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思最是情难猜
苏晓媛拖着行李箱正要赶往火车站,父亲在门外也是一个劲的催。一向提前很早就去车站等车的她这次却如何也提不起离开的念欲。她还要再环视一下自己的小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床底下有个包装精美的小纸盒映入她的视野,她忽然感到心底泛起一股巨浪冲进了眼眶里,眼珠开始努力的转动起来不让泪水流出来。
“晓媛,你快点啊,今天怎么这么慢啊,不怕误了火车啊!”父亲早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门口催促着。
“来了,老爸。”她一边应着父亲却一边向床边走去,脚步越发的坚定,蹭的地板咯咯的响。拿起床下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揭起盒盖,却是揭到一半就放下了。本就没抬起多高的盒盖却被她狠狠的摁在了盒子上,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打开窗户,扔了出去。窗外是一条河,她平时从没有乱扔过东西,她想就这一次河神会原谅她的。
她拖着箱子出了门,妈妈已经去上班了,父亲因为要送她的原因请了半天假,她看着鬓角已经有点苍白,头皮从头发中央的地方油亮起来的父亲,本已忍住的眼泪差点又流了出来,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爸,我们走吧,都拿好了。”她转身锁上门,拖着行李走向父亲停在门口的车,那是一辆尼桑2000年款的老车了,可父亲着实爱惜它,这都已经开了十多年,车看起来还是和新的一样。
“晓媛,东西都拿齐了吧,没忘什么吧。”父亲一只手接过晓媛手中的行李箱,一手帮她打开了车门,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流畅,就像父亲在厂里的手艺一样。
“嗯,都拿好了,就算忘了什么,老爸也会寄给我的啊。老爸最好了。”她开始调皮的和父亲撒起娇,坐上车看着父亲把箱子放进后备箱里,她忽然发现父亲的背已经没有那么直了。
“你就丢三落四吧你,你这次要是忘了,我才不给你寄呢,看你妈管你不,不管了就让你好好长长教训。”父亲已经放好了行李箱,坐在驾驶座上,插上自己的保险带,嘴里还念叨着可不能让摄像头拍到没系安全带。
晓媛从后面一把抱住父亲,“老爸才不会不管我呢,肯定就寄给我了。”她本想亲父亲一下,可忽然就停下了,想是不太方便吧。
“寄寄寄,哎呀,快放开爸爸,还和个小孩子一样,再不走可真就迟了。”父亲发动起车子,缓缓地向着火车站驶去。
辛可名望着窗外快速流逝的风景,心中如何也平静不下去。他向以往一样坐着前往南京的高铁去接苏晓媛,镇江的普客列车车站整修了两个学期了,到现在也没好。可偏偏从自己家和苏晓媛家里都没有到镇江的高铁,南京也没有,只好坐火车到南京去了。
一个寒假,41天。辛可名已经41天没有见苏晓媛了,可在赶往南京的高铁上,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开学前三天的一个晚上,苏晓媛打电话过来只是哭。他为了陪奶奶和奶奶住在一个屋里,看到苏晓媛的电话一个翻身就去了院子里,只披了一件大衣。二月的宁北,还冷的发青。屋外的砖头仿佛都蒙着一层白色的冰凌,一摸就冷到了心里。辛可名冻得呲牙裂嘴的,接通了电话却听见苏晓媛的哭声一阵一阵的从电话那头传进自己的心里。
“晓媛,你怎么啦,你怎么啦?”他一声比一声急切,声音大的吓到了自己,回身生怕把奶奶吵醒了,他一边继续急切的发问着,一边向院子角的盥洗室走去,那里隔音效果好,他都忘记了父亲今年刚给里面通了暖气,到里面才觉着这里真暖和啊。
“亲爱的,你怎么啦啊,快告诉我啊,急死我了。”苏晓媛还是只是一个劲的哭,不说一句话,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他知道晓媛外婆的身体不太好,可是他不敢随便的猜测。
“晓媛,你听我说啊,辛妹妹在这里呢,你别怕啊。不哭了啊,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啊。”
苏晓媛许是听了他的安慰,也许是哭够了,终于停下了哭声。但是没再多说一句话挂断了电话,他正要打过去的时候,手机上来了一条微信,是苏晓媛发来的。
“我爸妈睡着了,不方便说话,打字吧。”
“亲爱的,你到底怎么啦,为什么哭啊,谁又惹你了,还是?”辛可名没有回屋里去,就坐在马桶上,快速的打着字。
“没事,就是忽然心里很难过。”
“到底怎么了,亲爱的,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是不是想我了啊,哭哭啼啼的,没事啊,过几天就见面了,我提前回去,去南京接你啊,么么哒。”辛可名知道她肯定发生了什么,但没办法确定,心里有几个原因自己盘算着。先安抚好她再慢慢说吧。
“嗯,我就是想你了。小辛妹妹,你说我们以后能不能一直在一起啊?”
辛可名看见这条信息心里陡然失落了起来,他知道晓媛为什么哭了。一定是她爸爸又找她谈话了,不知这已经是第几次谈话了,可这次她哭的这么严重,辛可名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亲爱的,我们当然可以一直在一起啦,我考研成绩出啦,肯定能上研究生的。一毕业就去你们那里的大学当辅导员,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嗯嗯,就是。那小辛妹妹,我们睡吧。么么么!”
“亲爱的,是不是你爸又找你谈话了?”辛可名打上这几个字迟迟不摁下确定键,他怕他挑明说这件事晓媛会受不了,可是这是横在他们关系间最大的问题了,不说肯定是不行的。他不是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的人,思考再三,他还是摁下了确定键。
过了好一会儿,辛可名眼睛直勾勾盯着的手机才震动了一下,苏晓媛回微信了。
“嗯,我爸找我谈了好几次了,今天又和我说了一天,我晚上想着想着就哭了,怎么也停不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躲去洗手间给你打电话。我爸说我们离的太远了,就算你以后来我家这里工作,可你父母怎么办,你终究是要回去的。到那时候,我怎么办,我父母怎么办。我一想起父亲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辛,你说我爸要是实在不同意,我们怎么办啊。”
这段不长的短信辛可名读了好一会儿,他魔怔怔的回了四个字。
“那就分手。”
发出去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可他没有撤回,他知道她肯定已经看到了。就算没有看到,他也没法撤回了,这个问题其实他想了很多次了,毕业的前几年去她家那里工作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虽说父母说以后他去哪里他们跟到哪里就行了,可父母老了终归要回老家养老的,落叶归根,中国人就是这样离不开自己的故土,哪怕那里贫瘠困苦。他的心中在疯狂的挣扎着,比起春天在宁北刮起的沙尘暴丝毫不逊一分。能怎么办呢?好聚好散呗。
“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啊,不是你说的再也不提分手吗?你现在又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不想来我家这里工作啊,不想你就别来了!”
“是我说的,可原因是我造成的吗?你告诉我我怎么保证以后我父母不想回宁北养老,我能保证的了吗?就算我保证,你信吗?你孝顺我就不孝顺了吗?”辛可名不知为什么忽然心中升起一股火气,感觉要和晓媛大吵一架了。
“不说了,很晚了,到学校再说吧,这些事总要见面谈的。”
“嗯,晚安。”他心中升起的火气被晓媛一段软绵绵的话压了下来,他不知为什么没有像以往一样肉麻的撒骄,发那种只能两个人看的晚安,她也不知为什么没有反应,只回了两个字。
“晚安”
“南京站就要到了,请各位旅客......”
到站了,辛可名极不情愿起身,他看着周围的乘客一个一个从他身边经过,走出来车门,他才起身离开下了车。
车站里刮着很大的风,二月的南京一点不比宁北暖和,反而刺骨的冷风像手术刀一样精准的寻找到外套的弱点,一股脑的全吹进去。乘客都裹紧了外套向出口通道走去,辛可名打了一个冷颤,这鬼天气还不如呆在家里呢,至少还有暖气。
“南京站到了,请各位旅客......”
苏晓媛早已经站在火车的车门门口了,乘务员一来换票她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看着车快要进站了就早早的拖着自己行李箱来到了车门口,门口站着一个乘务员,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火车慢慢的停下了,车门打开了,她使劲的拉着自己的箱子,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弄得“嚏哩哐啷”的直响,乘务员以为她不大的箱子里肯定是塞满了东西,很重。他上去搭了把手,苏晓媛却极不适应的闪开了,乘务员很尴尬,不好意思的站在一旁并不说什么。苏晓媛也没有停留,都忘了说句不好意思,事后想起倒觉得那乘务员很是可爱呢。
她拉着箱子到了出站口,看到辛可名等在那里一直向自己的方向张望,他应该是看到自己了,想自己的方向摆着手臂,一下两下,慢慢的晃着。她驻足了几秒钟,拉着箱子走向可名,可名熟练的接过箱子,卸下她肩膀上的书包,一转身就背在自己肩膀上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完成这些已经再熟悉不过的动作。
“走吧,看什么呢?”辛可名伸出手拉着苏晓媛,“一路上累坏了吧,你想不......”他本想向以前一样递上自己最亲密的问候,可不知怎地忽然说不出口。
“没事,一直都躺着,也不累。走吧。”苏晓媛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可辛可名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他想着,这可能是自己那句话没能说出口的原因吧。
“嗯,走吧,回去的车票我已经买好了,一会你把身份证拿给我啊,我去取。”
“嗯,给你,我下车前就找好放在口袋里了。”苏晓媛从裤兜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可名,她知道只要他在,所有的事情自己都不用操心的。
取票的路上二人默契般的安静,没人再起话头。辛可名取好票后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拿着票,没有再去牵晓媛,她也好像没注意到一样,不向以前那样撒娇的抢过他一只手里的东西然后牵着走。
今天回学校的学生很多,车站的入口很挤,人熙熙攘攘的,辛可名走在苏晓媛的身后,空出一点距离,为她隔开了拥挤的人流,后面的人有些不耐烦的推推搡搡着,他也并不生气,只是看晓媛过了安检了,自己把包都放在检查带上,也过去了。
车站里人很多,座位早已被占光,好在辛可名坐了这么多次火车,对时间班次掌握的很好了。还有十分钟回去的高铁就会检票了,不用等多久。
“晓媛,你过来这里坐会儿吧,车马上就来了。”他看到身旁一个人车来了离开了座位,他赶快坐了下来便招呼她过来坐下。苏晓媛习惯的坐过来,看可名背着她的书包站在旁边。
“把包给我吧,我抱着吧,背上怪累的。”她说着就要去拿可名背的书包。和从前发生过多少次的情况一样,他推脱着挺轻的,不累,没有把书包给她。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去检了票,在站台上等高铁。辛可名忽然很想抽支烟,他戒烟很久了,倒也不是为了苏晓媛,大学之前就不抽了。可是最近在宿舍,他总是整宿整宿的抽烟。站台上风很大,可却吹不散他心中的郁团。苏晓媛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这个时候倒是抱着他的胳膊,在她买的衣服上来回的摩挲。
她看着可名全身上下都穿着她买的衣服,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每次回来接她,可名都会想着法子让她看到他就开心,她不知道可名这样做为了什么,因为自己只要看到他就很开心啊,但可名的做法让她很是受用。她忽然忘记了那个盒子,忘记了来学校前的夜晚,忘记了自己在地板上硬生生磨出来的“吱吱”的声音,她只想就这样抱着可名的胳膊,慢慢的来回的摩挲。
坐上高铁后,晓媛许是困了。辛可名看着抱着自己的胳膊眯着的苏晓媛眼里满是心疼,他忽然生出一种感情,一种很豪迈的感情,他想起了梁祝,想起了罗密欧与朱丽叶,想起了陈白露,想起了斯佳丽和船长,他想起了很多人。想着想着入了迷,自己竟没发觉眼泪已串成了珠子。
苏晓媛靠在可名的肩膀上,她不知道自己该和他说些什么,干脆就说自己累了。可名还是那个可名,把胳膊靠过来,温柔的调整好角度,宽厚的肩膀让她一直都能在车上靠着。她眯着眼看着可名望着窗外,迷茫的眼神,他可能又在想着怎么写诗吧。她不怎么能理解可名,可总觉得这样很好。她也像可名一样望向窗外,一排排的树快速的被高铁摔在身后,她回头就看见了可名脸上成串的泪珠子。她不知道可名在想什么,可她不想打扰他,也可能是她还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吧,伏下脸,又继续假寐了。
高铁就那样开着,镇江和南京离得不远,车又很快,路途像追不上时光的人一样,被车的背影摔在了很远的地方。两侧的树还是静静的立着,守护着这两侧生活的人们,它们不知道这疾驰的高铁对它们意味着什么,车上的人也不在意它们的意味。一路上有些小山,在远处画出一道弯弯曲曲的天际线,很是好看,可惜现在不是朝阳也不是日落,没有那样壮丽的景色来衬托。说了,镇江和南京离得并不远,高铁到站了。
第一夜 少年不识愁滋味
“辛可名,起床啦,上课了。”猴子拍着辛可名的课桌,从桌仓里拿出数学课本。
“额……哦,没听到打铃啊。”辛可名不情愿的从课桌上爬起来。昨晚看一道题看的太晚了,今天实在困得不行,刚好今天下雨,大课间不做操,辛可名就趁着下课眯一会儿。叫醒辛可名的是他同桌——猴子,老师给辛可名调了无数次位置了,可他坐在哪里都是吵吵闹闹的,把班里最不爱说话的女生都带的晚自习是一堆说不完的话,班主任索性把他和最闹的猴子调在了一起。
猴子个头一般高,平时最爱爬上爬下的,翻越校墙更是拿手好戏。他的姓和猴没什么关系,可大家看他总是闹腾的最欢,不知谁开始叫他猴子,大家就都这么叫了。
“数学老师说今天任务重,要提前上课。”猴子今天格外的乖,平时这种现象他还不得骂骂咧咧的说好几句,今天却是一点话也没有。
“啊 ! 唉,好吧,连数学老师也来占课了啊。”辛可名虽然不情愿,但仍旧快速的行动起来,拿出老师要讲的试卷看起来。
萧然是这个公办扶贫高中的数学老师,也是高三五班的代课老师,以往她是从不拖堂和占课的,可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班里还有一部分同学的数学成绩总是徘徊在及格线附近让她感到很焦急。眼看第三次模拟测验的时间就要到了,她要抓紧把上周发的三套试卷全部讲完。今天只得早十分钟上课了,好在今天下雨,大课间没有做操,同学们已经休息了一会儿了,应该不会有很大意见。
萧然拿着试卷走进高三五班,看到很多同学都趴在桌子上休息,连平时课间经常看书的许慧也趴在桌子上,她忽然很心疼这些孩子们。萧然已经带了几届毕业班了,可是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象都会发自内心的心疼。可是这就是学习,从来都没有什么简单和享受的事情。萧然走上讲台示意学生叫起身旁还在趴着的同学,“同学们,今天我们没有上操,大家已经休息了一会儿了,我们提前十分钟上课大家没有意见吧。”
“没有!”学生的声音很齐,听在萧然的耳朵里感觉非常的悦耳。她很开心这些孩子都非常的懂事。
“有”,山哥小声的嘀咕着,虽然抱怨着同桌叫醒自己,但看到是萧老师的课,仍旧不情愿的爬起来,架起了自己的脑袋。同桌魏扬看着山哥肉嘟嘟的脸,调笑说“有本事你大点声啊。”山哥并没有理会魏扬,继续架着自己的脑袋,魏扬往前靠了靠,看到山哥的眼睛已经是闭合状态了,魏扬失笑的自顾拿出试卷听课了。
“同学们,这道题谁会啊?这是一到涉及圆形与三角形组合的证明题,把这道题放在第20题的位置说明这道题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萧然看着讲桌下,她希望可以有很多学生回应她,可是举手的人还是那么几个。“许慧,你来讲一下。”
许慧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学习好那是自不必说的。为人也是开朗大方,常常扎着精干的马尾辫,脾性也很是大方,颇有几分女汉子的做派。平时和男同学关系很好,和女同学也从不勾心斗角,用时下流行的话可以算是男女通吃了。她个头虽称不上高挑,但看起来正是合适,再配上标准的瓜子脸,整个人更显修长。五官整齐而又简洁,也没有女生青春期常遇到的大敌痘痘相伤。不过,虽然辛可名觉得许慧没什么缺陷,但大家并不觉得许慧哪里漂亮。
“老师,我是这么解题的。首先要在A点与F点做一条辅助线,然后……”
“嗯,许慧同学做的很好。”萧然露出赞赏的眼光,她扫视着其他同学,想在他们的眼神中看到理解的光芒。她看到辛可名还举着手,“辛可名,你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我认为这道题还有一种方法,更简单。”辛可名站起来看着许慧的方向,他觉得许慧的方法有点复杂了。
“哦,那你把你的思路给大家讲一下。”萧然知道辛可名经常有不同于大家思路,一开始她觉得辛可名有点烦,每次都提出一些其他的方法来挑战自己,但后来她发现辛可名的思考方式有特别的地方,往往简单直接,但也有些时候为了不同而找方法,这也是刚开始的时候她会厌烦辛可名的原因。
“我们不做辅助线,直接假设AB线是EF的平行线,然后再……”辛可名像以往一样讲着自己的不同方法,他很享受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他从来就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这让他总高看自己一眼,可也却低看自己一眼。
“嗯,辛可名同学的思路很好,但是这种方法如果大家不能及时想出的话还是用常规思路,做辅助线是做这种题型的常见方法,好,我们看下一问。”萧然觉得辛可名的想法这次有点偏了,便没有再多做解释。
“萧老师就是年纪大了,我的方法这么简单,你说是不?”辛可名课后很不开心,便去找许慧抱怨。许慧正在用辛可名的方法做题,应和着“昂,昂,昂,你的方法是挺简单的。”
“你看,你也这么觉得吧。”辛可名感觉自己一瞬间找到了知己,话正要多起来。
“虽然简单可是这种假设完再证明假设的思路还是有点一下想不起来的,你就别忿忿不平了。”许慧放下笔开始收拾东西,她已经理解了辛可名的思路了,她觉得辛可名也是多事。
“哦。”辛可名还觉得自己遇见知己了呢,结果转眼就成个路人,感觉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看许慧在收拾东西,“你要走了吗?”
“对啊,我要去和孙欣吃饭啦。你不去吗?”孙欣是她的好闺蜜,两个人经常形影不离。
“我一会儿去,一会儿去,那你去吧,拜拜。”辛可名起身准备离开许慧的座位。
“那我走了,拜拜。”许慧收拾好书包掺着孙欣的胳膊离开了,她其实并不喜欢每次辛可名都站起来说她的方法不够简单,虽然也不是每一次都这样,但总有种辛可名在和自己较劲的感觉,孙欣有时也对她说辛可名老是自大的不行。可话又说回来辛可名可能就是想表现下吧,他是不管谁来答题都会举手展示自以为聪明的方法的,只是自己老被老师点起回答问题罢了,也没有多想。回头看了眼已经坐回位置的辛可名便离开了。
“怎么着,辛可名,又去拉近距离啊。”魏扬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辛可名旁边的座位了,猴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已经离开去吃饭了,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们一起。魏扬勾着辛可名的肩膀,用一种莫名的语气问到。
“什么啊,我只是去问下刚才那倒题,别胡说啊。”辛可名转过头看到魏扬那贼咪咪的小眼神知道魏扬什么意思,但他心中有着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吃饭走吧,再不去没饭了。”
“嗨,还不愿意说,要我说啊……”
“说什么说啊。”辛可名敲了魏扬脑袋一下,打断魏扬后面要说的话,“走,吃饭走。”
“嗨,你还敢打我的头,不行,你得让我打回来。”魏扬说着就要上手。
“哎,我不,”辛可名早已离开了座位,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去,魏扬连忙起身追过去。
“我今天必须还回来,你给我站住,站住啊”
“那你追我呗,能追上再说”
他们跑着向食堂的方向,一路上引来不少眼球的关注。许慧和孙欣走的慢,在路上看到打闹着经过他们的辛可名和魏扬。许慧不由得“噗哧”一笑,她觉得辛可名就跟初中生一样,不,是和小学生一样,天天搞这些小孩子玩的游戏。
“怎么了,看到辛可名就笑了啊!”孙欣看她在那里笑,故意问她。她感觉许慧在班上就喜欢和辛可名说题,很多课间两个人也是形影不离的说着啥,不能总是在讲题吧。
许慧看到孙欣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虽然她从来没有“早恋”过,但在这个充满了地下恋情的学校里她也知道这个笑容代表着什么。
“你可别瞎想啊,我,你还不清楚吗?我只想学习,以后要考个好大学呢。你别乱说啊。”许慧忙解释着,还一手拍着孙欣,进行着小姐妹间的游戏。
“哎,你别打我啊,你看你,被人说中了是不?怎么还急了呢?”孙欣故意逗她。说实话,许慧平时除了学习就是看会儿小说,也不怎么和她们出去玩儿,要她说闷的很,好不容易找点乐。
“我哪里急了,我让你瞎说。”许慧也开始追着孙欣打闹,一路上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开心。
第二章 爱亦不爱是深爱
只有年轻人是自由的。年纪大了,便一寸一寸的陷入习惯的泥沼里。不结婚,不生孩子,避免固定的生活,也不中庸。孤独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泥沼。
辛可名很喜欢张爱玲,在爱情里的那份悲哀却充满希冀的心让他深深的觉得如果这个女人还在世,他会不顾一切去追随她,哪怕只是每日远远的看一眼。每次看张爱玲的小说,他就忘记了自己喜欢苏晓媛的原因,她不爱看书,也不看他推荐给她的书。只是很喜欢听,喜欢听他讲那些书。可现在他有些怀疑了,晓媛真的喜欢听吗?反正他是一点也不喜欢听晓媛给他讲那些狗血脑惨偶像剧,在他的眼里他就是这样定义那些剧的,他一点也不喜欢,甚至于有些讨厌。不过他是个很包容的人,也耐听,晓媛讲的时候他就静静的听着,该应和的地方也从没有少过声音。可能这是他和晓媛最相似的地方了吧——都耐听。
苏晓媛收拾好了宿舍。每次回来收拾宿舍总是累的她能忘记了一切。住在六楼的宿舍,光是提拎着重重的行李回到宿舍就已经耗费她大半的力气了。每次这种时候她就想要是可名能进来就好了。她顺身躺在收拾好的床上,喘出一口长长的气,浑身都贴在柔软的床单上,所有的疲劳仿佛都得到了释放。她转身拿起床头的手机,翻看辛可名给她发来的询问的微信,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她正要回复,看到提醒里qq空间弹出来可名改的签名:“只有年轻人是自由的。年纪大了,便一寸一寸的陷入习惯的泥沼里。不结婚,不生孩子,避免固定的生活,也不中庸。孤独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泥沼。——张爱玲”。
她忽然怅然了起来,放下了手机。转过身继续躺着,辛可名经常分享些作家写的句子,有些她能看懂,有些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懂。可这句,她以为自己看懂了。可名是不想结婚的,他以前就说他是不怎么喜欢结婚的,可后来他又说是她让自己改变了主意,他是想结婚的——和她。每当他说出那句“是你让我战胜了对婚姻的恐惧”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像三月的暖春一样。可他这句签名,分明就是厌了。可她却恨不起来,想到自己还没来学校时就下的决心,她就怎么都生气不起来,要是以前她非得和辛可名吵的不可开交直到两人都低头认错才罢。她又转过头去,拿起手机回复。
“我收拾好啦,睡一会儿,中午就不出去吃了,晚上出去吧。”她打完字就扭头睡了,一贯不擅长想这些事情,想得一多就头疼。
“好的,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给你打电话啊,盖好被子再睡啊,宿舍还是好冷的。么么么,亲爱的。”辛可名打上“亲爱的”三个字没发出去,看了一眼删除了三个字才发了出去。他看晓媛没有回复,也就躺在床上翻看手机。他忽然发现自己新换的签名是那么的不合时宜,赶紧删了,只能希望晓媛没有看到吧。他拿着手机一点一点翻着自己过去的说说,这两年的说说里全是他们的回忆。
十月五日再游苏州有怀
烟雨微蒙,燕粉青衣黛。楼榭蜿蜒,斜步苔岸,濯水轻映桃花面。斜风细雨,窈窕携玉,原把好景还看。
姑苏呻寂,乌白金鲤关。墨瓦宣墙,深院闹观,大隐无市今兴叹。微唇不悦,可谓何叹,不在澜意难干,只把佳人搬伴。
这是他觉得写给她的所有诗词里最好的一首。那是他第一次带她去别的城市玩。他很爱玩,大一还没遇见晓媛的时候跑了很多地方,苏州是他最喜欢的城市,一个和他想象的江南几乎没有差别的水乡,一个到处都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地方。第一次去的时候,他就笃定以后如果找到女友一定带她来这里,为她在每一寸土地写上情诗。那一定很浪漫。于是,他就带她来了。
他是没什么钱的,家里境况虽然还说的过去但他一向是节省的。出来玩一次要花很多钱的,好在自己做了点学习项目得了点经费加上自己攒的,来这样近的城市玩也是能承受的起得。晓媛也是个节约的人,处了半年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大的开支都是二人对半支付的,这让辛可名感到很欣慰,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女孩,毕竟他身边很多朋友都因为找了女友开支很大。这次出来玩之前他做了很久的策划,早早订好了酒店,规划了行程。因为是周末去,所以酒店很贵,他在美团上找了好久才找了一家距离景点稍显远但客房应该还不错的连锁酒店,他问过了晓媛后,订了一间房。这让他感到有些局促,毕竟是第一次带女生出远门还要在一起住。他想订个标间,可酒店只剩大床房了,他知道晓媛是为了给他省钱,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晓媛好几次,最后两人都觉得大床房就大床房吧,应该没什么事的。毕竟一晚200多对学生而言是真的有点贵的。可名觉得晓媛都这么大方,自己再说就显得很小气了,再说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是也不至于是个占便宜的小人,就不再纠结了。订好了酒店,买好了车票,规划好了行程,他又一通向晓媛介绍,好像是在苏州住了多少年的老居民一般。到了周末,早早坐上火车就去了苏州。
“嘟,嘟,嘟.......”辛可名的手机里传来无人接听的声音,他知道晓媛可能还没醒。他像往常一样在响了五声以后挂了电话,心里想着让她多睡会儿吧。
“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没一会儿可名的手机就响起了铃声,他知道是晓媛打过来的。
“你醒了啊,睡饱了吗?亲爱的。”他倒是这次没像之前那般删掉三个字,可能太过自然了吧。
“嗯.嗯......”她在电话的那头哼着没睡醒的调曲,“还没啊,可你电话不是来了吗?几点了啊。”
“六点啦,亲爱的,我错啦,要不你继续睡吧,晚上我给你送夜宵过去。”可名很熟练了已经。
“嗯,不要。下去拿好累,你等我吧,我现在就起。半个小时啊。”
“好的,亲爱的你别急啊,不着急的啦。你洗好了给我说一声啊,我去你们门口等你。”虽然每次会换几个词,但辛可名几乎已经将这些话印在脑中固定的地方了,知道怎么说会让苏晓媛受用。
苏晓媛在睡梦中隐约听到铃声响,可没想几秒钟就停了,她知道是可名打来的,他总是在这些细小的地方让她觉得温暖。下雨了打伞会像她这里偏几公分的样子,他自己倒总有个肩膀是湿湿的;天气暖和的时候要是起了风,总会在离开前打个电话提醒自己,也总会自己穿件长袖,等她冷的时候给他披上;再后来,当这些事都成了生活后,每次吵架他就拿着自己爱喝的奶茶和小零食呆呆的等在宿舍楼下,说着娇滴滴的话再次来温暖她。苏晓媛已经忘记了最初喜欢可名的理由,慢慢的融化在了温情的日子里。
她坐着坐着眼泪就不自觉的排起队,一个劲的往下流。她不能再想了,站起身,狠命的抹了一把眼泪。她就是这样的人,心里一旦坚决下来,再怎么也不会回头的。可后来可名问起她为什么不把这份坚决放在他身上时,她哽咽的没法回头,转身就走了。
下了楼她远远就看见可名了,他还是穿着自己买的衣服,阳光已经开始有些颓意了,有意无意的洒在可名的身上,好在已是落日余晖,并不刺眼。她慢慢的走着,远远的打量着这个陪伴自己大学里那些最美好日子的男生。
可名长的并不帅,但五官倒是端正,尤其一对大眼睛上卷着长长的睫毛,她偎依在可名怀里时总是摘下他的眼镜,揪着他的睫毛嘴里碎碎念着这分明就是女孩子应该有的睫毛啊。可这也是和他在一起以后才发现的,平日里他总戴着各种不同的眼镜,可名说他有十几副眼镜换着戴,她好像问过他缘由,可自己给忘了。
从楼下走到门口一点也不远,所以还没等苏晓媛想到可名的个头,可名的身材,可名的一切,她就已经走到可名的面前了。
“今天怎么没有背包啊?”可名上前牵苏晓媛,平时她出来总会背包的,无论书包还是挎包,总是要背的。
“没什么要拿的,背着麻烦。”苏晓媛紧紧的握住可名的手,她不知道可名会不会察觉到,她想着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来握住这双不大的手,可......
“嗯,就是没啥拿的,有手机就行了。”辛可名没有多问,他感受着手中晓媛传来的力量,她从下火车以后就不对劲,可名大概已经猜到为什么了,可他不想说,也不敢说。
“走吧,小街开了一家新的炒菜馆,我带你去吃啊,昨天我已经先去为你打前站了,味道不错。”他快速的转移着话题,感受到两只手握得越来越紧了。
“嗯,走吧。”
小街上,人熙熙攘攘的。来来回回都是牵着手的大学生情侣,他们相互依偎着,相互说话着。也有三五成群的男生和女生,应该是要好的同学一起来聚餐。小街是这所大学附近最热闹的商业中心了,可名刚来的时候就老听到学长学姐说,毕竟是在郊区,你还想奢求什么呢。可毕竟是郊区,小街的环境并不太好,不过好在有些小店倒也干净,味道也能说的过去。一到饭点或是休息日,小街上必是人员爆满,生意火爆。
辛可名本是打算带着晓媛去更远些的地方吃的,他是个有些传统意味的人,走了远路,接风洗尘是要好好盘算的。可她起得实在太晚了。好在昨天去了家新餐馆,味道还不错。
“到啦,就这里。我们进去吧。”辛可名拉着晓媛进了餐厅,奇怪的是这家新开的店却不像小街上那般模样,没几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同学们都在观望呢,这条街上不知道来来回回开了又关了多少家餐厅,新店开张必是要等有人带回了经验才能红火起来的。可名往往就是那个取经的人。
“可名,我们坐楼上去吧。”苏晓媛看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她一向不喜欢坐一楼,人多。今天更是有需要安静环境的大理由,她心里还在盘算着该怎么和辛可名讲,在二楼上菜也慢些。
“好。”辛可名一向是能依就依的,“老板,我们去二楼啊。”
“好的,好的,二楼上有坐的。来,你拿着菜单上去吧,上面有服务员。”老板很是殷勤,可名昨天来见过这个老板,据说是学校毕业的学长,来这里创业的。
苏晓媛坐在窗户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流动着。她心里还在盘算一会儿怎么说,转过头看到可名在用开水清洗拆封的餐具,先洗她的,再洗自己的。又扭过头去了。
辛可名知道晓媛今天是要和他摊牌了。他一边手里转着杯子,任开水在杯中来回的打转,一边把水再倒在碗里,继续打转。他心里很乱,他知道晓媛是从不会随便说那两个字的,上次吵架他说了分手是晓媛低声下气的和他讲和的。可她要是说出来了,自己能讲和吗?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是没有理由讲和的啊,凭什么呢,凭爱吗?
“啪”一个杯子掉在了地上打碎了二人的默契,辛可名赶紧放下手中的碗弯下身去捡,苏晓媛一把拉起他。“别捡了,小心手。碎了就碎了吧,赔了就行了。也不知道你在那想什么呢?”
辛可名又坐起身子,他感到很委屈,可他不知道该对谁委屈。他看着苏晓媛用脚把碎片拨在一旁,已经听不见她嘴里在说什么了,只看见她的嘴唇在动着。
服务员听见这边的响动过来扫了碎片,苏晓媛在那里问着赔偿的事,服务员说自己也不知道,要问了老板才行。不一会儿老板上来了,说新店开业图吉利,就不赔了,要是能在朋友圈宣传下店铺倒是最好了。苏晓媛就捣鼓起了手机。
可名呆呆的坐在那里,心里已经乱的没法整理了,他干脆不理了。看着手中忙碌的晓媛,他的心里忽然又升起在高铁上那股豪迈的情感,他觉得胸腔里有团火,越烧越烈了。
“服务员,来四瓶啤酒。”
苏晓媛被他忽然大声的招呼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了,要是以前她必是要为此好好数落数落可名的。平时她是不喝啤酒的,一喝脸就红,红扑扑的,整个像火刚烤过一样。所以可名虽然能喝,但和她一起从来是不喝的。今天,就喝点吧,她心里想着喝点也好说话。
“我去下洗手间啊。”可名起身下去了,洗手间在楼下。过了一会儿,倒是他端着四瓶啤酒上来了,盖子都打开了。晓媛想着是不是可名看出来她的心思了,看出来也好,容易说清楚。
“平时我们也不喝,今天你刚回来,喝点儿,晚上睡觉也舒服。”可名向她解释着。
苏晓媛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菜已经上来了,可名给晓媛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直接拿着瓶子喝了一口,却被晓媛阻拦了。
“你这是干嘛啊?用杯子喝!”
可名听她有点生气了,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是不能喝酒的,可今天他们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第二夜 为赋新词强说愁
魏扬和秦尧姚分手了。
不,应该说他们又分手了。辛可名本来就奇怪今天怎么只有魏扬一个人等他,秦尧姚怎么不见了,刚才顾着和他开玩笑给忘记了,到了食堂才发现好像少了个人。
“魏子,你对象呢?”辛可名端着饭盘,看着魏扬。
“嗨,分了,早上刚分的。”魏扬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次准备分几天啊,魏子。你说你们两儿,一周分几次,一月分几十次,累不累啊?”魏扬和秦尧姚经常因为斗嘴最后闹掰,结果每次都是早上分开不到一个小时,下午就和牛皮糖一样黏在了一起,辛可名都已经懒得劝他们了,看着魏扬吊儿郎当的样子,调笑他。
“这次真分了,不合了。”魏扬的表情忽然失落下来,好像严肃起来一样。
“得了吧,你哪次不这么说。依我看,最多三天,五天,五天不能再多了,指定和好了。”辛可名并不相信他们能真的分手。
“那你就等着看呗,这会是真的分了。不说了,吃饭吧”魏扬不说话了,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饭,好像白米饭有万千种味道不需要就菜。辛可名看魏扬这次的样子好像真是很不对劲。可他看到魏扬手腕背面露出的伤疤便放弃了劝阻的想法,开始吃饭。
那个伤疤是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小疤,伤痕看起来并不深,但是能看出来是烫伤的伤口。秦尧姚每次看到魏扬手上的伤口就不说话了,只是一直来回的,来回的在伤疤那里摩挲。
那是魏扬第一次和秦尧姚分手后魏扬晚上抽烟时烫的自己。辛可名记得那天他们“灯记三人组”(魏扬和秦尧姚是男女朋友,而辛可名老是和他们一起吃饭,被大家称为永久电灯泡,辛可名索性给他们三个人起了个代号)像往常一起去吃午饭,在吃饭的时候秦尧姚忽然说不吃了,拿起书包就要回宿舍,魏扬也不说话。辛可名为了缓解尴尬,连忙抢下秦尧姚的书包,“怎么啦,吃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啊?”
“给你看。”秦尧姚把魏扬的手机递给辛可名,“你看他手机里都是什么!”
辛可名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短信删除记录”的字样,短信来往的人姚璐。其实他们两人之间经常发生争执就是因为在魏扬和秦尧姚处对象之前魏扬喜欢过姚璐,秦尧姚一直很在意魏扬和姚璐联系,可偏偏魏扬喜欢和姚璐聊天,短信内容也没什么暧昧的地方,魏扬给辛可名也看过。可秦尧姚就是不依不饶,魏扬只好答应她不再联系了。
辛可名看着手机“短信删除记录”的很多条信息,时间显示是昨晚。辛可名有些哭笑不得,你要删除就删除的干净点,偏偏留下这东西,要么就别删除,反正辛可名看了看,发现内容也没什么。估计是因为答应了秦尧姚吧,可你都答应人家了,你说你干嘛?辛可名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辛可名,有纸巾没?”魏扬吃完饭发现桌子上的纸巾被秦尧姚装进了书包,只好向辛可名询问。
“要纸巾干嘛啊?”辛可名还在想对策,帮他们圆和一下。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擦嘴了!”魏扬被辛可名的发问逗笑了。
“脸都不要了还要嘴干嘛?别擦了,回去掀脸。”辛可名脱口而出,“噗嗤!”秦尧姚听见辛可名说的“噗嗤”一声笑了,“对,辛可名说的对,脸都不要了还要嘴干嘛,没纸。”
“辛可名,走,就冲你刚才那句话我请你吃冰淇淋。”秦尧姚拿起书包要走,丝毫不提及刚才的事,也不提及魏扬。辛可名把手机递给魏扬,一个劲的冲他使眼色。魏扬连忙收起手机。
“走,我请你们两个吃,请你们吃大火炬!”魏扬说着想上前去牵秦尧姚的手。秦尧姚没理他,自顾走了。
辛可名的机智并没有让两个人和解,两个人在辛可名回去后大吵了一架,然后各自回了宿舍。魏扬回来和辛可名说了,让辛可名帮忙想想办法,辛可名就一直发短信劝秦尧姚,他和秦尧姚也是很好的朋友,他觉得自己的话应该是管用的,可是辛可名哪里知道女孩子的心思。
秦尧姚其实并没有想真的魏扬分手,她喜欢魏扬,真的喜欢。她只是想让魏扬认个错,道个歉。事后她和魏扬说起的时候,魏扬一个劲的说自己道歉了,还说了很多次,可是没用啊。秦尧姚当时并没有说什么。
魏扬心里很着急,他给秦尧姚发了很多条短信,就收到一条“晚安”。他也并不想和秦尧姚分手,问辛可名,辛可名也说他没招了。魏扬心烦,就去厕所偷偷抽烟了,他没叫辛可名,辛可名不抽烟。
魏扬打开烟盒,从烟盒里取出一根,娴熟的夹起来,放在嘴边,点上火,猛猛的吸了一口,感受尼古丁浸染肺部的疼痛感。他拿起烟头,看着烟头上的亮火,他忽然觉得这亮光是这么的迷人,他简直被迷住了。忘记了再把烟叼进嘴里,就是全神贯注的看着那火星,忽然他把烟头狠狠的摁在自己的手臂上。
“你干嘛,你疯了吗?”辛可名看魏扬很久没回来,有些不放心,来到厕所正好看到魏扬把烟头烫在手腕背面,赶忙上去打飞了烟头。
“哇,好疼啊。”魏扬反应过来,看着溃烂的手臂,他哇的一声哭了,“辛可名,我难受,我不知道是什么难受,就是感觉难受。”
“我知道你难受,那你也不能自残啊,我的天。”辛可名拉着魏扬的手,“走,回宿舍,我那里有烫伤膏,可以抹在烫伤的地方的,我被开水烫的时候用剩下的。”
辛可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一直觉得魏扬是一个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人。当然了,秦尧姚第二天看见魏扬的伤疤二人当即就和好了。
“嗨,想什么呢?”魏扬打了一个响指打断了辛可名的思路。
“哦,没什么。你吃完了?吃完了走吧。”辛可名回过神来发现魏扬的饭吃光了,但菜还有大半。
“走吧。”
辛可名回去的路上又想起了那个他之前一直觉得好奇的问题。“为什么学校告诉我们说我们这个阶段谈恋爱属于早恋,是不应当的行为!应该绝对禁止的。”可是既然是不应当的行为那么这个年纪应该不怎么会发生吧,至少不会随便发生吧。就像大家都知道杀人不应当,所以杀人事件是很少的。可是偏偏早恋这件事在高中校园里也并不少见,有人说早恋的大多数都是问题少年,可辛可名在学校却发现班里很多老师口中的“好学生”、“乖孩子”也都找对象,不过他们好像很少会被发现,难不成这可能跟智商有关或者说知道多少有关?辛可名身边有很多朋友都在找对象,辛可名问过他们为什么要冒着被学校惩罚,叫家长的风险来做这件事呢。起初他以为大家是因为叛逆,觉得刺激,可是很多同学告诉他“我觉得和他(她)在一起很开心。”
有些同学还一脸深情的说着“我爱他”,对于这种,辛可名是不相信的。他觉得爱情没有那么简单的,那是种多么浓烈的情感,让希思克利夫终其一生去仇恨;那是种多么炙热的情感,让船长放弃一切去追寻斯佳丽,那种情感绝不是像身边的同学这样,每天一起吃吃饭,打打闹,互相做些看似浪漫的事这样简单的。他觉得这些顶多就是好感,毕竟虽然不少人在早恋,可最后能一直在一起的真是少的可怜。在辛可名的眼里,爱就是不变的,就是即便痛苦一生也一直无法拔出的心中刺。像同学这样没几个月就换一个人的,他更觉得像是高中生版的过家家。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看魏扬在摆弄他新买的手机,苹果4刚出来魏扬他爸就给他买了一个。辛可名觉得魏扬不好好学习肯定也有他爸的一份功劳。看着魏扬完全没有像上次分手那样的情绪失落,越发觉得自己的结论是正确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日后看着胳膊上留下的一道道疤痕是多么的唏嘘。
秦尧姚躺在床上自顾自的抹眼泪,她没有和任何人说,包括她的同桌许慧。她是个聪明人,虽然不爱学习,但她知道许慧心里只有学习,是听不懂她讲的这些事的。以往能听她说这些的穆云和她闹了矛盾,她是个要强的人,断不会在这时候让她来舔伤口的。也不能像个把月后那样把气都撒在辛可名身上。所以,这个时候,她就只能自己哭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找过男朋友。在这个无聊的封闭学校里,手机还不像几年后,不,几个月后那样好玩,又管得严,不让出去。她又是不爱学习的那种孩子,除了找对象,还能干什么呢。高一的时候就分了一个,和魏扬一年多撑到高三她终于是撑不下去了,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么难过呢。后来她告诉辛可名,她对他太好了,甚至想把一切都给他,结果越来越多的失望让她想把一切都收回来,可终究是收不回来的。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辛可名看魏扬一点没事,倒开始有点担心秦尧姚了,她每次分手都作的要死,这次感觉好严重,她不会出什么事吧。魏扬躺在床上看辛可名出了宿舍,马上午休了,也不知道他去干嘛了,不过魏扬也没多想,毕竟还是手机好玩。
“嘟,嘟,嘟......”辛可名躲在厕所里给秦尧姚打电话,电话里一直只是想着无人接听的声音,然后就断了。辛可名估计是秦尧姚挂了,正要发短信,秦尧姚的短信来了。
“干嘛啊,宿舍人午休了。”
“你没事吧,中午饭吃了吧?”辛可名本想问分手的事,可打上去又删除了,他觉得这不是明知故问加伤口撒盐吗。
“没事啊,中午没胃口,马上午休了,老师要查寝了,不说了啊。”
“嗯,那你好好睡吧。”辛可名盘算着要不要让魏扬下午上课的时候给秦尧姚带点吃的,说不定就能和好了呢。
宁北高中的中午静悄悄的,烈日的炙烤下地上的瓷砖表面也仿佛化了一层釉质,明晃晃的。校园里除了零星走动的老师,没有一个人。这是午休时间到了,查完寝的老师在往办公楼去抓紧时间休息半个钟头,而学生们已经进入了梦乡。秦尧姚也睡着了,枕着湿了半边的抱枕,饿着肚子睡着了。不过也有像魏扬这样躲在被窝里玩手机的,辛可名那样只是躺着在心中盘算什么的。
下午辛可名提醒魏扬买点吃的东西给秦尧姚,就算不找对象了,也还是朋友呗,秦尧姚对魏扬有多好辛可名都看在眼里,他有时候也觉得魏扬老去包夜上网这不是伤人心吗?可他也不好说,他向来不喜欢惹人。魏扬倒是不在意,告诉辛可名他们是真的分手了,让他别操心了,他要是关心,干脆自己去买吃的呗。
辛可名觉得魏扬很混蛋,就在澡堂超市买了个面包,一盒果粒多牛奶带给秦尧姚,他本想给她的时候说是魏扬买的,可他一想起魏扬说起时的漫不经心就一肚子气。给秦尧姚的时候什么也没说,放在她面前就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秦尧姚看着面包和牛奶一点也没有食欲,她本想问问辛可名谁买的,可看辛可名怪怪的,就没问。把东西收进了桌仓,倒是辛可名看自己没吃又跑了过来。
“你怎么不吃啊,你中午不是没吃饭吗?”辛可名在座位上看秦尧姚直接把吃的塞进了桌仓,就跑过去质问,他向来对朋友是最烦的,有时候问候多的能烦死人,穆云就这么说他。
“谁买的啊,你一声不吭过来就扔我桌子上,我怎么吃?”秦尧姚有点生气。
“我买的啊,还有谁买啊?”说着他故意看了一眼魏扬,他想,让秦尧姚死了心估计就没那么难受了吧,也没听出来秦尧姚生气了。“你中午没吃饭,快吃呗。”
“哦,知道了,一会儿下课吃。马上上课了。”
辛可名听出了秦尧姚口气中的无奈,可是他也没办法,虽然自己很多朋友都在做类似的事,可他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后来他发现,就算有经验的朋友在这些时候也是没有什么用的,都得靠自己。可现在他不知道啊,他想自己多帮帮秦尧姚,肯定就过了。她回去了座位,要上课了。
第三章 深爱只道是悲欢
辛可名故意要了四瓶酒,他心中的那股豪气让他想起以前看的一本脑残青春小说,他忽然生了一个念头,后来想起这个念头他就浑身发怕。
他们一杯酒,一杯酒的往肚子里灌,苏晓媛是不能喝酒的,可她听别人啤酒是喝不醉人的,她看着辛可名一杯一杯的喝,只当是他是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他一向都能猜出自己的心思,只是不愿意面对,她就陪着他喝,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这是应该的。
可是一杯接一杯,辛可名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痛了,可能是自己真的不能喝酒吧,她想再不说今天就说不成了,今天要是放不下,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放下。
“可名,你别喝了。”苏晓媛要夺辛可名手中的杯子,辛可名也没有躲闪,把杯子给了她。
“可名,我有话要说,我们说完再吃,行不行?”苏晓媛在小心的征求着他的意见,她怕他不答应,可又怕他答应。
“嗯,你说吧,我听着呢。”辛可名本想着不给晓媛说的机会,可她提出来了,自己不能赖着啊,再说那个疯狂的想法正在辛可名的脑海里疯狂的成形着,他已经顾不得有其他想法产生了,就乖乖的应和着。
“你还记得我寒假的时候有个晚上给你打电话吗?”
“记得啊,”辛可名顿了一下,“晓媛,你就直接说吧。”
苏晓媛对可名的果决显得并不意外,她继续说道。
“你知道,我爸一直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毕竟我们离的太远了,以后我们要过几年的异地恋不说,就算你去我家那里工作了,你也不能不管你父母,是吧。以后是一定要回宁北的,可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跟你去了,他们可怎么办呢。今年回家我爸找我谈了好几次,回来的前一天晚上我爸还在和我谈这件事。我爸今年生病了,在家老是打点滴,每天还要去上班,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回来的前一天晚上他找我谈的时候,我就,我就.....”苏晓媛说到后面几句话已经带着哭腔了,说道“我就”说不下去了,眼泪簌簌的往下流。
“你就答应了,是吧。”辛可名出奇的没有去抹晓媛脸上的眼泪,而是抬着头直愣愣的看着苏晓媛。
“可名,我也,我也不想,可我,我......”苏晓媛的眼泪越来越多,已经喷涌式的压得她说不出话了。
“别哭了,亲爱的。”辛可名站起身来到苏晓媛旁边坐下,温柔的用纸巾帮她擦着眼泪,变回了往日模样,“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亲爱的了吧,没事啊,我知道的。我们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就算散了以后也还是朋友啊。别哭了,没事的,又不怪你,你要相信你以后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的。”
苏晓媛忽然停下了哭泣,她好像终于和决心站在了一起,她接过辛可名手中的纸巾擦着自己的眼泪。
“你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我只会拖你哦后腿,我知道你会好的,你还有光明的前景不是吗?我家城市小,你去了就糟蹋啦,我知道的。”这段话苏晓媛已经想了很久了,其实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她一贯不喜欢欠别人的,虽然辛可名老说自己没什么梦想,只想和她在一起,可她知道辛可名是能出人头地的人,去了自己家里,真就没什么机会了。
辛可名却不像以前谈起这个话题时说一堆安慰她的话然后再加上那句自以为很深情的“我只想和你一起”,他回到苏晓媛的对面,重新拿起酒杯。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那个疯狂的念头,可他却出奇的镇定。
“现在我们吃完这顿分手饭吧。”他拿起酒杯,示意晓媛也端起来.
“来,敬好聚好散。”
苏晓媛看着眼前这个出乎自己意料的男生,也不管自己的头痛了,端起酒杯一股脑全下了肚子。
“来,敬一别两宽。”
“敬天涯各安。”
“敬逝去的岁月。”
“敬曾经的我们。”
......
苏晓媛越喝越豪迈,可她真是不能喝。她没想到啤酒真把自己喝醉了。辛可名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苏晓媛,看了眼只剩半瓶的四个酒瓶,胸中的火已经烧到眼睛里了。没有人看到,如果有人看到肯定会吓一跳的。辛可名知道啤酒是灌不倒人的,所以他下去拿酒的时候,故意和老板要了一瓶二锅头,掺在了酒里,他知道白的和啤的掺着喝最容易醉了。他喊来服务员结了账,背起苏晓媛就出了餐馆。
已经有点晚了,小街上的人也变得稀稀拉拉的。辛可名背着苏晓媛走在街上也没有人在意,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谁会管一对喝醉的情侣呢。街道两旁的店都已经在收拾着准备关门了。
苏晓媛个头不高,又瘦瘦的,辛可名背着她一点也没觉得重。这时候的辛可名已不再意她的体重了,他要做自己的最后一搏。后来他想起当时的自己,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
出了小街,二月的镇江呼呼的刮着大风,辛可名的大衣迎着风一摆一摆的,像是在对他摇头。苏晓媛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不管体重,也是不好背的,他站了一下调整下角度,继续走。
“我订了今晚的酒店,在美团上订的,这是我们俩的身份证。”辛可名背着苏晓媛进了如家酒店,把身份证递给了前台。晓媛中午把身份证给他拿车票,忘了拿回去了。
前台看了眼辛可名二人,问了几句。辛可名不耐烦的对了过去,骂道没见过情侣喝醉啊,不知道是不是辛可名的态度让前台没再怀疑,开了房卡给他,就让他们上去了。
辛可名把苏晓媛慢慢的放在床上,酒店是他吃饭的时候偷偷用手机订的。他心中那豪迈的情感让他想起了一个恐怖的计划,至少事后在他看来是极为可怕的。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晓媛,想是酒喝多了难受,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可能是想喝水吧。手一直撕扯着自己的羽绒服,应该是身上很热吧。可名没有开空调,晓媛一向不喜欢开空调,她的皮肤受不了干热,辛可名是受过这样的教训的。
辛可名怔怔的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晓媛。他眼里的火已经烧化了,他忽然好像下了决心,手伸向晓媛的衣服拉链。一点一点的往下拉,拉链不知道是怎么了,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吵得他心中很烦,他一把拉了下去,轻轻的给晓媛翻了个身子,脱了她的羽绒服。晓媛里面穿着一件常穿的毛衣,粉嫩嫩的,可名记得他好像夸过她这样穿好看。
他的手开始颤巍巍的抖起来,一点点揭起毛衣,毛衣下穿着一件粉色花纹的秋衣,花纹是可名没有见过的,不过很是好看。他连着秋衣也一块儿揭了起来,可手抖的越来越厉害了,他想一把就把毛衣脱了去,可怕把晓媛惊醒了。就这样,他一点一点的动作着,就要揭到晓媛胸部了,他能看到晓媛穿着黑色的内衣,和她那雪白的肌肤形成着鲜明的对比,他的手颤的越厉害了,就像个功率开的太大的电钻,前后左右,上下不定。他只好用另一个手捏住自己拿着毛衣和秋衣的手,尽量让它不要再抖了。
忽然晓媛转了个身,嘴里咕哝着“对不起,对不起,小辛妹妹。”“小辛妹妹,是我不好啊。”衣服从他手里挣脱了,重新覆盖在晓媛洁白的皮肤上。辛可名呆呆的听着,眼泪止不住的又串成了青珠。他就站在那里听着,过了不知多久,晓媛不说了。
他整理整理晓媛的毛衣,帮她盖好了被子。忽然开始慌乱的摸自己衣兜裤兜,除了手机和钱包,什么也没有,他不能让她知道他又开始抽烟了,出门的时候专门放下了。可这个时候他很需要一支烟,哪怕半支也行,他的喉咙开始痒起来,胸腔里好像有虫子在蚀咬,咝啦啦的难受。他一步跨出去,拿了房卡,跑到前台买了包南京,顺便要了打火机。
他想在酒店门口去抽,可他放心不下苏晓媛,拿着烟又上楼了。打开门,苏晓媛还是熟熟的睡着,看来不像大多数人,晓媛的酒品还挺好的。可辛可名顾不得去想这些,他脑子里无数想法在疯狂的旋转着,他站在靠近苏晓媛的床边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忽然手机响了,是秦尧姚打来的。
辛可名知道秦尧姚要是没事是不会这么晚打电话的,虽然他感觉自己现在面临着生死攸关的事情,可他一向无法拒绝秦尧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快步走进洗澡间,关上门,接通了电话。
“怎么啦,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又和男朋友吵架了啊?”辛可名仿佛回到了状态,他开始重复着以往的句子。
“哪有什么男朋友,怎么了,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啊?”
“啊,又分了啊,没事没事,再找个好的,谁让咱长得漂亮呢。”辛可名开始说起自己的漂亮话。
“唉 ,别贫了,找什么找啊,不找了,我现在只爱学习。我就是在回家的路上,无聊的,打个电话看你睡了没?”
“哦哦,没睡呢啊。怎么样,最近好吗?”
“不好,哈哈哈,逗你的,挺好的。你呢?和你的小女友怎么样啊,什么时候带回来啊。”
“额,额,”辛可名转头从玻璃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晓媛,忽然下了决心“没有了呗,分了。”
“什么?分了?怎么分了啊,你不是爱的不行吗?”
“她家里不同意呗,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是强拉着人家吧。你知道我又不是那样的人。”辛可名故作轻松,但他知道他说的秦尧姚懂。
秦尧姚哦了一声,然后说自己到家啦,不能再说了,让他好好的,分手没啥大不了的。辛可名早已经习惯了秦尧姚这样式的电话,来无影,去无踪,总是没头没尾的就挂了。他从洗澡间出来,看着躺在床上的晓媛,眼中的火灭了,他终究不是那样绝狠的人。后来他想起来,可能自己没有那么爱吧。
他靠在离苏晓媛较近的一侧床边,瘫坐了下来。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点上,放在嘴边,猛的吸了一口,南京烟不硬,吸在肺里没什么感觉。他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然后从盒子又抽出三支,点着了放在嘴里,又是猛的一吸,他“哐哐哐”的咳嗽起来,烟从鼻孔里,从嘴巴里,往外喷涌,想是肺里已经装不下哩。泪腺也被刺激的难以忍受,一时间,涕泗齐流。辛可名已经分不清哪是难过的泪水,哪是难受的泪水了。他的眼前开始模糊起来,瞳孔开始没有了焦点,在眼前的云山雾绕里,他仿佛看到了他们的过去。
苏晓媛只是安静的躺着,不知做着什么样子的梦,也可能没做梦,还有什么梦可做呢。窗外的月光今晚显得有些皎洁,穿过玻璃洒在她的被子上,本就白色的被套显得更加惨白。镇江的天在冬天是很少晴朗的,在晚上能看到这样好月光的时日,向来是不多的。夜已经深了,城市除了执勤的路灯都已经湮灭了下来,从酒店下向上看,有间房的灯光格外的刺眼。只是可惜了这少有的月色,没有那懂月之人来赏。
第三夜 谁道年少不知愁
他们终于还是分手了。
辛可名这次的劝阻行动没有成功,他也不想再劝阻了。只是这次自我伤害的一方换了人。秦尧姚每天都谎称自己外出补课和老师请假,经常喝的烂醉回宿舍,有时直接回家。辛可名忘记了他怎么和秦尧姚成为好朋友的。好像是因为秦尧姚和魏扬找对象让他们拉近关系的。结果,他们分手后魏扬倒是不管了,辛可名看不过去,就总多帮帮秦尧姚。
“你别老出去喝酒了,你再去喝酒我就给你妈说了啊。”辛可名看着又喝的有点二的秦尧姚。他在上自习的时候接到秦尧姚的电话,说她在楼下,不敢上去。辛可名听出来她有些醉,便连忙跑了出去。
“你凭什么给我妈说啊,凭什么啊?”秦尧姚拍打起来辛可名的胸膛,打着打着就哭了。辛可名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直安慰着秦尧姚。
“辛可名,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每次去食堂吃饭都拉着你吗?”秦尧姚忽然不哭了,似笑非笑的问辛可名。
“不知道啊”辛可名并不在意这个问题,他在想着怎么把秦尧姚送回宿舍,现在太早了,回去会被宿管阿姨发现的。
“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老师就算看到也不会怀疑我和魏扬找对象。哈哈哈哈”秦尧姚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你说,你说,你说我聪,聪聪不聪明?哈哈哈哈”
”聪敏,真聪明。”辛可名看着呆坐在台阶上傻笑的秦尧姚忽然觉得好心疼。“秦尧姚,你别直接坐地上,太凉了,给,坐我脚上吧”说着,辛可名吧脚塞在了秦尧姚的屁股下面。
“辛可名,你说,你说你喜不喜欢我?”秦尧姚突然发问,头昂起来,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辛可名。
“我不喜欢你啊,我们就是朋友啊。你怎么问这个?”辛可名的心,咕咚的跳了一下,只是喝醉的秦尧姚没有听到。
“不,你说,你说你喜欢我,不然以后我不找你了。”秦尧姚说的很坚决,好像真的一样。
“我喜欢你,那你听话坐着。一会儿下自习等我们班女同学过来扶你,送你回宿舍啊。”辛可名只好应和秦尧姚。可是他自己都没发现,这是第一次他对女生说出这种话,他自以为不算数的。
秦尧姚不知为什么安静了下来,晚自习结束了。辛可名看到经过的许慧,他本不想喊她过来,想等其他人。可许慧看到他们了,径直走了过来,她们是舍友又是同桌,平时关系也很好,只是许慧没和他多说一句话,扶起秦尧姚就走了。辛可名一脸的苦涩,望着她们两消失在女生宿舍楼门口的背影,转身也离开了。
之后秦尧姚又问过辛可名几次相同的问题,辛可名每次都应和过去。可辛可名自己可能都没想到这些应和让他的内心产生了变化,他记得陈奕迅的一句歌词很符合自己当时的心境,原句记不清了,但大概是说“男人总是分不清朋友和情人”。也可能是当时处境相同的两个人,秦尧姚作出的很多事帮他打发了很多难挨的时光吧。
周六,辛可名送秦尧姚回家,回到宿舍后发现包夜回来的魏扬已经醒了。
你醒了啊,吃东西没,买吃的走。”辛可名说着躺在了床上。
“没吃,不太饿,一会儿直接吃晚饭吧。你干嘛去了啊?”
“帮秦尧姚把东西提了出去,送她回家呗。”辛可名说着拿出mp4准备听歌。
“哦。哎!辛可名,你说你是不是喜欢秦尧姚啊,你要是喜欢……”魏扬还没说完就挨了一拳,这一拳打的还在穿裤子的魏扬直接向后退了好几步,还好最后靠在了床上。“辛可名你干嘛啊!疯了吗?”
“你别胡说,我就是看她一个人每天作来作去的,帮帮她”辛可名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也不知道她作是为了谁?你说,为了谁啊?”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你别生气啊,我就是开个玩笑,我知道你喜欢许慧。”魏扬连声道歉着。
“喜欢什么啊喜欢,你别胡说了,我谁也不喜欢。”辛可名觉得自己发火显得有些小气了,就转移了话题。
“嘿,还说不喜欢,那你把胳膊上的衣服撑起来我看看,那伤口估计还没好全吧。”魏扬忽然较起了劲。
“你吃不吃饭去,不吃我去吃了,在这瞎咧咧什么呢!”辛可名一肚子的闷火,可他知道,魏扬不是他撒火的对象。
“吃吃吃,”魏扬穿好了衣服,“等我一下,我去洗漱。”说着拿着牙刷牙缸出去了。
辛可名躺在床上,揭开自己的长袖,看着已经结疤的道道红印,想起每天遇见许慧时她那漠然的眼神,一副泯然众人的表情,心里就同手臂一样,被割的道道疤痕,都是新结的痂。他不知何时忘记了自己以前关于早恋的想法,可能是他向许慧表露心声的那一刻吧。
许慧在和辛可名每日的讨论中,渐渐的成为了好朋友。甚至于有些形影不离。她开始有点欣赏这个她一开始以为骄傲自大的小男孩。她本以为辛可名每次提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方法只是为了引起班里女生的注意,慢慢熟起来才发现他天性如此,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就是喜欢与众不同的感觉。是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的。
他不仅脑子快,也颇有点文采,一次英语老师让班里同学课上翻译课文上的三首英文诗,他短短几分钟就译出了三首五言绝句。具体的内容许慧已然想不起来了,但她记得英语老师是相当的满意,还拿去其他几个班里比较,从此这一层楼的同学就都听过“辛可名”这三个字了。不过最让她奇怪的是,每到周五要放周末假不上晚自习时,她都会在饭后回来学习两个小时,可不管什么时候回来,辛可名都坐在自己同桌的位子上等着她,说是有题讨论。她从来没有多想过,直到那天晚上。
辛可名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上课也不好好听讲,就连数学课也不发表他那稀奇古怪的见解了。萧老师倒是乐意的紧,因为辛可名的稀奇古怪不免要浪费她一些时间的。秦尧姚看出来辛可名最近不对,和他们一起去吃饭的时候也不像以前总要插上几句话的。
晚自习课间,辛可名叫秦尧姚出来一下,秦尧姚正在和魏扬打闹呢,看辛可名好像不太对,就和魏扬了说了一下,出去了。
二人走在校园的小径上,身旁的高楼里传来同学们唧唧喳喳的声音,其实也不是唧唧喳喳,但是很混杂,听不并清,就写为唧唧喳喳吧。秦尧姚一路跟着辛可名来到楼下,可辛可名一言未发,她是个急性子,就要忍住不了。这时候,辛可名开口了。
“秦尧姚,你说,我要是喜欢上一个我的好朋友了,我该怎么办啊?”辛可名很小声的问,他从前没有过这样的烦恼,可不知是受身边的朋友影响,还是高中里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地下情侣,自己的内心开始波动,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感觉自己最近每次面对一个人时都没法镇定,不见时又想去说上几句话,他用手机百度了一下“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发现自己的表现全部被挂了上去,他开始有些不安了。可他是个从来憋不住事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该和谁讲,能想到的人只有秦尧姚了,他没敢和魏扬和江淼说,他怕他们笑话他。
“呦,好学生这是动了凡心啊,我还以为你只想着学习呢,说啊,喜欢谁啊?”秦尧姚听完辛可名说的,又想起了他以往那番“年少不更事,何有爱情来”的论断,不免要笑话几句。
“唉,你别瞎说,我就是觉得她挺好的,就是欣赏,对,欣赏。你有经验,你告诉我,我还能不能和她继续做朋友啊,我怕,怕影响我们的关系。”一向胸有成竹的辛可名面对第一次遇见的情感问题显得畏首畏脚,虽然他总给别人参谋,甚至帮朋友写情书,可面对自己却慌乱了。
“哎呦,都害羞了,还说不喜欢,再说了,我可没有欣赏的经验,你要我教你什么?”秦尧姚觉得这些好学生,就会看书,一点也拉不展,“行了,一个大男生,丢不丢人,说吧,你喜欢谁啊?”
辛可名最讨厌听别人说他是那种只会读书的人了,他一向觉得自己学习好只是天生聪明,学习一向轻松,看书只是自己的爱好,别人说他只会读书的时候他就很委屈,其他事他做的一点不比别人差。为了摆脱这个名声,他在学校里的好朋友几乎都是吊车尾的,只有一个例外。所以他有点生气了,转过头看着秦尧姚,眼睛鹰勾勾的,因为秦尧姚是知道这一点的。
“哇,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噗”辛可名被秦尧姚这没来由的一句话逗笑了,刚刚转瞬间来的火气也在转瞬间离开了。“怎么可能,你咋会这样想呢?”
“唉,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怎么可能,我不配你喜欢吗?”
女生的焦点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多年后辛可名想起这些事就不由的发笑。不过现在的他是笑不出来的,“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魏子的女朋友,我咋会乱想呢,你别搞错情况啊?”辛可名现在最不会解决的,就是女生了。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说吧,喜欢谁啊,告诉我,姐姐去帮你表白。”秦尧姚显得很有自信的样子。
“别,你别乱来,我就是想问问你,我该怎么处理,才能继续做好朋友?”辛可名深怕她做出什么举动,他并没有想怎么样,只是憋的难受,怕影响了关系,找人解解。
“那你先告诉我是谁,我再告诉你怎么办,我可是很有经验的哦。”
“好吧,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嗯,我不说,连男朋友也不说。”
“是你同桌。”
“哇,我,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每天在一起肯定不只是讨论问题,哪有那么多的题。别人一说,你们还就急了,现在被人说中了吧。”
辛可名有点后悔把这件事告诉秦尧姚了,他没有再接话。尧姚看他忽然失落起来,便不再开玩笑了,收起自己的嬉皮笑脸,认真了起来。
“要我说,既然你不想和她找对象,那你就和她说清楚呗,然后继续做朋友啊,我想她也不会讨厌一个对她有好感的人吧,你又不要求什么,你说是吧?不然两个人老有一个人乱想,肯定会出事的。”
“嗯”辛可名长长的哼了一声,可名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沟通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便开始盘算起来如何向许慧讲明。秦尧姚还在说着什么,他已经没听进去了。
“走吧,辛子。”魏扬洗漱回来了,叫起辛可名去吃饭了,他看到辛可名连忙放下自己的衣袖,默契的没说什么。
第四章 一切若只如初见
深冬的宁北一向是冷的人连屋子都不敢出的,要是想出门做点什么必是要穿好秋衣秋裤再套上厚厚的棉袄扎上了裤脚才行的,上了点年纪的人还要配上顶厚皮帽扣在脑袋上,但就连这也是能不出门就不轻易出门的。等到下了雪,白皑皑的一片更看的人霎是出神。只是这些光景已然在现在的宁北慢慢消失了。辛可名知道这是现在全球变暖的趋势引起的,只是奶奶还不知道,也没法明白,就在火红的炕上感叹着以前的雪是多么好的。可名听了只觉以后怕是更难见那“北国风光”了。
江淼一向是喜欢折腾的,虽然他不喜欢学习,但他绝不是想当个坑老的“富二代”的,总是在琢磨着赚钱的点子。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他就和几个朋友加上辛可名一起做起了银川市的城市内物流,说白了就是给人跑腿的,还被《银川晚报》报道了呢。可他爸爸总说他这是不务正业,他倒是不以在意的。只是开学了,各自都上了大学,也就歇业了。
年关就要到了,北方人放烟花是必不能少的,前几年人们的环保观念还没那么强,人们买烟花是图吉利的,那便是能多吉利就要多吉利的。江淼看准了这个商机,寒假前就和辛可名商量着,辛可名是很赞成的,他一向觉得江淼是很有头脑的,他是从来不以学习的好坏看同学的。寒假回来,他们几个朋友一起凑了钱办到了“炮证”,就每日早出晚归的去摆摊了。年轻人,脑子活,又继续做起了跑腿的生意,送货上门。加之几个朋友家里都是有门路的,亲戚朋友看了都必是要支持的,几个人挣了钱,晚上带着钱就去烧烤摊了。
宁北的烧烤是必要吃的,点起一个羊排,按着人数叫上了羊肉串,摆起鸡爪,鸡翅,烤上一堆素菜,韭菜和大葱是不能少的。围起一张桌子来,排上啤酒,一群人就是一个世界了。是江淼把辛可名带进这个圈子的,辛可名特别喜欢这些朋友,他们的身上洋溢着西北人直爽和仗义的地域个性。
可有些时候,惬意与诗意是矛盾的。辛可名自高中毕业就成了个多愁善感的“假诗人”,每逢情感压抑或者充裕的时候,就是要说上几句的,有时也能诹出几个好听的句子,引得一众朋友直夸“辛大诗人”,只是更多的时候就是“话在酒里了”。昨晚辛可名的母亲打电话嫌他好不容易放假了,每天家也不回就在外面瞎搞,能挣几个钱啊。可回家之前目前明明是鼓励他去做的,还给他“赞助”了两千的经费,说不够再要。他一个刚刚十九的小伙子哪里理解的了一个母亲的心呢,倒是把自己难受坏了,就喝了很多,红酒啤酒掺着喝,很快就醉了。
早上起来,江淼他们已经离开了,还有两家炮没送,他们去送了,看辛可名喝多了给他留了字条,让他自己去吃个早饭,喝点姜汤醒醒酒,他看着字条知道是江淼的留得,觉得自己一声一声的“淼哥”真不是白叫得。只是他现在还是心中雾蒙蒙的,看着窗外同样雾蒙蒙的天,他想着一定要给谁打个电话,说几句话,就开朗起来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感受着寒风刺面的凉爽,爽够了关上窗户拿起手机开始找人。给谁打呢,他翻了一圈联系人,也不知道给谁打。魏子肯定是听不懂的,别的好兄弟估计也是一样,给秦尧姚打吧他不好说,一向都是她来吐苦水,自己来总感觉别扭的不行。他看到辩论队那一排的手机号,想给尹喆打过去,可人家刚找了男朋友,自己一向是很自觉的,翻着翻着他拨通了一个号码。那边很快就接了。
苏晓媛正在帮母亲打扫屋子,过年还有三天了,家里今天要大扫除,收拾干净了好过年。她正在哼着歌,擦着窗户,忽然手机响了,她放下手里的布子,从口袋拿出手机,看是“师父”打来的。
“喂,师父,大过年的打电话过来是要催稿子吗?哈哈哈”苏晓媛是进了大学辩论队认识辛可名的,她看了学院辩论队的表演赛,觉得台上的唇枪舌剑的,真帅。便报了名参加,她是并没有看清辛可名的,但她觉得那个个头一般高的正方三辩气势汹汹的,好像很厉害。进了复试是要打模拟赛的,每个复试队伍都有个大二的来带,辛可名被分到了苏晓媛在的这一组。他是参加了初试的审核的,但是对自己带的四个人都没什么印象,可能她们并不突出吧,辛可名倒是无所谓,他觉得自己带什么都必是出色的。可苏晓媛却是认出了他。在复试的日子里,辛可名兢兢业业的给这些刚来大学的小学妹们灌输着各种各样的想法,一边帮助她们快速的认识大学,一边教导她们学起辩论的模样。苏晓媛虽然一向机敏但是在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年纪一般的学长面前却是一句话也多不出来,每次训练都是认真的听着。就这样,他带她进入了这所大学最荣耀的辩论队伍,她成为了他联系最紧也最得意的徒弟。
“徒弟多虑啦,这不是年关将至,为师也不见徒弟问候的,只好自己打个电话来问候徒弟啊。”辛可名听到晓媛叫师父,自己也开始说起了俏皮话。
“好了,老辛你够啦,叫你一声师父你还真上轿了。打电话怎么啦啊,难不成是想我了?”她后来知道辛可名就比她大一个月,还被他骗着拜了师,就觉得自己吃了很大的亏。
“对,师父就是想徒弟了啊。你在干嘛啊?晓媛。”辛可名说起俏皮话是一向不吃亏的,但得了便宜还是会收得住的。
“我在帮我老妈打扫屋子,我妈可懒了,一大早把我催起来打扫屋子,自己却借着早市买菜出去,到现在也不见回来。我收拾了床铺,扫了地,现在正在擦玻璃呢。“苏晓媛开始变成了学校里的乖徒弟。
“哦,你还挺勤劳啊。”
“那可不,回家后我妈锅都不洗了,我是天天洗啊。唉,可怜了我这纤纤玉手啊。”苏晓媛说着还拿起自己的左手大量起来,只是辛可名是看不到的,不然定是要笑喷的。
“哇,这么好啊,我以后找女朋友就得找个这样勤快的,很舒服。”辛可名开始打起了趣,心情开始好起来。
“那是,像我这样的好女孩可是不多了,也不知道以后哪个男生会那么幸运,能找到我。”
“那是,为师可得给你物色个好的。不能让徒弟被骗了。”
“就是,师父你可擦亮眼睛啊,别让我被渣男骗了去。”晓媛还没找过男朋友,可是谁还没几个“早恋”的朋友呢。
“放心,要是不行的,为师一定帮你赶走。”
“那人要是都被你赶走了,我怎么办啊?”
“不是还有师父呢吗?”辛可名嘴快,差点说成了“不是还有我呢吗?”还好自己收住了,可后来他倒是有点后悔。
“不不不,师父不是还有个放不下的人吗?”苏晓媛有时候看辛可名望着窗外伤神,就总是去关问他,后来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给她讲了很多自己的故事,从此两人就像橡皮糖一样粘在了一起,队里的人都说两人肯定有猫腻,他俩从来是默契的不做声,只是否认。
“我已经放下了。”辛可名听苏晓媛说道这件事刚开始开朗起来的心又阴沉下去,他知道在大一的班级聚会时他已经放下了,只是他从来不愿意承认,这是与他一贯自以为的长久的爱背道而驰的行径,他总觉得自己承认了就是自己侮辱自己,可是难不成能一直自欺欺人吗?不能的。“我已经不喜欢她了,心里现在很宽敞。”他接着说道,他感觉说出那句放下了,让自己的心忽然轻松了。
“就是,你总把自己整的跟个情圣似的,累死了。”苏晓媛听出了辛可名口气的变化,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但不想把气氛搞的尬尬的,就又说起调皮话“那师父可以说话算数啊,我找不到你可得负责啊。”
“负责,负责,我指定负责。我徒弟这么漂亮,我还舍不得呢。”辛可名陪着俏皮,心情也奇怪的重又开朗起来。
“那我要继续擦窗户啦,你去干嘛啊?”
“我去吃早饭。”
“嗯,那你去吃早饭吧,吃饱饱的哦,老辛。”
“嗯,你擦完也记得吃啊,辛苦哦。”
“我知道啦,那拜拜啦。”
“拜拜。唉,等等!”
“怎么啦?”
“谢谢你啊,晓媛。”
“谢什么啊,你要是不开心了就给我打电话哦。”
“嗯,那你擦,你挂了吧。”辛可名一向不挂女生电话,等苏晓媛挂了电话,他自己就呆呆的坐着,没人知道他脑子在想什么。
江淼他们送完炮回来了,进门看见辛可名坐着窗户边的沙发,两眼呆滞的看着窗外,他也没理会,他知道辛可名老是这样,反正他是搞不懂一个年轻人哪来那么多的愁思。准备出门去吃饭了,他才过来问辛可名要不要一起去,辛可名回过神来,说当然去了,他都快饿死了。朋友们都笑着说他活该,他也只是笑着,并不做声。
去餐馆的路上,辛可名想起《国境以南》中的一句话。
“在此前的人生里,我总觉得自己将成为别的什么人,总想去某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在那里获取新的自己。我想通过成为另一个自己,来将自己从过去怀有的什么中解脱出来。”
第四夜 无情总笑多情幽
许慧很奇怪最近几天辛可名为什么好像总是躲着自己,虽然上周五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坐在她同桌的位置上等她,可是他一句话也没说,就是坐在那里看书,许慧觉得他可能心情不好,也不好多问。可这几天了,他还是和自己很少说话,以往有那么多的题他来找她,可这几天好像都没有了。她是不能明白的,后来她告诉可名,从来也没有男生说过喜欢她。
辛可名这几天也觉得自己怪怪的,所以昨天鼓起勇气找秦尧姚寻找建议。他打算今天就把这件事了结了。他明白自己并不想魏子他们那样“过家家”,只是要说明白,他也知道许慧也是不可能和他“过家家”的。后来,他觉得自己对高中的那些情感概括的太简单了,远不是这三个字能包含的。他觉得自己当时的想法很幼稚,也很不好,可能还伤害到了秦尧姚和自己,可现在的他是不能知道的,知道的话就没有故事了。
“许慧,今天晚自习下了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宿舍啊?”辛可名晚自习前走到许慧的桌前小心的询问着,他看到秦尧姚在一个劲的对自己使眼色,他没有理会,许慧也是看不见的。
“不是每天都是一起回去的吗?”许慧很奇怪,辛可名这又是搞什么。
“我的意思是,今天能不能就你和我一起走,让孙欣先走啊,我有点话想对你说。”辛可名犹豫了不许久就赶快说了,他怕自己又缩回去。
“你有什么话要说啊,你现在说呗,有啥啊?”许慧感到更加奇怪了。
“哦,这个现在不好说,不用很久的,就十分钟,行不?”
“哎呀,你就答应他呗,他还能吃了你不?”秦尧姚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帮着搭腔。
“行啊,那我告诉孙欣让她先回吧,就十分钟啊,我还要回去洗漱看书呢。”
“肯定十分钟,不会耽误你的。”辛可名心里倒是放下了,只是觉得这许慧可真是爱学习到了位了。
秦尧姚知道辛可名要摊牌了,她虽然心里痒痒的想看好戏,可是她怕被辛可名看见了他又生气,加上也没法给魏扬解释,就作罢了。下了晚自习,她看到许慧和辛可名一起下了楼,在操场边的小路上往回走,嘴角露出狡黠的笑,牵着魏扬走了。
“那个,许慧,你发没发现我,我这几天,怪怪的。”辛可名不知道该怎么起头,只好先扯起话题。
“发现了啊,原来你要说这个啊,你怎么了啊,这几天和我话也不怎么说,题也不讨论了,不是?”许慧本来想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个年纪,除了学习就是家里了,辛可名虽然一直吊儿郎当的,但学习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忽然觉得自己说起别人家是不太礼貌的,就咽回去了。
“不,不是,不是的。”辛可名知道许慧后面指的是家里,他一向能猜到没说完的话,这也是以后大学尨老师不待见他的原因,总是接着他的话讲,还头头是道的。“是其他事情,我怕说了不太好,可是我实在憋不住了。”
“到底什么啊?你一个大男生,扭扭捏捏的。”许慧越来越奇怪,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人到底要说啥啊。
“这样吧,你先保证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能疏远我,我们还是好朋友的。”辛可名想先给许慧透点口风,后来他知道,许慧真的是听不明白的。
“那不行,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啊,打我小报告了?”
“没有,没有。”辛可名觉得一向会说话的自己今天语无伦次,感觉舌头都捋不直了,他必须要保持风态,“我直接告诉你了啊,你做好准备啊。”
“唉,你等等。”许慧虽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可看辛可名一副奇怪的模样,心里也嘀咕了,“好了,你说吧。”
“我喜欢你。”辛可名忽然从二人并行的角度转过来看着许慧,蹦出这几个字,他看许慧呆住了,连忙继续之前早已备好的预案。
“但你别担心啊,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事实,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也没想要追你,只是最近自己发现了这一点让我不知该怎么办了,思来想去为了不影响我们的关系,我应该告诉你我对你的好感,但我真没想让你怎么样啊,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我们还是继续做朋友,做好朋友,行不行?”辛可名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准备了那么多句话来说明这件事的正常性,甚至还专门去查了名人事迹,可是现在只有这几句话萦绕在脑海里,翻腾在嘴边。他看着许慧呆呆的,心里越发着急了。
许慧是真的呆住了,从没有男生向他表白过,她也从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家里孩子多,爸妈非常的辛苦,许慧向来是听话的努力学习,从县级初中考到省立高中,她一心只有学习,或许也有其他的男孩子对她有过好感,只是她一贯是不闻不问的,同学们也都知道,估计那几个有过心思的也是被许慧瞎回去了。她没想到这个大大咧咧,自己也有着稍许好感的大男孩就这么对着她表白了。
“你别误会啊......”辛可名看许慧一言不发就更着急,嘴里搜罗着所有能解释的话来喂给许慧,可许慧打断了他。
“你别说了,让我缓缓,缓缓啊。”许慧不是个小家碧玉的女孩子,相反她的性格很大气,平时和男孩子一起玩也是直爽的很。对待这件事虽然自己没有预想,但也是能明白的。她站在那里脑海里回忆着可名刚刚说的话,开始整理思绪。她并不讨厌可名,相反在相处的越来越熟的这段日子里,她开始发现他身上有很多自己意想不到的闪光点,就比如这次表白,她本以为辛可名是个大大咧咧,喜欢就上的那种,没想到这么的害羞啊。当然了,这个不属于闪光点之一,但她觉得这样的反差,很是可爱。那个时候还没“反差萌”这个词,不然便是最合适的了。许慧整理完了思路,她也明白可名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怎么说呢,我对你呢也是有好感的,只是我从没往那个方面想过?你明白吗?”
“我明白,明白”
“对,所以你说你喜欢我我能接受,但是我不会把这个看成一次表白?是这样吧?”
“对,我是这个意思,这不是表白,是,是,是朋友间的沟通,对,是沟通。”
“嗯,我理解你的意思,那我也告诉你我的想法呗。我是不会找对象的,考大学对我来说是第一重要的。”
“对我也是。”辛可名脱口而出。
“你别插嘴,”许慧瞪了一眼他“但我们呢还是可以继续做好朋友的。我不想因为这个失去一个朋友。”许慧看他又想插嘴,又瞪了他一眼,好在辛可名看到了,把要说的硬咽了回去。“我们还是以前一样的好朋友,该探讨题就探讨题,该倾诉心事就倾诉心事,该咋样就咋样,但是有一样你要答应我。”
“嗯,你说,你说,我答应。”
“那就是你不能越界,不能通过各种方法来让我的心思变化。”许慧知道身边一些女同学就是在男生的“糖衣炮弹”下感动了,她不知道自己抵不抵得住,但她要从源头上杜绝。
“好好好,坚决不越界,好吧。”
“嗯,这还差不多,那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啊。”许慧还是很开心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人在天性上就不会排斥别人对自己的好感吧。甚至对那些不喜欢的人,也是讨厌不起来的吧。
“嗯,”可名觉得许慧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本就不想有什么举动,可人有时候就是看不清自己的,你以为人就能完全掌控自己的想法了吗?那真是很难的境界,多年后当辛可名看到亚当斯密的《道德情操论 》时想起自己以前的作为,总是要沉思良久。可即便是那时,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反倒比现在更加困惑了。
可名和许慧说了清楚,两人就结伴回去了,女生宿舍在男生宿舍楼后面一百米左右的样子,经过男生宿舍楼的路口时,许慧坚持不让辛可名送她过去,他也就不送了。只是许慧不知道,辛可名就站在那里,看着许慧往回走,许慧走的不紧不慢的,辛可名倒也不心急,就是站着,眼里的光随着许慧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女生宿舍楼的楼门口。他才收起光,转身回去了。辛可名不知道,许慧也不知道。可名不知道这算不算越界,许慧不知道直到毕业。
可名回了宿舍就去洗漱了,回来躺在床上才想起拿出手机看看。有一条来自许慧的短信,打开后满屏的字充在可名的小手机上,他一点一点翻着看,最后只记住了一句话,是这句话让辛可名在最难受的日子还怀着对许慧的那份初情,可也是那句话让他经历着那段委实难熬的日子。
可名回了短信,向许慧道晚安,他既然答应不越界,那就一定不会越界的。虽然他看了许慧的短信浮想联翩,但也还是不能越界的,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许慧应该是关机睡觉了,第二天早上才发短信过来。可名早早的去了女生宿舍旁边的食堂,他想一起吃个早饭应是不算的吧,以前偶尔也会遇到一起吃。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个事情最后成了个习惯,不过倒也是好,变相的戒掉懒床的习惯。
高中的日子在日复一日的学习里过得很快,辛可名早就知道许慧每个周五下午都会来自习,便是每个周五下午都不去吃饭,就坐在她同桌的位置上等她回来。后来这成了二人的默契,即便是在那些日子,虽然辛可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知在搞什么画画,但也是各自默契的来,各自默契的走。只是不说一句话罢了。
已说过了,高中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一个学期就结束了,同学考完了期末考,张罗着过元旦,好好玩玩。辛可名和许慧的关系不退反进,越来越好了,二人竟是再也没有提过边界的事情,好久以后辛可名想起来,如果当时再有个正式表白,她是不是就答应了,只是没有如果罢了。
期末考结束了,元旦的晚上大家除了一起庆祝以外,学校的期末成绩也出来了。本来辛可名准备了诗朗诵给许慧,他自己写的,还找北师大毕业的语文老师给改了改。只是下午成绩出来后,班长突然被告知辛可名不朗诵了,说是嗓子哑了,不能朗诵了。班长和辛可名关系很好,也没多说什么。
元旦的晚上,班里同学都早早坐好了位置,摆好了吃喝,就等待开始了。唯独许慧和辛可名不在班里,也只是各自要好的同学问了几句,没人知道,倒也是没人管他们的。
辛可名从下午就惴惴不安的,许慧看得出来,她也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她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讨论,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所以她从下午就躲着可名,可是可名在班级晚会开始前,找到她把她拽了出来。
“你要说什么啊,快点说,我还想看同学演节目呢。”许慧假装不知道,有意无意的嗑着瓜子。
“你,你下学期来别理我了吧,你,我,我们下学期来别说话了。”辛可名不看许慧,他知道自己不敢看她,看着就说不出来了。许慧看到辛可名的两个手在互相的攥着,来来回回的拨弄着几个指头,她想起辛可名和她“讲清楚”的那个晚上。
“嗯,嗯,为什么啊?”许慧把瓜子放在上下牙齿间,也不嗑下去,不自然的左右摇摆着。
“你说,你说我们在一起玩是不是影响,影响你学习了。”辛可名还是那么别扭着。
“嗯,”许慧顿了一下,“没有吧,还是在照常学习啊。”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影响了,可能是吧。
“肯定是,不然你怎么从班里第一掉到了第十。”辛可名抬起头看着许慧,他知道成绩和排名对许慧来说是最重要的了。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介入,让她的学习有了这么大的落差。“你下学期来别理我了,好好学习吧。”这次辛可名说的很坚定,他只知道他不能影响许慧的学习,却没想过他自己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决定。后来,他把这件事告诉好奇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忽然就不说话的秦尧姚时,秦尧姚只说了一个字——“作”(zuo)。
“哦,我知道了。”许慧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想自己应该感动吧,可是她并没有多么感动的情绪产生,她确实慢慢喜欢上了可名,和他一起学习确实也很开心,可是她总是学的不安心,下午看到自己的成绩时虽然早有些准备,但是也吓了一跳,她向来不会撒谎,可这样的成绩该怎么向爸妈交待啊。所以她很感谢可名,但并没有多么感动。
“那你进去吧,我去个厕所,就回来了。”辛可名径直走向了洗手间,许慧看着他消失在了楼道,就进去了。她一直在看辛可名有没有回来,可他一直没回来。
辛可名在洗手间拿着手机翻开一条短信,从口袋里掏出从魏扬那里借的烟和火,点起了一支,看着窗外,火烧云慢慢的褪去了,夜晚悄无声息的用黑暗席卷了大地和城市。他觉得自己做的很对,有的时候人们就是容易自己感动自己,总以自己以为合适的方式爱着对方,可从没有问过对方到底想不想要。可名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就像是为了心爱的人转身离去的英雄,点起一根烟很符合现在的意境。只是这根烟太长了,抽得他越来越愁,越来越愁。后来,再也抽不下去了。
“我也喜欢你,你也要好好学习,下次要考班级第一哦。我们一起考大学。”
第五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如果,你能遇见这样一个人,陪你哭,陪你笑,看得过诗情画意风雪月,经的起柴米油盐酱醋茶。如果,你能遇见这样一个人,陪你来,陪你去,走的过褶褶悲喜天涯路,盼得来阵阵醉人春风情。如果,你能遇见这样一个人。
辛可名在冥思苦想自己小说的开篇,他想着一定要惊艳到世人,只可惜的是,他没发觉自己就是那个世人。每每在别人的小说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他想可能是自己多情了。大二下学期不用打校赛,每天的训练再不是把自己累死累活,他有了很多自己的时间。可他已经习惯了在辩论队里的生活,闲不下来却也不知道要干嘛,只好又回队里去了,每日都忙忙的催着大一的小队员写稿子,改稿子,打训练赛,总结训练赛,让尹喆着实轻松了许多,她是队里的队长,要管得事不要太多。
最近轻松了下来,她发现这学期开学辛可名比上学期更喜欢带苏晓媛了。苏晓媛资质不错,自己倒也努力,队里准备送她去参加学校里各学院辩论队选送的个人比赛。辛可名虽然在选人时默不作声,可在底下是没少给她开小灶。其他小辩手可能不知道,可尹喆看得是一清二楚。这天训练结束,尹喆叫住了正在和苏晓媛讨论的辛可名。
“怎么啦?”辛可名来到后面,示意让晓媛先走。苏晓媛没想什么,就和其他队友一块儿走了。
“等等说。”尹喆故意走的很慢,辛可名跟着尹喆一起故意摔在了队伍的最后面,然后就越摔越远。
“怎么啦,说呗。”辛可名以为尹喆要和他讨论大一小辩手的事情,不便让她们听到。看着她们一群走的有些远了,才开口。
“你说你是不是喜欢苏晓媛?”
“啊!”辛可名被尹喆的发问搞得摸不着头脑,这不是要讨论队伍的事啊。
“啊什么啊啊,你装什么呢?你说,你是不是喜欢苏晓媛。”尹喆看不出来辛可名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啊,哦,这个,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尹喆这个大新疆来的直爽女孩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时骄傲到顶的队友也会唯唯诺诺,“到底喜不喜欢啊?”
“你问这个干嘛啊?”辛可名感觉自己找的问题的焦点,他一脸狐疑的看着尹喆。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告诉我,我再给你说为什么。”
“嗯,有点吧,但我没想怎么样,这是真心话。”辛可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到情感问题总有股莫名的自卑感,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不优秀,相反一向自恃甚高。只是在情感问题上,他总是闭口不提的,至今他也只能把原因归结在家庭里。“现在你告诉我你问这个干嘛啊?这是公平交换,不许耍赖啊。”
“我不耍赖,不耍赖。”尹喆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打开一个对话,“啂,你看。”尹喆把手机递给了可名。“不要往上翻啊,往下刷就行了。”辛可名点头答应。
是苏晓媛和尹喆的聊天记录,辛可名看得很慢,慢的尹喆都有些着急了。
“你看完了没?看完了就给我啊。”
“哦哦,看完了。给你”说着,可名把手机还给了尹喆,脑子里开始想着刚刚看过的那几段对话。
“感觉怎么样啊?”尹喆说话的语气变得很调皮,有些故意挑逗可名,也有些一切尽在掌握里的自鸣得意。“我早就给你说了,这学妹对你有好感,你看我多好,老想着你的终身大事。”
“你怎么和她说起这些事的啊,她也是能告诉你。”可名看到的对话里,晓媛和尹喆在讨论自己,尹喆在有意无意的问着晓媛对他的态度,从对话里能看出来晓媛对他确实是有好感的。他们还说起了前几天的一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起吃完饭发现外面下雨了,雨挺大,店家借了他们一把伞,可伞着实小了些,他把伞基本都打在了晓媛头顶,自己的半边衣服湿的透透的。去训练时还被一众小辩手询问,怎么湿了半边啊,他只是笑也不答,没人知道他是和晓媛一起过来的。晓媛告诉尹喆,他觉得老辛学长不仅挺有才,还挺暖的,知道心疼人。尹喆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呢?晓媛回了个不会的,又不是这一件事。其实这一点大家是知道的,辛可名是个好像不会拒绝别人的人,只要有人找帮忙,能答应的基本就都答应了,尹喆只是故意问她罢了。“你给我看这个意思是啥啊?”
“你说呢?老辛,这么好的女孩你还不追啊。”尹喆觉得她可是做了件好事,虽然她也忘了为什么会和晓媛聊起这些事了。
“这个,我再等等吧,还没想好。”其实辛可名是喜欢晓媛的,从年前的那个早上,那通电话,他喜欢上了这个简简单单,可爱大方的女孩子,原来爱意的产生就只是转瞬间的事情。只是他从没正经的谈过恋爱,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谈,秦尧姚以前说过,他是个不会谈恋爱的人。可名是个一向只做自己擅长的事情的人,这让他有种掌控感,对生活的掌控感,让他感到安全。
“你可是抓紧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后来辛可名和尹喆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尹喆也忘记了当时为什么要帮着撮合她们了,只是连声说当初是自己没看清,让辛可名那么快下了决心,可是辛可名从没有觉得尹喆看错了,因为当时的他也是那样看的,他一向自信自己的眼光的,只是人,是会变的。
辛可名回到宿舍一头栽在床上想这件事,舍友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并没人特别注意他这个寻常的举动。辛可名想起自己对爱情的所有希冀,他一向是很理想的,总觉得要做出些什么浪漫的事给自己喜欢的人,可最近他没有什么关于浪漫的灵感。他想起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女人总容易融化在细节的温暖里”,他好似忽然来了灵感,开始盘算起来。
苏晓媛在宿舍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衣服,舍友看着她对着镜子不停的试着衣服臭美,禁不住调笑她。
“晓媛,你打扮这么半天,这是要去约会啊。”
“没有啊,只是去看电影,学长打赌输给我的。”苏晓媛心里很高兴,但是不好意思表露出来。
“哟,怎么没学长打赌输给我电影啊。”另一个舍友接着话。
“那是因为你不够聪明,你们别贫了,看我这件好看吗?”
“好看,比那件好看。”
“不,我觉得还是那件好看。”
“晓媛,你别听她的,就这件好看。”
苏晓媛听着舍友的争论,最后还是穿了最后试的那件。
辛可名像以后两年里的任何一个日子一样,等在苏晓媛的宿舍楼下,他昨天故意输了赌,今天买了电影票请苏晓媛看电影。他想着虽然自己不是俗套的人,但有些方法经久不衰是有其道理的。他在门口暗自感叹着自己的聪颖时,远远的看到晓媛走过来了。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在她修长双腿的摆动下一左一右的有节奏的晃动着,她像往常一样没有化妆,只是把平日扎起的长发解放了出来,齐肩的长发随着身体有节奏的摆动着,阳光是已经到了只能感受到温暖的时刻了,温柔的倾斜在晓媛鹅蛋式的小圆脸上,他很想拍一张照留下这个念想,只是这段路太短,还没想起拍,晓媛已经走到他眼前了。
“走吧,学长,久等了吧。”
“没有,我也是刚来,走吧。”
他们坐了公交去,辛可名本来打算打的去,可晓媛坚持坐公交,说打的太贵了。不如省下请她吃饭,他说这好好好,二人坐着公车就去了。虽是起点站,可人是一点不少。可名告诉晓媛往前站,进去往里走,坐后边。可是人实在有点多,他们上去时只能坐在前边了,中途可名给老人让了座,站在晓媛座位的对面。电影院还有半个钟头的路程,晓媛没告诉辛可名,她一座车就会困的。可辛可名看了出来,他把胳膊撑在晓媛背靠的座椅上,示意晓媛可以靠着休息,这样头就不会东倒西歪了,晓媛不好意思,推辞着,辛可名一直撑着,不知是晓媛懂了互相的默契,还是真的累了,靠着可名的胳膊,闭目休息起来。可能二人想到了,这一靠,时间并不短,可能二人没想到,这一靠,时间也不长。
后来的事就和其他故事一样,只是晓媛告诉辛可名一个秘密。她是在辛可名给她的空间里留第一次“早安”时 喜欢上他的,同时还有一句诗“晓淑名媛佩才子,心(辛)事可铭觅佳人”。辛可名是知道的,因为晓媛的回复里写着“据说早安比晚安更可贵。”
辛可名知道她看懂了自己的“心事”,他告诉苏晓媛既然她总说养成一个习惯要21天,那他就要会在21天里养成爱她的习惯,她只要每早去检验就好了。苏晓媛每天早上去感受辛可名的“心事”,到后来,她都忘记他留了那么久。有一段时日,她怕亲戚家的孩子看到了告诉本就不同意的父亲,便让辛可名别留了,可他都习惯了,就每日去自己空间留,去自己微薄留,他的微博只有一个人有,这个人不是晓媛,她以为可名不玩微博。
夜是没有那么长的,在那些个很长很长的夜里,辛可名总是感叹为什么这一夜没有那么长。他眼前模糊的世界里他的身影正在越来越模糊,而晓媛的身影却是明亮的很。可他一揉眼,就都消失了,还哪里有模糊与清晰。他转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苏晓媛,她的嘴唇有些苍白,定是昨天的酒喝多了,睡了一夜缺水的厉害,他像以前出去旅游时一样,想起身去拿瓶矿泉水给晓媛喝,酒店的杯子不干净,晓媛是从不用的。可他一下没起来,坐了一夜,脊骨一下已经都麻了,没了感觉。他有点害怕,使劲的揉搓自己的腿,一股股麻酥感从腿上传到神经里,很是难受。他扶着床边,挣扎着起来。去门口拿水。
苏晓媛感到口里像刚烧过火一样,渴的厉害,好像嗓子眼里,胸腔里都被烧到了一样,她从来没有这么渴过,她是不敢受干的。越来越强烈的渴感让她战胜了大脑的昏晕,她想睁开眼睛赶快去找口水喝,可眼皮重的抬不起来。这双眼皮从来没有这么重过,她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和可名一起喝酒喝多了,眼皮猛然间睁开了,用惊恐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她看到辛可名穿着大衣站在床边低头拧着一瓶矿泉水,惊恐战胜了口渴,她声嘶力竭的叫起来。
“辛可名,这是哪里,这是哪儿啊,你昨晚干了什么,你没敢什么吧!”一边喊着一边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发现身上的衣服除了羽绒服外套不在,其他都完完整整的保持着原样。她多少有点安静了下来。
“怎么?酒店没来过啊。”辛可名正低头拧着水,突然听见苏晓媛的叫声,抬头看到她一副自己从没有见过的新表情包,却显得异常的镇定。
苏晓媛看到自己的衣服完完整整的,不像被脱过的样子,可是她还是心有余悸,毕竟昨天喝多太多了,什么也不记得。她听到辛可名用着自己从没感受过的口吻说出的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可她还是担心。
“可名,我们,我们没,没发生什么吧?”她小心翼翼的问着。
辛可名把水递给她,“喝吧。”
苏晓媛那火烧火燎过般的口渴感又回来了,她拿起水“咣当咣当”的喝起来,从没有这么渴过。一瓶水不少,她却是一口“咣当咣当”的喝完了。还不自觉的发出“啊”的享受声,虽然很小声,但可名还是听到了。
“还要吗?”
“要,”苏晓媛脱口而出,看着辛可名转身又要去拿水,“唉,你等等。”
辛可名转过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
“我们,我们没,没事吧?”
“你想有事还是没事啊?”
苏晓媛从没见过辛可名这幅痞样,她的心里可着急了,虽然她知道辛可名不是这样的人,以前一起出去旅行,虽然都睡一张床,也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可这次,这次,这次......
“你怎么这样啊?你再这样我可喊人啦。”
“你喊什么啊,喊强奸?”
苏晓媛被辛可名那莫名的语气和表情快要折磨疯了。
“对,就是喊强奸。”
“哦,那你喊吧。”辛可名的那声“哦”拖了很长,仿佛有着无尽的深意,让苏晓媛后来想起觉得可能是他对自己的表现失望了吧。
他转回头,继续去拿水了。回来的时候,他看到她不吱声,只是坐在床边抽泣。他把水放在她的手上,只说了一句话,放下她的身份证就走了。
“我昨晚想强奸你的,想是哪怕坐牢也要把你留在我的生命里,但可能,我没那么爱你吧,什么事也没发生。”
苏晓媛多年后想起那一天早晨,感叹道如果一切就这么结束的话,爱可能会完整。
只是生活哪里来的完整,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拼图片,撕碎了以后,又毫无理由的将他们胡乱拼起来,凑成了生活。她想起了辛可名以前总说的一句话。
“这可能就是命运。”
第五夜 长夜只是无摆渡
元旦前一天,秦尧姚晚上早早回了家,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可对秦尧姚而言好像并无什么两样。她躺在床上想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和魏扬在一起迎接跨年,那是她第一次夜不归宿,晚上出去住酒店的时候她紧张到要死,好在遇到了另外一对朋友,她和那个女生一起住了。后来知道魏扬毕业后竟然会去那种地方,秦尧姚一度感激那晚遇见的朋友。她爸妈今天出门去应酬了,其实每年都是这般境况的,小的时候她总是在爷爷奶奶家等着爸妈回来,长大后就不愿意去了,她从没想过为什么。她是个从来不愿意想的人,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就是这样。
躺着好无聊,她看着窗外想看看烟花,只是还没到放烟花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玩起了昨天刚出的新游戏,游戏也没什么意思,她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辛可名去了银川的哥哥家,哥哥一个人住,他女朋友偶尔会来。晚上哥哥带他出去和自己的朋友吃了烧烤,吃完已经是深夜了,他看到天空上绽放出灿烂的烟花已经是一个小时前的事情了。快要结束的时候,哥哥的朋友撺掇着一起去夜店玩,辛可名知道夜店是什么意思,就悄悄的听着。哥哥喝的有点醉意,从包里找出家里钥匙给了辛可名,让他自己打的回去,说小孩子不能去的,还说不要告诉你嫂子啊。结完帐就打了的和朋友们一起离开了。虽然辛可名觉得自己才不是什么小孩子,但是他接受的思想政治教育告诉他,夜店可不是正经人去的地方,还有辛可名从没觉的他女朋友能成自己嫂子,后来也果然是这样。只是哥哥走的快,忘了问辛可名有没有钱了,那时的支付宝还没这么发达,辛可名在一群人离开以后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一分钱也没带,拿出手机一看已是凌晨一点多了。从这里到家,至少也有6,7公里,走回去是真吃不消啊,况且自己喝的也不少,现在有点迷糊,该怎么办呢。
想不到办法的辛可名干脆不想了,他坐在马路牙子上,靠着一棵歪歪扭扭的树,看着眼前在路灯下耀的明晃晃的黑黝黝的柏油马路,路上只有几辆做夜里生意的出租车,头顶亮着绿色的灯,格外的好看。前面是说过的,深冬的宁北是冻得人怎么都不愿意出来的,冰凉的马路牙子没一会就凉透了辛可名被酒烤的火热的心。他想着,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被冻死呢。忽然在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渴望。
实在是太冷了,冷的让他有些麻木的神经都无法忍受了,它们重新激活起来,催促着辛可名站起身来走着。辛可名一步两步的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们老来这家烧烤,回去的路怎么着也能找的到。只是一个人走在冷风中,实在是太凄凉了,他想找个人说说话,就极不情愿地把手从还有些温度的衣兜里掏了出来,翻看着手机,看能给谁打个电话。这么晚了,一般的人肯定是睡着了,只有那些满身是伤的人,才可能在夜里熬不下去,自己抱着自己躲在床的一角,出神的望着窗外,脑子里不知道想着什么,等天一亮,就解放了。他拨出了秦尧姚的电话。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秦尧姚被自己手里的手机吵醒了,她没想到自己怎么给睡着了,还想看烟火呢,把屏幕放在眼前,是辛可名打来的。
“喂,怎么啦?啊......这么晚不睡觉打电话干嘛啊。”秦尧姚打着哈欠,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接了。
“怎么?你睡了?”辛可名很意外,前几天的时候秦尧姚凌晨两点多发短信给辛可名,刚好他那天晚上忘记关手机了,震动吵醒了他,他才知道最近秦尧姚看到魏扬和姚璐在一起了,就怎么也睡不着。辛可名怕以后秦尧姚再找他不着,睡觉时就不再关手机了。只是他没想到今晚她倒是睡着了,“那你继续睡吧,没事啦。”他不想打扰好不容易睡着的她。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瞎矫情呢?老子被吵醒了,不睡了,快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以为你还没睡呢。”这时候一辆深夜飚车的看不清是什么的车扯着轰隆隆的长声从辛可名身旁掠过。
“你在哪呢?这大半夜的,你在哪呢?”秦尧姚的声音变成了质问声,能听的出来很急切,她显然是听到了那声拖的长长的汽车的轰鸣声。
“嗯,我在外面呢。”辛可名知道骗不了秦尧姚了,就干脆实话实话了。
“卧槽,我你在外面干嘛呢。”秦尧姚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你在哪呢?”口气很坚决,让辛可名一时间忘了逃避。
“我在往家里走啊,外面太冷了,我实在走的累的,就想着给谁打个电话。”寒冷的风刮的辛可名的酒精脑壳疼,他不像平时那么机灵了。
“你他妈的去哪了?这么晚才往回走,你走到哪了,还有多远?”
“我也不知道多远啊,挺远的吧,和我哥吃完烧烤,他们去夜店了,不好带我去。”
“那你咋不打的啊?”
“没钱啊,有钱我能不打的吗?哎呦,走不动了。等我缓缓啊。”辛可名又靠着树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你在哪呢?”
“在,等我看看啊,在,在解放西街呢。”
“那你哥家在哪呢?”
“在满城街吧,邻水花郡。”
“草泥马,在那别动,等我着。”秦尧姚听着辛可名像小孩一样乖,气得要死了。他倒是问什么答什么,这算什么啊,等我说要过去吧。她在心里骂骂咧咧着,又往身上套了一件羽绒服,不知道父母回来没,她蹑手蹑脚的从客厅溜出去,到了小区门口,等了辆的,又打通了辛可名的电话。
辛可名靠在树上,屁股下面还是凉的透顶,寒意直往心里去。他就攀着树站起来,靠在树上。他听到秦尧姚要来接他,开心极了,可他要是知道一会儿发生的事,估计就开心不起来了。他接了秦尧姚又打过来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兴业银行的门口。
秦尧姚坐着出租车一路上越来越气,她想着下了车一定要好好收拾辛可名,她一如既往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气,就只是气。出租车就要到兴业银行了,她从车窗里看到一个个头一般高的男人靠着银行门口的一棵树,站在马路牙子上,嘴里不停的哈出热气,在路灯下蒸腾而起。她想应该是了。
辛可名感觉自己的眼睛里射进来一股强烈的光,他抬起头向马路的前方看去,一辆车停在了他前面不远的地方。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不知道什么颜色的厚厚的衣服的女生,车灯确实太亮了,照得他只能看见人形,他看着那个女生走的很快,好像还摔着胳膊,走的呼哧呼哧的,马上就要走到自己跟前了,他知道这个沐浴在光里的女生肯定是秦尧姚了。
“啪”秦尧姚上去就给辛可名一个大嘴巴子,司机师傅看着在自己车灯里上映的电影,咯咯的笑着,那个女生让他等一下,他们还要去邻水花郡。
“卧槽,你干嘛?”辛可名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但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挨在了自己冻得冰凉的脸上,那是火辣辣的疼啊。可他虽然脑子现在不太清醒,可总不能还手打女生吧。
“我他妈的让你作。”秦尧姚还像还想打,可看着辛可名一脸无辜的样子,还用一只手小心的揉搓着自己刚刚受了一掌的脸,一副十足的可怜相。就下不去手了,气也消了大半。
辛可名感觉很委屈,自己并不是故意的。谁会在这么冷的晚上故意作自己,可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胳膊上的一道道伤口,便不说什么了。只是揉搓着自己的左脸。
“走吧,送你去你家吧。”秦尧姚一把拉起辛可名,辛可名许是被冻得,许是有点醉了,看起来站都站不稳,她也不管,就是拉着辛可名往车上塞(sei)。
“你哥家没人吧?”秦尧姚把辛可名扶上了楼,接过辛可名递过来的钥匙准备开门。
“没人,哪有什么什么人,去夜店了。”辛可名声音大的吓了秦尧姚一跳。
“你他妈的给我小声点,吵醒邻居了。”秦尧姚在辛可名脑袋上又是一记枣栗。辛可名出奇的乖,不说话了。
“那你睡觉吧,我回家了。”秦尧姚把辛可名扔在床上就准备回去,辛可名实在太累了,接触到床单的一刻估计就睡着了。没有回应秦尧姚,秦尧姚觉得辛可名可真没良心。她看着辛可名斜躺在床上,想把他搬正,可是搬不动,就给他盖上被子,准备回家了。
她拿出手机,一看已经三点多了,现在回去要是把爸妈惊醒了不好解释啊。只好坐在辛可名家的沙发上,她也累了。北方的屋子不像南方的屋子,冬天里烧起暖气,暖和的很。秦尧姚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她早上起来看到自己身上盖着毯子,忽然很不好意思,是不是辛可名他哥回来了,她听见客厅旁边有响动,起身看到辛可名正在厨房里鼓捣着什么,他倒是醒的挺早。这个时候自己的手机响起来了,是妈妈的,问她一大早的去哪了,她只说出去和朋友吃早饭搪塞了过去,看来老妈以为她是早上出去的,那就万事大吉了。
辛可名听见手机铃声了,他正准备出去接就听到了秦尧姚说话的声音,便继续做着自己的鸡蛋汤。不一会儿,他端着两碗鸡蛋汤来到客厅,把汤放在茶几上,在秦尧姚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喝点鸡蛋汤啊,我做的。还有我哥买的面包,等我去拿啊。”
秦尧姚又开始生气了闷气,这小子不好好感激自己,净搞这虚头把脑的,不过自己也饿了,就算他不会做,鸡蛋汤应该不会难喝到哪去吧,她端起碗,小小的泯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吧。”辛可名拿来了面包,看着秦尧姚正在和自己做的鸡蛋汤,很是满意。
“还行,不难喝。”秦尧姚说实话除了有点盐味,没尝出来什么味道,唉,凑合着喝吧。
“尧姚,昨晚好感谢你,我以为你走了呢,出来看到你在客厅睡觉,那是满眼的泪啊.....”
“哇,你可别。”秦尧姚知道辛可名又要开始矫情了,自从这学期许慧不理辛可名以来,他就各种作,还非主流的搞自残,她看了辛可名的胳膊,他今年夏天就捂的严严实实的,她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后来她知道是辛可名自己让人家不理他的,她当时觉得特别好笑,可看辛可名当时那一脸纯情的样子,就觉得真是个傻呼呼的小男生。
“我怎么啦,我就是谢谢你。真的,你说,昨晚你不来,我会不会被冻死啊?”辛可名见秦尧姚不喜欢听,就省去了自己的长篇抒情,开起了玩笑。
“你他吗的又作腰,还冻死你,你咋不说你殉情呢。”秦尧姚一听他说这些就来气。
“哎呀,我昨晚真不是故意的,那真是意外。我又不傻,再说了,说起作,我哪里比的过你,我就被你拉回来一回你就不乐意了,你作的时候我怕你出事,逃了多少课,班主任都找我谈话了,你看看我多仗义,啥时候说过你啊?”辛可名觉得秦尧姚可真是不公平。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我算还你的,还你的啊,这总行了吧。”秦尧姚不想让他说起自己的事情,只好作罢了。
“哎,这就对了。我们这叫互相帮助。”
“得了吧,快吃吧,吃完我回家了,我昨晚打车可没钱了,你送我回去啊。”
“当然当然,我哥有摩托车,你吃完我就送你回去。”
“好。”
秦尧姚吃完早饭,辛可名从车库里推出摩托车,发动起来送秦尧姚回家去了。路上,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辛可名后来想起来可能是风太大了吧,他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给秦尧姚说的,他没有戴头盔,全被风给吹回肚子里去了。他把她送回去以后,自己许是被冷风吹着了,肚子很疼。
奇怪的是,从这次以后,秦尧姚和辛可名都不作了。辛可名记得以前自己陪着秦尧姚去看电影的时候,秦尧姚好像说她要不是怕影响他的学习就和在一起了,辛可名当时只当是句玩笑话,回着说有本事来啊,我不怕。二人当时是相互取暖的好朋友,说笑着就过去了,很多年后,辛可名记起这句话,他忽然好像懂了自己为什么一直以来从不拒绝秦尧姚的请求了。只是,很多时候,明白不比糊涂幸福,他很庆幸自己懂得足够晚。
高中很快就要过去了,高考的日子已经进入了要按照小时来计算的阶段了。宁北高中笼罩在一股重重的气压之下,学生们每日按部就班的跟着老师复习。辛可名虽然已有一段时间没有怎么学习了,不过好在底子厚,脑子活,成绩并没有什么退步,他觉得这些事情对他的学习好像并没想象中那么影响大,就开始疑惑起当时许慧的退步会不会是故意的,毕竟她了解自己。他不敢再想下去,忽然觉得可怖,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多心了。许慧倒是没有受到辛可名那段时间作的影响,成绩按照他们之前预想的一样,一路领先,牢牢的占据班级第一的位次,只在一次模拟时败给了可名,当时班里有些同学说辛可名来复仇了。她记得当时自己看了眼辛可名,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她怕他看到自己,就赶快收了视线。后来,也没什么波澜了。大家一起耐心又焦躁的等待着受审的日子,这是班主任常说的话。
这日子,数着小时就要来了。
第六章 原来只道是寻常
长江就这么流着,从古至今,不停不歇。不像宁北的黄河,冬日到了,也就困了,乏了,一个劲的结起厚厚的冰盖,不过倒是方便了河两岸的人。可名知道,黄河那冰冷的厚厚的盖下,流淌着永不结冰的火热的黄河心。他站在主教楼的玻璃房里,看着远处的长江水,川流不息,河面上来往的货船,他仿佛能听到汽笛声。这是学校里看长江的好地方,他大一刚来就发现了这里,从此只要心烦,就来这里看江水东流。他在慢慢的感受着先人的智慧,任那一江愁思向东流。
离开酒店的那一刻,他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站在酒店门口的他看着眼前车来车往的马路,45度角昂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可其实是没有眼泪的。他一眼就看到了高耸的主教楼,忽然想起苏晓媛曾说,如果他和她分手,她就去跳主教楼。他嘴角轻蔑的一笑,回头看了眼空空的酒店,径直向主教楼走过去了。
苏晓媛还在刚刚的惊恐和失落中徘徊,她被吓到了。她从没想到过辛可名能这么可怕,一向温顺的他竟然想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已经不敢再爱他了。她看着辛可名自顾离开了,没有挽留,想着这样也好,以后可能就两不相干了。他对她是很好,她自己也感谢他这两年来的照顾,可是她自己对他也不差呀,给他买的所有东西都比自己平时用的要贵上好多。她哪里知道,辛可名其实是个女人的心,他像她一样在意细节,可辛可名把细节给了他,她只把欢喜给了可名。当然,现在的她是不知道这一切的,她还在惊魂未定中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她想起可名明天就要去参加研究生复试了,想起可名说过如果分手了就把他送的东西都还回去,想起可名说如果分手了以后就不找了,要去寻求大学刚来时的梦想,遇见她以前,他是打算去一个人周游世界的,他说他不相信爱。苏晓媛想到这里,忽然明白了,她想,可名会遇见第二个她的。
晓媛等自己情绪稳定了,收拾起东西就回去了,她没有给辛可名打电话,也没接到他的电话。回去后只发了一条说说。她知道可名能看到的。
“爱的时候义无反顾,不爱的时候绝不回头。”
辛可名明天要去参加研究生的面试了,徐州虽然不远,但是高铁实在太贵了,他本想买张普通客车的卧铺票,可是已经没有了,想了想也就四个小时,坐过去也没什么事的,就买了坐票准备去车站了。
从主教楼离开时,他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看到是空间的特别提醒,知道是晓媛发动态了,他看到了那句话,就关了手机。回到宿舍,忙着收拾东西,张罗起带的东西。舍友祝他一路顺风,叫了他几次他才听到,他不好意思的抱歉说心情不好,舍友也不在意,毕竟可名总是神经兮兮的,他们早也习惯了。
火车上人很多,可名去的时间赶上了周末,车里人挤人,已然连去厕所的空间都没有了。他很无聊的看着窗外,虽然他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可总也是朝夕相处了两年多了,他想自己一时间放不下也是正常的,自己是不能逃避的。他拿出手机小心的把他们俩的照片放进了一个相册然后隐藏了起来,他怕自己看到就哭了。他看到晓媛已经改了情侣头像,自己也就随手换了一个。玩着手机时,晓媛来了条微信,说是还记得他们曾经说过的吗,即使分手了也能做朋友。我们不能忘记我们曾经发生过那么多事。可名没有回复,他感叹着自己怎么可能忘记,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等等吧,可能两个人都冷静了,事情就没那么复杂了。
研究生复试很顺利,可名估摸着自己没问题了,就开心的给爸妈报了喜讯,爸爸让他别大意,等成绩出来再说,过了几天后,成绩出来了,和可名想的差不多。可名在徐州多呆了几天,等成绩出来后开了手机给爸妈再次汇报了喜讯,妈妈后来说爸爸开心的一个人喝完了过年时藏起来的好酒。可名听时,觉得父亲好可爱。
这几天,辛可名关了手机把自己隔离开,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想要寻找到新的自己。这不就是旅行的意义吗?可是他忽然发现,不管走到哪里,在什么地方,这些地方最后都会看起来和来的那里几乎无甚差距,最后,自己还是自己,日子还是日子。他买好了回去的车票,在火车上开始翻起手机,找回失去的这几天日子。
忽然他开始小声的抽泣起来,接着慢慢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已经引起别人的注意了。坐在辛可名身旁的老阿姨小心的拍拍他,问道“年轻人,你没事吧?”
“哦,没事,没,没事的。”辛可名知道自己失态了,他赶忙用手擦掉泪水。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苏晓媛的空间留言板,长长的留言板上是这几天给苏晓媛留得言,只是是个他不认识的qq昵称,从口气来看应该是个男生,从口吻来看,应该是个追求者,从内容来看,他们认识很多年了。辛可名不知道苏晓媛有没有答应他,但是他知道既然她没有删除,也在部分的回应,那二人定是有些些许的默契了,就像他们以前刚开始的默契一样。辛可名知道自己还没能放下,这些日子里,他的脑海里全是他们两个曾经互许今生的山盟海誓,他还记得自己答应过她有好多事情没做,想着回去能不能想想法子做掉一点儿。他想着,苏晓媛现在也定是很难过的,他知道她,她是喜欢他的。可现在,他忽然泪崩了,他不是嫌弃苏晓媛这么投入新的生活洪流了,只是他自己放不过去自己,他开始回忆起那一句句话,觉得一切已经再无意义,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放过那些自己的,他想打个电话问问她,可终究是没打,他开始了动作,把苏晓媛的qq和微信都删除了,只是那个相册还没舍得删,他想着自己不看她的新生活就好了。爱情不就是这样吗,一个人潇洒的转身离去了,另一个人就只能留在原地守着回忆顾影自怜了。
两天后,苏晓媛发来了短信。
“你回来了吗,好几天没你消息了,才看到你把我qq和微信删除了,怎么了啊?”
辛可名看着她发来的短信,笑她还在装做不知道的样子,他觉得她了解他,看来只是他觉得了。
“回来了,我删除了好给你的新人让地方啊,不然人家的留言没地方去了。再说了,你要是真关心我,怎么会这么几天才发现删除,你说是不?”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明白。”
“那是我理解错了?你空间这几天留言的人那么亲密,这点眼色我还是有的。”
“你说他啊,那是我发小,他最近奶奶去世了,心情不好,我们就老聊天,我也心情不好,就互相安慰安慰,你别瞎想。我现在哪有那个心思!”
“哦,是这样啊。”辛可名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误会苏晓媛了,他打开qq和微信,看到她发来的好友请求,就同意了。
奇怪的是,二人默契的再也没有说话,直到那个晚上。
辛可名和苏樱在回去的路上,他受朋友的托付来给他的女朋友也就是苏樱,讲讲考研的事情,说过了,可名是个很热心的人,他便来了。二人说的差不多后,就往宿舍走了。忽然,苏樱看到辛可名停了下来,眼睛盯着一对应该是情侣的学生,一直盯着他们从他眼前走过,进了别的路口。突然,他开始疯狂的撕扯自己的衬衣,一把撕掉了衣服上的所有纽扣,脱下来扔在了垃圾箱里,把头顶的帽子扔在地上使劲的踩,那劲头看起来是恨极了这帽子,那是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过了好久,他好像踩够了,把帽子捡起来也扔进了垃圾箱,可他好像还是没有消气。直在那里走过来做过去的,忽然他猛的把自己的手臂向大树甩去,撞在树上又弹回来,又接着再撞回去。
苏樱看着这一切,被辛可名突然的自残行为吓坏了,赶快过去拉住了这个一向看起来温和的学长,“学长,你怎么了啊,你别这样啊,怎么了啊?”
辛可名听见苏樱的叫声猛的从自己的世界惊醒了,他缓过神来,伫了伫,知道自己这样在外人看起来太奇怪了,他不想引起路人的关注,这里是大学,有些事好像传的格外的快。他快速的安慰着自己,让自己的情绪缓缓平复下去。
“没事,我们走吧。”辛可名不想告诉苏樱,他刚刚看到苏晓媛拉着一个男生的手,就像前几日,不,已不是几日了,可能有八天吧,就像依偎在自己手臂上一样的依偎在那个男生的手臂上,他心中火轰然爆发,他没有上前去,他知道自己是没有道理的。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假作关心自己的样子,越想越气,气得自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又开始折磨自己。苏樱和他并不熟,他知道说了也是没用的。
“哦,那学长你别再自残啊。”苏樱不知道辛可名为什么不说,但她并不好问。
“嗯,没事了。”他们往宿舍走着,辛可名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后来,这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重现了无数次,每次都是气得自己直打哆嗦,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气,自己一向擅长找原因,可对这件事是怎么都找不到原因的。很久很久以后,直到他不再回忆起这个画面了,他也没想到原因,有人说那是吃醋了,只有辛可名自己知道,他不是吃醋,只是气。
“喂,你在外面吧。你把我给你送的所有东西都还给我,我现在去拿你给我的,你要不要,不要我就烧了。”
“啊。哦,我在外面啊,我不要,你烧了吧。你怎么了啊?”
辛可名听到那句怎么了,好像以前他们在一起是那平静的口吻,还在关心着他,想清楚他怎么了,可他知道她分明看见了他,他们是迎着他走过来的,他看到她在拐过路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的。他内心的火更旺了,他气极了,感觉脑袋要炸了,
“装什么装啊,我又不是没看到,骗我有必要吗?都已经分手了,装什么深情啊,你说的不要,我就烧了啊。”
“我装......”
辛可名气急了,他没听她解释就挂了,她有什么必要向自己解释吗?没有,他们已经没关系了。只是辛可名想起以前的脉脉情话,山盟海誓加上她前几天给自己澄清,让他觉得他们是真的爱过的,是真的深情的,可是她在这件事情上骗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发现,他可能一直这么以为下去,他忽然又很后悔,为什么要发现呢?他要被自己给气死了。
他奔回宿舍,疯狂把一切和苏晓媛有关的东西往袋子里装,他要把它们都烧了,这是他们的过去,烧了过去就可以烧去自己的愤怒了。衣服,杯子,情话本,照片,所有的一切,能找到的和有些以前有时找不到的,都装进了袋子里,还好他的舍友都不在,不然即使他一向神经兮兮,看到这幅光景,也是会被吓坏的。他在宿舍里转来转去的走的,装着,终于都找清楚了,他提着袋子,朝学校后面走去,那里有一大片空地,烧起来没事的。
在过去的路上,他接到了苏晓媛的短信。
“我知道你看见了,可我没骗你,我们今天才在一起的。”辛可名看了更气了,你不是说你是不会考虑的吗?你不是没有心思的吗?不知道哪里来的脸面说她没有骗自己的,后来辛可名想起来,自己当时已经进了牛角尖了,钻的进去,出不来了。他越走越快,把一袋子东西往地上一扔,把一个打火机打碎在旁边的地上,点起一张纸扔了上去,火大起来了,他把袋子一脚踢过去,火借了易燃的东西,火苗噌噌的往起冒。
大火烧起来了。
辛可名看着火光,心中的火却是越来越旺,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么气,苏晓媛倒是旧人换新人,欢喜的很。就拿出手机拍了照片,给苏晓媛用彩信发了过去,还附上一段自以为可以气到苏晓媛的话,让她也去生气去。
火快烧完了,过去却一点点也没有离开,他看着火苗越发入迷的回忆过去,火烧到自己脚下了都没警觉,好在火快灭了,已没了威力。这时候苏晓媛打电话过来了。
“你的东西我收拾好了,你来拿吧。”
“不要了,你要就要,不要就扔了,我嫌脏!”辛可名觉得自己这个“脏”字说的真是解气,就算她苏晓媛不在意以前的感情也定会因为这个字气上好一会的。说完这句话,他就把电话挂了,顺便发了短信过去,“以后不要给我发短信了,再见了,圣母。”他留了一个字没有发过去,他知道苏晓媛明白那个字是什么。辛可名感觉自己的气稍微消了些,回去超市里提了一箱啤酒,买了几包烟,去阳台上“修仙”去了。
苏晓媛面对着忽然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去楼下扔了自己刚刚收拾好的东西,回到床上趴着就哭,哭着哭着就睡着哩。
辛可名坐上北上的火车离开了,他在学校呆不下去了。他不是那绝情的人,可是做了绝情的事,之后的几日一出宿舍到处都恰似是他和苏晓媛以前留下的身影,他怕自己受不了,心里盘算着是时候离开了,就收拾了东西,给爸妈通了电话,告别了同学,坐上火车北去了。好在大四了也是没事的,唯独一篇要忙的毕业论文也早早写好了,现在想起来倒像是早早为今天的自己做着准备一样。
在火车上,他仍旧像以前那样望着窗外出神,现在是初春了,一路上的绿意洗涤着可名红色的心。他慢慢的平静下来,想着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
他想起自己大一的时候独自坐着火车南下,自己来的太早,舍友们都还没来报道。他以前是没有出过远门的,那几日每晚都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做很长很长的梦,一夜一夜的做,全部都是高中发生的事。他想着许是自己容易怀旧,就在每日起来后把昨夜的梦写的下来。那即是梦,也不是梦。他想起来自己曾把写的那些东西给苏晓媛看过,呵,苏晓媛。他想着她就再想不下去了。可他明白,这些都会随着时间过去的,高中那么难熬的日子现在不也是过来了吗?这算些什么呢?只是他却是个会自己为难自己的人,这时日恐怕会变的长些了。
他想起高中毕业时写给许慧的一段话。
我总想要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可却从没考虑过自己能不能经受住烈火的考验;我总把自己的感受强加给你,可却从未考虑过你愿不愿接受旁人的爱;我总把你我的话当作永久的誓言,可却从未想起人向来就是不能说话算话;我总是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可却从未记得起你才是那个无辜的模样。
他也记得许慧回他的那句话。
别总夸大了喜欢,那不是爱。
第六夜 风雨只是任飘摇
辛可名主动的向许慧提出了疏远的请求,可新的学期来他却受不住了。许慧每日照常认真学习,照常在周五的晚上来自习,可是不再照常的和自己讨论,照常的和自己一起早饭了。他还是每天早晨去女生宿舍门口的食堂吃早饭,很多时候也故意坐在显眼的地方,但不知是许慧生了刚开学是他不理她的气还是真的在实践互相的许诺,她只是经过。甚至很多时候可名都看不到她转来的目光,她无视了他。他从没想过这种感觉是这么的痛苦,他开始每日每日的睡不着,在自己的空间里留下让人看不懂的怪句子,后来有一天,他不早起了,躺在床上,最后一个离开宿舍。
这个时候,魏扬和秦尧姚还没有分手,自己还是可以每天跟着他们去当电灯泡,还是每天有人说话有人陪。可是,他开始觉得自己很孤独,看着一起吃饭的朋友有说有笑,自己开始慢慢的插不上话。每日每日睡不着带来的困乏也开始爆发,刚开始的时候他只在语文课上睡觉,语文老师很喜欢他,甚至有些纵容了,后来他实在撑不住了,便在除了班主任以外的课上,都睡了起来。宁北高中的老师都是极为负责的,他的这种行为严重的挑衅着老师的神经,他开始在除了班主任以外的课上,都被罚站在了教室后面。可这难不倒他,他找到了一个好去处,教室一角的三角地带,他靠在那里继续自己的梦乡。终于,老师们对他的行为忍无可忍了,尽管他的成绩摆幅不大。看来,老师们也不是只看成绩的啊,他这么想着,被班主任在一个早晨叫进了办公室。
辛可名的班主任是一个极端负责的中年男人,班里发生的大事小事他都要一一过问。他能一一过问,除了每日躲在教室后门的小窗户上偷看以外,据说在班里还有很多底细。其实班里统共没多少人,不用很多,有上几个就已经能清清楚楚了。在这点上,辛可名是很佩服老班的,毕竟能笼络学生也是一门深学问,他就试过笼络几个同学,可总也不能成功。不过,辛可名是心底里讨厌这些“细作”的,他倒不是怕被小报告,只是一股金庸式的义气让他觉得这些人背叛了自己的阵营。
办公室辛可名是天天都去的,不过基本都是作为课代表去送取作业的。他是个很活泛的人,和老师的关系都处理的很好的。偶尔也会被班主任叫过去“了解”班里情况,不过他是从没说过的,他一向以这个为豪。今天这趟怕是不好过的,他这样想着,磨磨蹭蹭的向办公室走去。
班主任端坐在自己办工桌后面,脸上的肉都紧绷绷的簇在一起,能看出来非常严肃的表情,他是很少用棍棒式教学的,今天也不例外,他并没打算对辛可名动火。辛可名毕恭毕敬的站在班主任的对面,他后来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这两面三刀的对人本领都是学校里养出来的,看来学校也不只是教好的东西,也不对,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只是每个人都觉得这样舒服罢了。班主任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们就只是这样默契的沉默着,辛可名默默的感受着暴风雨的宁静,他知道自己不能说法,要保持一脸无辜,什么都不认就对了。
“你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班主任终于打破了诡异的平衡。
“我知道,因为,因为我上课,上课状态不好。”要是被其他同学看到辛可名这时的表情,绝对会被笑的前俯后仰,他一脸承认错误的态度,语气就像是知道自己的错误却表示出自己也是无可奈何的状况,他知道这个时候主动出击比被动挨打好上太多。这是他与老师们斡旋多年的经验所得。
“哦?那你倒是说说自己为什么状态不好。”班主任其实并不感觉惊讶,其他老师不是没有找他谈过,只是他认错认的倒是很好,可一上课还是本性难移,颇有点老赖的意味,让一众老师束手无策。
“老师,我是,我是每天晚上学习的太晚了,所以,所,所以第二天很困,实在撑不住。你看,我现在每天一上课就主动去站着了。”辛可名后来看着自己写的瞎话,被自己笑得也和同学们一样前俯后仰的,只是当时他说的很真,真的自己都相信了。
“哦?晚上学到几点啊?熄灯了你怎么看的啊。”班主任倒是很好奇他这个理由。
“嗯,老师,我说了你,你可别没收我小台灯啊。”说完他在看着班主任的表情,然班主任并无任何表示,他又继续说下去,“我晚上躲在被窝里,用小台灯看的,老师,你看我成绩也不是没啥变化吗?我就是晚上学的有点晚。”辛可名这些话已经熟练的连表情都已经很自然的流露了,其他老师的关就都是这样过的了,老师们听到这里只说让他晚上早点睡,并让他做个保证就放他走了。
“哦?是这样吗?”班主任看起来并不相信他的说辞,后来辛可名特别后悔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忘记了班主任是真的有“底细”的,“可名啊,来,你坐下来,坐下来我们谈谈。”
“嗯,谢谢老师。”辛可名毕恭毕敬的坐在班主任对面的椅子上,开始思考起班主任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忽然他就后悔了刚才的举动。抬起头,坐在对面的班主任开口了。
“可名,你是不是早恋了。”在教师和正常的定义里,是这个词,不想学生们私下里叫“找对象”或者“谈恋爱”,后来可名觉得还是“找对象”听起来更合适些。
“啊?哦,没有啊。老师你怎么会这么问啊。”辛可名很惊讶,因为知道这件事的并没几个人,后来看是他低估了同学们的洞察力。不过他还是一贯的“打死不认”的态度,这种事又没什么证据好查,许慧总不可能把自己发的短信写的情诗给老师吧。
“没什么,老师就是问问。可名啊,前几天我和你爸妈通了电话,和他们谈了谈。”
“啊?”辛可名反应很大,他一向最怕老师给父母打电话,在家里他表现的和在老师
面前是一样的人畜无害,父母一惯只看他成绩挺好的,就以为他在学校学习很认真。所以,他最怕老师给爸妈打电话了。“老师,你和他们说什么啊?”
“没说什么,你别着急,对待家长我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不过我在你父亲那里倒是了解些情况。”班主任饶有深意的看着可名,好像在等待他说什么。
可名忽然想起自己的空间忘了对父亲关闭了,他有天看到父亲在他的说说留了“你最好搞清楚你是干什么的。”,他就忙把说说删除哦,自己写的很隐晦的,父亲应该是没有看出来的,他觉得父亲可能是嫌他玩手机了,因为那是很晚了,凌晨了。难道父亲看出什么来了,可名心里嘀咕起来。那是望子成龙的父亲还远没现在这样开明,他指望着自己的儿子圆了他因病未果的大学梦,可名知道自己没法和一向无话不谈的父亲说起这件事。他开始有点着急了,因为他不知道班主任接下来要如何对付他。
“可名,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苦恼啊,能不能对老师说说。”班主任想打开这个一贯看起来开朗的孩子的心,只是这个钥匙不在他的手里。
“老师,我真没什么事,我就是有点累了,老师,我想。”辛可名忽然看着老师,“老师,我想能不能请假回家几天,好好整理一下,可以吗?”
“嗯,让我考虑下啊/。”班主任接着说了很多大道理,尽管后来可名觉得老班说的很多都是对的,可当时他对大道理的态度就是矫枉过正的,都是些废话罢了。他忘了班主任具体讲了些什么,但隐约记得大意是高中时对女同学产生好感是正常的,但不要受到风气的误导,这是你们现在存在的错误认识,那不是所谓的爱情的。现在是为了未来奋斗的关键时期,不能被其他事情绊住了脚步,你要学会管理自己的事务,你是没什么退步,可也没有任何进步,你能学的更好的。可名当时已经在思考回家的事情了,老班的话他没有认真的听,后来他想起来,要是自己当时认真一点,会不会把钥匙交出去,毕竟那是他遇到的老师里唯一对高中生之间的感情作出解释的人,虽然当时他是那么的不认同老班的说法,但是他还是多少让他吃了惊,原来也有老师是在努力靠近学生的心的,而不是更多的一棍打死。
只是可名当时没有交出自己的钥匙,他为了避免麻烦,更加对此事缄口不言。他开始在晚上强迫自己睡觉,即使睡不着,第二天也要在课上睁着眼。除了早上不愿意起来,他开始回归到以前的状态。
当你活了很久,过了很多事后,就会发现很多“老话”是一点都不老的。憋久了会出事的,辛可名开始慢慢的陷入了出事的状态。每日沉默寡言起来,慢慢脱离了秦尧姚他们的团伙,一到晚上就看着窗外的路灯发呆。第二天强迫自己照常上课,每天看着许慧冷漠的表情,晚上自己再回顾一遍。他开始陷入一个人的深渊,想很多其他人一样,他开始在网络寻求新的光芒,只是当时的他还不够聪明,看到有人在贴吧贴出自残的照片时,他想起了魏扬胳膊上的“圆点儿”。他跑到厕所里,打算用小刀在胳膊上实验一次,只是他天生是个胆小的人,虽然下了很大的决心,也只是轻轻的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但是很浅的口,他没感到什么痛,只是看着血一点一点的渗出来,就像颜色在水中慢慢铺开一般。他盯着血一点一点的,眼中的瞳孔慢慢上了颜色,他呆呆的,忽然拿起手中的刀又划了一下.
“卧槽,好疼。”他被自己这一下割的痛的受不了,惊醒过来赶快打开水龙头,他记得以前见过谁这么处理伤口。感受着伤口出越来越凉,他又想起了刚刚看着血渗开的奇妙感受,从此,他迷上了这种感觉,这也成了那段时间他唯一的发泄方式,但他从没想过让人发现,虽然刚开始他想过像魏扬一样,可许慧不是秦尧姚。
伤口并不深,人体的愈合能力总是能让人惊叹的。辛可名开始每晚等舍友都睡下了,去厕所继续自己的秘密,看着冷水冲刷着自己的血液,就像时光带走自己的岁月一样,都是冷酷无情。原来,时间是没有温度的。
“二十四道口,”秦尧姚一巴掌扇在辛可名的脸上,“你他妈的疯了吧,脑子有病是吧。来来来,你他妈咋不割腕呢,我给你找个刀,来,你他妈的今天就给我割。”秦尧姚一把拽过书包,开始翻腾起来,辛可名满眼呆滞,就那么看着秦尧姚。
秦尧姚和魏扬分手了,她开始每天去喝酒,作自己,总是在晚自习找辛可名出去陪自己。他感觉到她心中的难受,也不怎么劝她,只是陪着。昨天,他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大骂起秦尧姚来,说他们俩不算什么,不值得这样,秦尧姚坐在那里哭,说自己冷,可名脱下了整天穿在身上的校服披在她的身上,竟然忘了整天校服不离身的原因。他本坐在秦尧姚旁边的台阶上,她哭着哭着忽然一把拉过他的胳膊,估计本是要抱着哭,但可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拉过去了那只自己用另一只手臂盖着的胳膊。她看到了。
她出奇的平静,一道口一道口的数,数完就发生了刚才的一幕。可名被那一巴掌打懵了,他看着眼前略显发疯的尧姚,手足无措,他本扮演着安慰者的角色,可谁知他是个更不合格的安慰者。秦尧姚终于找到了一把小刀。她一把塞到辛可名手里。
“你他妈的割啊,现在就割!”秦尧姚的眼睛许是刚哭的原因,血红血红的,头发混乱的散披着,声嘶力竭。
辛可名好像还在呆滞,他拿着小刀,对着手腕子打量着,他用另一只手把小刀从刀槽里取出来,对准刚刚取出刀刃的那只手比划着,他平时肯定是没有这个胆气的,可当时觉得忽然从哪里借了胆气来,足足有几十斤那么多。
“草泥马,你还真打算割啊。”秦尧姚许是打顺了手,抬手又是一巴掌,接着又一巴掌打落了他手中的小刀,突然抱在辛可名的身上,继又哭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傻逼啊,你疯了吗?你为啥啊?为许慧吗?”......
秦尧姚抱着辛可名哭了很久,也说了好多,只是辛可名还是呆滞的站着,他没有被后面那巴掌打醒,因为那句话,他陷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我为了什么啊?”
他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这显然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因为辛可名一向自觉聪明,可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那它必然是个深奥的问题了。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很大,比其他下课时的铃声更大。后来他与其他同学争论过这个问题,别的同学都说没什么区别,为此他专门测试了一下,确是没什么区别的。他觉得可能那晚是个个案吧,打铃的老师那天可能失手了,可他自己也知道,是没有这样的老师的。
辛可名后来再也不自残了,秦尧姚也从不提起那晚抱他的事情,只是有时候看他不开心时会调侃他“怎么,又要割腕啊?”。他一贯的只是笑笑,不说什么话。
高考要来了,他们的故事就要结局了。辛可名终于还是没有和许慧讲清楚,也没有和她“一起好好考大学”,因为他在考场上中暑迷糊了,后来他很庆幸自己“迷糊”了,因为他还是考上了。上了大学,又开始懊悔起来,自己不应该睡着的。只是,这都没许慧什么关系了,他曾给她寄过去几本书,但都没什么回信。他觉得自己渐渐放下了执念,后来又觉得哪里是什么执念,只是第一次遇见,不会处理罢了。他便又觉的是老师和父母的错了,他们一向只教着如何学习,却从不教这些每个学生好似都有的问题。他们就是教他们的啊,教不好怪他们好像没什么问题,可后来又觉得也不是他们的错,是高考体系把他们逼的,可高卡体系也没有办法,是中国国情给逼的。怪来怪去,到最后好像怪不到任何人头上了,找不到怪的对象,也就没法怪了。索性,他又开始怪自己。想着以后要活的潇洒些。
第七章 白云千载空悠悠
火车开的很慢,一路上葱葱郁郁的平原变化成高低起伏的山谷,到了西安站,要停很久。辛可名看着熟悉的站台,他已经经过这里太多次了,这是许慧上大学的城市。他忽然想起许慧来,现在是写毕业论文的时节,她应该在学校的吧。想着想着,他忽然站起身准备拿着行李提前下车,一脚蹬上上铺,收拾自己散落在床上的东西,脑海里想着见了许慧,第一句要说什么。想着想着,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因为,他想不到要说什么,也完全找不到去见她的理由。
他又坐了下来,隔壁铺的看他的行为很奇怪,但是也没人去多事。他就静静的坐着,回想起以前自己对许慧诺下的那些事,自己如今已放下了对她的感情,那些年信誓旦旦说的话像劲风吹过磐石,一点痕迹也没。原来,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一直以来自以为执着的爱,不也是说放下就放下了吗?
他想起自己曾说要追着许慧去同一所坐市,没能成功。他想起自己曾说要为许慧写下一本小说,没能兑现。他想起自己还曾说,说了许多许多现在看起来的可笑的话语,他忽然想起类似的话来,哦,是对苏晓媛说的,只是不同的是苏晓媛也说过很多,而许慧就只发来了那条短信。
他安慰自己,其实自己曾做过努力的,刚开始,他告诉苏晓媛自己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来许诺,因为他害怕了许诺,可那要怎么过呢?苏晓媛要在他的未来里看见自己,他也喜欢听苏晓媛说起他们未来的故事,于是承诺就像吃大餐一样,越大越好吃,越好吃越大。他欺骗自己都是能做到的,可他明白的知道,太难了。
“原来,我也只是这样的人。”辛可名在内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他望着心中那个理想的小人,充满了无限的悲凉。自己能怪晓媛什么呢?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伤害她,可自己不也是同样的人吗?区别只在于时间罢了,这不正应了“五十步笑百步”的老话吗?自己哪里有什么理由去批判人家。他越想越觉的自己错了,越错就越发的想,终于想不下去,一头扎进被子里,哭了起来。
火车“轰隆隆”的开了起来,出了站向银川开去。辛可名哭着哭着睡着了,很久后他醒了过来,但并没有拨通回旋在脑海的号码,说出那句平日里最轻易说出的“对不起”。他在心里盘算着研究生的生活,想着以后不要再继续这样无谓的期许。
人生还有很多事情去努力,现在的人们都普遍夸耀爱情,可能这变成了一件稀少的物品。他以前很崇拜那些从小立志然后一生为之的人,总感慨自己找不到同样的意义,只能过普通的生活,要是能拥有轰轰烈烈的感情也不枉短短的一生。可他发现,这种事情比之立志也不简单到哪里,想起父母结婚后三日一大吵,每日一小吵就更是不胜其烦,干脆一个人挺好。
便想着立志以后要从事学术,读完研究生再去读博士,以后当了教授说不定能留下来点让后人说起的东西。
想到这些,他看着窗外的月色。火车已经到了宁北,天空一如既往的晴朗,皓月当空,群星闪耀,远远能望见一条银色的纽带在天空铺开,颇为壮观。只是这车道离黄河还有些远,看不到那河水在月下的颜色,许是还是黄的吧。下铺的人可能觉得月光太亮,伸手拉上了窗帘,辛可名悻悻的躺下,想到以后的生活,露出好似满意的微笑,睡了过去。
在此前的人生里,我总觉得自己将成为别的什么人,总想去某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在那里获取新的自己。我想通过成为另一个自己,来将自己从过去怀有的什么中解脱出来。
其实,这样也未必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