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壶读铭心自凉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难得在盛暑中争取到一个休假的机会,爱好的欲望空前地得到滿足。本来约好与大学的几位同学去母校打一次蓝球,重温昔日校队的荣耀,但终因天气太热,只好从西湖边撤退回到老家甬江之畔。路过一爿古玩店,熟悉的老板招呼我去鉴赏一把收进的紫砂壶,凭老紫砂泥朱红的颜色,我断定是清朝老货。壶身扁扁的,壶嘴弯曲,壶盖平,风格风雅大方,壶体匀称美观,我一上手就有通电的感觉。一看壶底有阳文范章恩记篆书方形印章款,便毫不犹豫地用一千五百块钱买下来。

老板也是内行人,他只知道这是一把老壶,在三四年前可以买四五仟元钱,尔今古玩不景气,一把老壶能卖到上千元钱就不错了。可他不知道范章恩的大名,或者说他看不懂篆书印章款,只能让我捡漏了。其实范章恩是乾隆年间宜兴紫砂大家,在东南亚乃至台湾収藏界名气很大。现在他老制作的壶,可谓是凤毛麟角了,其珍稀度难以用金钱来衡量。

其实我喜欢这把壶,因为它充满着浓郁的文化气息,壶腹镌刻的一句铭文,“旧雨不来新雨来”让我觉得诙谐有趣,有一种意犹未尽的禅意。




翻开紫砂的历史,文人参与设计制作的紫砂壶成了收藏界追捧的对象。比如被沙孟海称之为清朝王羲之的梅调鼎先生,字赧翁,宁波慈城人,他参与制作并刻铭的紫砂壶(俗称赧翁壶),在拍买市场屡创新高,一把赧翁铭林园制的紫砂壶,竟拍买翻开出四百多万人民币,其身价超过了曼生壶。据说已故著名画家唐云,一生倾情收藏的八把赧翁壶,已成为紫砂界的瑰宝。赧翁壶好就好,一是梅调鼎先生的字体,飘逸潇洒,二是他所题的铭文实在高明。比如他制作的那把秦权壶充满了生活情趣,尤其壶上的铭文清新自然,给人一种丰富的想象空间,“载船春茗桃源卖,自有人家带秤来。”


且看桃源卖茶,买家带秤,带的是一把秤陀型的紫砂壶,而且壶可泡茶,既实用又可欣赏,如此铭文透露出作者的智慧和幽默,文辞高雅,比喻贴切,与壶浑然一体,真乃紫砂壶神品也。比如上博珍藏的那把博浪椎壶,


巧妙地把张良刺杀秦始皇的故事结合起来,壶身制成当年大力士投掷的兵器形状,取杀人武器,改制饮茶器皿,这个创意新颖独特,赧翁的题铭更妙:“铁为之,沙抟之,彼一时,此一时。”那就是“化干戈为玉帛”令人相逢一笑的高明,将这件茶壶的主题提炼得无可挑剔。梅先生还有许多精彩的题铭,如刻在戴笠壶上铭文:茶已熟,雨正蒙,戴笠来,苏长公……其营造的气氛和情趣充满诗一般的意境,据说戴雨农看到了这把戴笠壶,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戴笠,或许这是一个传说,但可见赧翁壸的魅力。

我也收藏了一把赧翁壶,可惜断了柄。那是许多年前的夏天,我刚读大二回家消暑,路过白果巷,只见一个老太太正在卖茶叶蛋,香得口水欲滴,我一气买了四个。无意瞥见旁边桌上搁着一把老壶,柄已断,当作盛酱油的器皿,但其形状极像楖子,腹身刻有铭文,不觉心头一热。问大娘该壶卖不卖?

你拿去,我盛酱油没地方了,不卖!

我迅速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啪地放在桌子上,大娘动心了。

她说,后生,你拿去吧,但酱油留下。

大娘找来一个瓶子,将`壶内的酱油倒进去,然后用袋子将这件紫砂壶装了进去。

回家,将壶用清水洗了一下,果然是一把正宗的赧翁壶,可惜断了柄,只能算是残器了。但铭文的那行字迹依然清晰可辨,“酒令人昏,茶令人清,嗟嗟楖子醉乡人”

每逢我疲乏和心气浮燥时,抚摸了这把椰子壶,内心便会宁静下来,犹如一股凉爽的风拂面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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