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总有那么些偶然的遇见虽然短暂,却在心中烙成了永恒的风景。
曾经生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医院,因为病情复杂在医院住了四个多月,度过了端午和中秋,目送了一波又一波的病友出院。每当这时自己的心情是复杂的,即替病友们的痊愈开心,也为自己的病感到迷茫,看不到未来,出院好像遥遥无期……
住院的日子时间是凝固的,医院的饭很早,不到五点我们便用完晚餐,晚上无需输液,所以常和病友们到楼下闲坐。这时看见院外自由行走的人、动物和车辆内心无比羡慕,行动禁锢的日子才明白自由弥足珍贵。我们这种病需有一个漫长的牵引过程,我和病友每人带一个牵引架,活像个机器人,在医院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常常会有一些陌生人主动过来和我们聊天,有安慰的、鼓励的、寻问病情的……
一天傍晚我和病友又在楼下遛弯,这时一位素不相识的阿姨从我们身经过后又折回来,对我们说:“姑娘,痛苦很短,人生很长,加油!”说完拍拍我们的肩转身离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我和病友都有点懵,一时语塞了,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内心却特别温暖。如今许多年过去,阿姨的容貌在我的脑海中早已模糊,可她的话却字字珠玑,常常在我的心间盘桓。
入院以来,情绪挺不稳定,有时明明上一秒还挺开心,可下一秒便立即开启忧郁模式。那时我最纠结的问题是,茫茫人海,为什么这病就选中了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一天我在楼下遇到了一对年轻夫妻,他们带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在楼下玩,小姑娘看上去应该不到两岁,双眸明亮、清澈,那纯真的眼神能把人的内心给萌化了。和她的父母闲聊后得知,小姑娘的眼球后长了个瘤,是恶性的。听到小姑娘的故事我傻眼了,上苍啊,你既然给了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为什么还要将恶性肿瘤安排给她。她又做错了什么,难道一出生就错了吗?在以后的日子,每当自己情绪低落总会想到小姑娘的眼睛。我也常常扪心自问如果还有明天,我会怎样装饰自己的脸,如果没有明天应该怎样和这个世界告别?
又一个傍晚,一个彪形大汉,推着他半身不遂的儿子坐到了我们身边,大家聊了几句后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然,很淡然地讲起他儿子的故事。他们是东北人,儿子今年28岁,从小就是学霸,高中毕业就去了美国留学,毕业后在世贸大楼工作,刚工作就遇到了“911”事件。那天早上出门上班,因为一份重要的文件遗落在公寓,便折回去取文件,因此很幸运地避开了轰炸。他的儿子在此后的日子里可谓平步青云,取得事业、爱情双丰收,本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和风细雨般美好,然而年初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开车带女朋友兜风时,发生了车祸,他的女友当场死亡,他经过抢救虽然捡回一条命,可是大脑和脊柱神经都受到重创,结果就变成什么现在这样:口眼歪斜、目光呆滞、半身不遂连大小便也失禁……说着说着这位父亲突然老泪纵横,他的眼泪让人觉得特别心酸。或许生命的巨大落差让他措手不及,所以才会瞬间泪崩,可怜天父母心啊!每当生命中遇到过不去的坎想要放弃时,这位父亲的眼泪总会闪现在我眼前……
住院的日子不仅是身体的修行,更是心灵的修行,修心路上遇到的他、她和他们,都是上苍派来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