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浪矢杂货店:
先生最近可好?听说你的故事要被搬上大荧幕了,往日的记忆仿佛伺机已久,等着这一刻在全面复活。
几年前,我曾贸然写信给你,告诉你我的小情绪和小秘密,并希望得到你的指点,如今偶尔想起来,忍不住为那时的自己感到羞愧,但却并不后悔。那时的我毕竟是怀着一颗忐忑且期待的心,而你用真挚温暖的语言鼓励着我,让我看清自己的内心,也勇敢做出了选择。
故事你大约是知道的,往事本没有必要一遍遍重叙,但今晚记忆着实有些猖狂,恕我成为他的囚徒,你又要听我念叨青春岁月里那些慌张的小事了。
记得3年前之所以给你写了第一封信,是因为朋友的一句话让我恍如大梦初醒。
骄阳炎炎的六月,空气中弥漫着分别气味,办理完所有的毕业手续,参加完典礼和晚宴,我独自坐上了前往申城的火车。
室友媛媛发来消息。
“到哪里了?本来想要去送你的,但实在是还没能收拾好自己的惨淡的心情去好好送你,不想你出发前看到我一张哭丧的脸。”
“我知道的,不会怪你,再说了,咱们以后又不是见不着。倒是你啊,别难过了,他不喜欢你,是他眼光不好,你已经表明了心意,也算是不给自己留遗憾了不是?”
“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是……就还是忍不住会想他,会难过……”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却不知为何心底竟然有些羡慕。
大三时,媛媛因为参加学校组织的一次实习,喜欢上了同院系的一名男生,他们很聊得来,男生在实习过程中也经常帮助她,她很确定自己的心意,于是在实习结束时选择了告白,然而,结果却让人失意。这一次回学校办理最后的毕业手续,媛媛仍然没有死心,她觉得他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只是不愿面对和承认罢了,她不想错过这最后的机会,选择再尝试一次,可是心,仿佛碎的更加彻底了。隔着手机,我只能给她发去一个拥抱的表情。
我俩沉默了片刻后,媛媛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你有喜欢的人吗?”
“干嘛突然问我这个?”
“你这反应就说明肯定有。你是我们几个中最少表露自己心意的,但是我觉得不代表你心里是空白的。”我愣愣的笑了,不知如何作答。
“那你说,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喜欢一个人就是你遇到开心或不开心的事情,总会想要与他分享。而且,你也会突然变得敏感,甚至努力想要变得更好,足以配得上他。”
我思索着媛媛发来的似曾相识的语言,片刻后回复到,“那我应该也算有吧。”
媛媛的八卦之心一下子熊熊燃烧起来,激动地手机都要拿不稳了,告白失败后的难过也一时被抛到九霄云外。原来治愈一个人心碎的最好办法,就是她点燃她的好奇心,再给她讲一个比她还悲惨的故事。
“什么叫应该也算有啊,喜欢就是喜欢,肯定有什么故事没有告诉我们,快说快说。”
“有什么好说的,都n年前的事了,我都已经放下了。”“陈年旧事也没见你以前跟我们说过啊,要是真放下了就更没什么不好开口的,别藏着啦!”
或许是媛媛的激将法很管用,又或许是我那时也觉得自己是真的放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出来反而算是一种心理上的彻底告别。
“他是我高中同学,我也说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只记得曾经也觉得自己有好多话可以跟他聊,高兴的不高兴的都想要跟他分享。”
“后来呢,你有跟他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吗?”
“也许是因为从心底觉得我门不太可能吧。高中毕业他考上了理想的学校,我选择了复读,也曾暗想如果考上和他同一所大学该有多好,可事与愿违。后来……算了,不想讲了,往事如烟。”
“为什么?”媛媛的不肯作罢。
“没有为什么,就是感觉三言两语讲不清,反正现在我们是彻底不可能了,他在水右市,我申城,隔这么远我又能怎么样。大家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我都忘了自己喜欢他这件事,每次想起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我们不可能。”
媛媛沉寂了两分钟后,回复了一句让我至今记忆尤深的话。
“你不是已经放下了,你是把他藏的太深了。”
正是因为这句话,才有了后来我给你写信的事。
其实她后面絮絮叨叨跟我说了一堆话,我已经记不清了,唯独这句话直抵心里,就好像被人从梦里叫醒了一般。
我突然想起来,那个我曾经无数话想说却欲言又止的人是他,默默关注了很久的微博是他,让我因为一个误拨来电失眠到天亮的他,因为一句赞美窃喜很久的是他,甚至时至今日,我所能想到的依然他,原来我真的不曾放下,只是因为害怕失望,所幸把他放进角落里藏了起来。
到申城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像中了咒语一般,脑海里全是他。事实上,高中毕业那年,我原本已经说到嘴边的话,阴错阳差被打断了,我甚至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那一次巧合,会怎样。
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听说了你,并写信向你咨询。依然记得,你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说教,给我讲一些所谓的理智与情感的那些大道理,而是告诉我,既然没有勇气选择,不如就让命运来帮你选择。我们在信中约定,若是一周后的星期一是晴天,我就向他表明我一直以来的真心话,若不是,我就彻底断了这个念想,从此将他视为过往。
你说的没错,其实人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找人咨询的目的,只是为了确认这个答案是正确的。不瞒你说,事实上当我与你作好约定时,内心便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并且下定了决心。我甚至觉得在网络聊天工具上说这些藏在心底这么久的话,未免也太不轻薄了,一定要当面说才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竟然毫不犹豫地买了第二天去往水右的火车票。现在想想,那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情吧!
你大概也猜到了结局吧,我没有再给你回信,实在是因为无法跟你分享那段时日里难过沮丧的心情。
在前往水右的列车上,我从他的朋友圈得知他有了女友,是他的初恋,兜兜转转,分分合合,他们又在一起了。而我,该将自己摆在什么位置,哪里又该是我此行的终点站。
就不向你赘述在那之后我是如何努力摆脱那捏不出形状的悲伤。好在今日我终于明白,潜伏了许多年的情感,在那些日子迸发而出,不过是一次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所有矛盾冲突戏剧性的情节,都是为了证明它存在过的最后告别仪式。告别之后,是心淡。
我们终究断了所有的联系,偶尔从朋友那里得知他过得还不错。这就足够了。
跟你絮叨了这么久,都快偏离主题了,先生的故事要搬上大荧幕了,真为你感到开心,再次感谢你昔日的指点。
可是,你住在哪里呢?听说你常去拜访孤独的人,也不知这封信该寄望何处?
或许,在地址一栏写上记忆深处,你就能收到了吧!
2017年12月30日
小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