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孩子回农村,总是各种好奇。外公的锄头、柴刀、扁担……都成了宸哥研究的“玩具”。
这一天,他在阁楼上找到一个旧箱子,激动地大叫:“外公,快来,我找到一个百宝箱。”
打开这口布满灰的旧箱子,好像打开一道尘封的大门,宸哥惊叹道:“哇,这是咱们的传家宝吗?这是哪个朝代的将军雕像?哇,这是什么?”
外公云淡风轻地说:“哪是什么古董?这都是你舅舅小时候做的,不好好读书,光整这些没用的。”
中国家长有多害怕自己的孩子“没用”?
我们的父母那一辈,他们觉得读书有用,数理化有用,分数有用……画画没用,体育没用,音乐没用……
于是,一切与玩乐有关,愉悦心灵的事,似乎都是“没用”的,是可耻的,是该被禁止的。
宸舅小时候总是背不出课文,总是解不出数学题,每次坐在书桌前总是抓耳挠腮、如坐针毡。但是只要拿出画笔,他立刻就能进入状态,他下田去挖泥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捏泥人,在粉笔上面雕龙刻凤,废寝忘食。
在当农民的父母眼中,这简直是最没用的事,他们辛苦半生,唯一的期望就是孩子努力读书,金榜题名,走出农村,改变命运。
“你们只管把书读好,其它的什么都不用管。”这是小时候,父母对我们说过次数最多的话。
宸舅的“宝贝”被扔出去无数次,他因为“不务正业”被父母无情地定义为“没有出息的孩子”,“扶不上墙的烂泥”。父子俩的关系也因此变得紧张。
最终,孩子怎么抗拒得过父母?于是少年的快乐和天赋,被一同锁进了这口木箱子。多年以后,宸舅考上了211,读了热门的计算机专业,实现了父母多年的夙愿。
那些父母眼中“有用”的孩子,后来都怎么样了?
宸舅费力地考上了211,成了街坊四邻眼中“了不起”的孩子,自己也飘飘然起来。
大学四年他彻底地放飞自我了,和很多为了高考用力过猛的孩子一样,绷了十几年的弦一朝松了,大学四年用沉迷游戏来弥补童年,然后不断地补考,直到大四,还是没有考过英语四级,拿不到学位,加上实习期就业不顺利,一毕业就失业了,这位“天之骄子”突然就迷失了、自卑了,毕业典礼那天,他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缺席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走出情绪的低谷。
如今,毕业十年,事业上不温不火。但最让我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家,杂乱不堪,对生活品质毫无要求。小时候,他是一个对物品的归置有强迫症的孩子。
有一天,他打电话问我:“孩子要上幼儿园了,应该上公立还是私立,上双语到底有没有用?价格是公立园3倍。”
“有没有用?”,真是一个魔咒。
人皆知有用之用,而不知无用之用。
我经常想,如果当年父母不掐灭他心里对美和艺术的热望,不在孩子幼小的心中标上“无用”的标签,那么,无论将来他学什么专业,从事什么职业,至少,他还有一个兴趣爱好,在孤独无助时可以排遣压力、释放情绪;他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会创造美的灵巧的手,对生活充满热爱,这些幸福感都是钱买不来的。
美学家蒋勋说过一句话:“一个人审美水平的高低,决定了他的竞争力水平。因为审美不仅代表着整体思维,也代表着细节思维。给孩子最好的礼物,就是培养他的审美力。”
我们每个人认识的世界并不是世界本身,每个人都在试图构筑自己的认知世界,都是自己认知世界的囚徒,每个人都被困在自己的认知世界中。——大卫.科波菲尔
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晚上,闺蜜打电话:“陪我去走走吧,刚才下班回家看到孩子,我心情突然很低落。洗碗的时候我越想越焦虑。”
“中国式家长的焦虑吗?”
“是啊,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飞快地跑起来了,我们家姐姐还整天猫在房间里做手账、画画;弟弟暑假一直在看电视,看坏眼睛事小,我是怕他看坏脑子。看了电视,就不会想看书,长此以往脑子就废了。”
“可是弟弟下学期才上中班呀,现在白天又在上暑期班,傍晚回家看一会儿动画片,只要精选内容,控制时间,不碍事的。姐姐画画有天赋啊,有自己的兴趣,我认为应该支持呀。”
“光会画画有什么用啊!虽说艺术生对文化课的要求比较低,但她成绩也太差了……”
“那就跟她沟通一下,支持她的兴趣,但她也要合理地安排时间提高一下语数英。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天赋和才艺的孩子明显是要占优势的。”
读一些无用的书,做一些无用的事,花一些无用的时间,都是为了在一切已知之外,保留一个超越自己的机会,人生中一些很了不起的变化,就是来自这种时刻。——梁文道《悦己》
结语:
“要给孩子最好的音乐、文学和电影,接受大自然的熏陶。学校和家庭决不能成为养鸡场和养猪场,豢养一批只会考试的工具。” ——蒋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