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瞧见自己的师父和新婚妻子你侬我侬的一幕,素来对感情讳莫如深的沉晔有所动摇。一直以来,沉晔认为压抑自己对阿兰若的感情,装出对阿兰若不屑一顾的态度,是对阿兰若最好的保护,只是,他再深藏不露终是被倾画夫人窥出了蛛丝马迹。
王室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谲云诡。橘诺即刻要返回流放之地,一心想扶持橘诺继承君位的倾画夫人开始按捺不住,筹划着借刀杀人的计谋,这首当其冲正是阿兰若。
当倾画夫人秘密找沉晔商议报仇大计时,沉晔面对她那张精致却因仇恨而变得可憎的脸,脑海中浮现的是多年前蛇阵中阿兰若纯真可爱的笑容。
那日和风煦暖,沉晔照例去岐南后山看望他师父老人家。茂郁的竹林间,息泽一头黑发闲闲束于冠中,随意栖身在一块青石板上,托腮凝目看着在旁边烤鱼的新婚妻子,眉目间满是温柔。
沉晔犹豫着此刻贸然打搅是否合适,思忖间只见师父已起身站在他面前,神情同往常一般的清寒端肃,一袭白袍飘然出尘。
“多谢师父指教。”沉晔谦虚地向师父请教几个阵法上的问题后,试探道,“半个月以来,君后已找过我三回。”
息泽对比翼鸟族王室的秘辛了如指掌,本无心干预,然他想到凤九成人之美的心愿,便点拨一句:“人心叵测,静观其变。”
沉晔听懂息泽是点到为止,人心如海底针不可低估,他瞬间明白,倾画夫人即使报仇雪恨大功告成,也不会轻易放过阿兰若。
倾画夫人的内心早被仇恨填满,除了她和先夫所生的橘诺,其他人在她眼里不过是替先夫复仇的棋子,当今上君几个儿女中最出类拔萃的阿兰若,则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全然不顾母女之间的血脉亲情。
在修行上,沉晔悟性极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潜质,但在感情上,他却踟蹰不前,不知何去何从。
阿兰若和沉晔,同是天涯沦落人,一个出生便被亲生父母狠心抛弃于蛇阵之中自生自灭,一个借未婚母亲腹中出生却从未感受过亲情的温暖,因此,当年少青涩的沉晔初遇幼小无助的阿兰若,少年心生怜悯时也感伤自己的处境,两人惺惺相惜,年少时初生的朦胧情愫犹如四季果树般渐渐茁壮成参天大树。奈何后来造化弄人,一个被苏陌叶带出蛇阵,一个被选作橘诺的驸马,再次见面形同陌路,除了当初的承诺言犹在耳——
“阿兰若,我要去闭关长修。你等我,等我二十年后,我带你出来。”蛇阵中,四季果树下,俊秀的少年依依不舍抱着小女孩说。
玲珑玉雪的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粉嫩的小脸蛋布满泪痕,仿佛她预见此次分别,眼前的少年极有可能一去不复返,她遥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少年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在她脑海里久久回响:
“阿兰若,不要怕,他们不要你,可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亲人。”
对沉晔来说,阿兰若又何尝不是他唯一的亲人?天地浩瀚苍茫,他和阿兰若,举目无亲,仅有彼此。
寒天饮雪水,点滴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