声呵斥我,我却没有伤心难过,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在关于母亲的家排里,我明白自己曾经为什么讨厌女人了。而在父亲的家排里,我也找到怨恨男人的原因了。
现在,我也拥有了一份亲密关系,在这个关系中,我在伴侣身上仍然能看到我父母的投射。有好几次在与我伴侣沟通上说过的话,在家排里我都对父母说过。而且他对我的好,对我的关注也是我曾经希望在父母那里可以得到的。虽然还有投射,但这次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可以说是对我的一种疗愈。如果我还是在无知的状态,这样的投射会让我走向痛苦而不自知。
我真的很感谢罗王妤老师,让我有幸能接触到家排。家排不仅让我找到家,回到了家,也让我打开通往世界的大门,我不再是孤独的。
家排让我明白到,我感受不到父母的爱,不是因为父母不爱我,而是父母都受伤了,无法承受那种伤痛,因为那种伤痛会压垮他们无法活下去,于是为了活下去,必须封闭所有的感观,让自己无知无觉的活下去,也是他们认为的唯一的一条活路。但同时,他们也把爱的感受也封闭了。
如果我没有接触家排,我也会带着伤痛封闭自己,封闭爱的感受。如果我有孩子了,我的孩子也因为感受不到我的爱而受伤,最终成为那个封闭的我,一代代传下去的话,这个家族的爱就断了,没有了爱的家族就像没有养份的大树,早晚都会枯萎。
一个家族就像一幅大拼图,由世世代代的人一块一块地拼上去,而作为后代的我们都只是看到拼图的几块碎片,如果抓着这几块碎片就当成是全部,就有点盲人摸象的感觉了。而家族系统排列则是帮助我们看到整幅家族拼图的全部,让我们看清我们手上那几块碎片都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是这样子的。
其实每一次的不幸和苦难,都有着家族里某个人或某件事的投射,Ta的出现不是让自己再痛苦一次,而是提醒自己里面都代表了什么,看清楚了就能得到疗愈,是一次自我求救的发声。只是自己有没有看到不幸和苦难背后的真相,看到了疗愈了就不再重复,看不到则会不停重复……
(以上只是我在家排中的一部分收获和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