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时节的风偶尔强劲,却依旧带着热感的温柔,气温缓缓上升,鸟虫接踵而至,蔷薇和月季在小区的院墙里或路边的绿化带里簇拥而开,梧桐、紫藤坠在树上,槐花还没有落去,芍药和牡丹并簇着大朵的艳……空气里处处是花香。
我家守着小广场,窗下种有十来棵洋槐,每年这个季节,只要开窗就会飘来满室槐花香。女儿还上学时,有一年曾坐在窗台伸手撸下几枝,我将花瓣摘下一朵一朵洗净,加鸡蛋和面粉搅成粘稠的糊,在平底锅里摊鸡蛋饼吃。也算不辜负时节赐予的风物美味。如今几年过去,女儿参加工作,很少回家,任凭那些花朵在我窗前肆意伸展,也再没摘取过。
昨天傍晚,看到有人相约树下烧烤,有老有少一大家子,我在窗内听见他们的嬉笑声。想来节日家人团聚,又能闻着花香进餐,也是相当惬意的。
以花入馔,以花入窨古来常事。屈原的《离骚》里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意思是早晨喝兰花上的露,晚上吃菊花的花瓣。兰与菊又对应着春与秋,可见以花为食是跟着时节的事,又知古人对自然风物的情感。现今食花,三色堇最是常见的花肴,因它颜色艳丽常常搭配在沙拉里,玫瑰馅鲜花饼是我爱吃的食物。以花入茶更是平常了。即便是单饮花草就有菊花茶、玫瑰花茶、桂花茶……再附上各种美容养颜、明目养身的由头,琳琅满目不胜枚举。而和茶叶相配,北方人的最爱就是茉莉花茶,光是一层茶一层花的窨,这种种讲究又得说一阵子了。
昨日翻阅周华诚的《不如吃茶看花》,他写外出时路遇山道边一棵正盛开紫藤,摘取些许拿回去做了清炒紫藤花,并在饭后喝了紫藤花普洱茶——“他拎起一串紫藤花顺手一撸,花朵纷纷落入茶壶,茶香里,飘出紫藤花的甜香”读这几个字,画面感十足,似也闻到了香。
又想起宗璞写紫藤萝,说它的花瓣像张开的风帆。后来去查,知道紫藤萝和紫藤是两种不同的植物。
紫藤花和槐花相似,不仅仅是外形,颜色上也分白色和紫红,食用的只能是白色槐花。儿时在故乡,母亲的做槐花饭,做法和榆钱饭相同,都是加了面粉和盐等佐料混成松散的面团,在锅里蒸熟,加蒜沫和醋如拌凉菜,家乡人叫“槐花疙瘩”。
看日剧《小森林》,有一道美味就是槐花裹面糊入油锅滚两下捞起,酥脆可口。
这在中国是最随手制作的小菜,不值得一提,比如炸香椿鱼,炸小马口鱼……在日本却成了一道名菜——天妇罗。可见食物菜系在中国多么庞大,别国截取过去一二也能当宝传承发扬起来,专一又精细的投入,也便成了气候,成了属于他们的文化。
这么想着,打开冰箱,看到新在路边撸下来的一小盆槐花,他洗完控水后放入冰箱,不如也做“天妇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