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很早前,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坚持了晨跑的习惯。
那个时候,想要去晨跑,其实也不是自己对于健康生活的坚持,不过是刚好那段时间,有了严重的偏头疼,每天晚上和清晨,脑袋都疼得要死要活,开始的时候一点点痛感从大脑深处浮现,继而迅速地扩大,燎原一般席卷整个的大脑,处于疼痛时间段的自己,无论是躺着也好,坐下来也好,逃不掉,离不开,甩不脱,忍不住,疼痛好像用万能胶一般,紧紧地贴在了脑袋上面。那个时间大概也就20多岁,工作没有着落,零零碎碎地在各种小公司里面打工,工资低得可以为之流眼泪。对于自己的前途也好,未来也好,理想也好,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或者想法,只是傻傻地在人生的低谷徘徊。那段时间也试图写东西来着,想要写小说,只不过想和做居然隔着一个巨大的鸿沟,无论如何努力,都力不从心。明明打算完成一部好作品,想到了一个点子,但思绪就此打住,小说开头了一句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往后改怎么发展,有什么吸引人的高潮和结局,统统地不知道,也没法思考出来。自己能够完成的就是某个片段或者画面,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都不用很长时间,今天写完了明天看,就会发觉自己写的基本上都是废话,或者陈词滥调,幼稚的让人想哭。或许就是那么一种浑浑噩噩且伤心痛苦的阶段,让脑袋当中的某个自怜自艾的区域难受难忍,于是就爆发了头疼。
头疼出现的毫无预兆,即不是脑袋撞伤,也没有吃坏肚子,就那么突然地爆发了。倒是去医院看了一次,因为那时候自己没有正式的工作,看医院的费用根本没法报销,于是除了头疼外,为医疗费也着实心疼了一把。医院没有给出什么结论,从进医院挂号,到看完了结束出来,历时3小时,而真正看医生,叙述病情,做检查,听医嘱,加起来,可能不到10分钟,其他的时间不是在排队付费,就是在排队候诊,到处都是病人,诊疗没有什么结论,说是偏头疼,但是做检查的时候,头疼症状消失得无影无踪,脑电波健康得可以不依靠身体独立存活,医生问要不要开点止疼药和安眠药,于是也就开了点, 回家后算是看完病的证明,到了晚间睡觉前,头痛如约而至,仿若爱的死去活来的恋人般纠缠不休。也不知道当时是那根神经搭错了,或许是得到了神示,突然对自己说,跑步吧!
这个过程听起来很阿甘,但实际整个思绪上的转变是行云流水一般,干净利落的决定下来,并在第二天一大早,就付诸实施。
我一般在早晨6-30左右醒来,生物钟如此,夏天和冬天略有提前或者延迟,但大体上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起来后刷牙洗脸,喝了点水,没有吃早饭,和父母说要去跑步。父母略微有些惊讶,但看我一本正经的拿出球鞋穿,便没有说什么话,那个时候的我对他们来说,属于没出息的儿子,做些跑步之类的事情,也听之任之。
跑出家门,沿着已经考虑好的路线,朝着附近一片路边公园小跑前进,那个时候还是晚春,出门的时候已经快7点了,马路上上班的车流和人流汇集,没有跑几步就停下来躲车子和行人,小跑变成了竞走,随即又变成了行走,最后裹挟在人流中,好像海浪上的树叶一般,不紧不慢地往前漂去。好不容易到岸,在公园的空地上做了几下热身活动,随后沿着公园里面的塑胶跑道,开始跑起来。
这个时间跑步的人不太多,塑胶跑道虽然狭窄,但大多数时间里面,独自一个人,耳朵里面听着不远处马路上的嘈杂,刹那间觉得自己很孤独。人生伤心透顶,心情烦躁,眼前的花红柳绿和我没有丝毫关系,好像看电影似的看着这一切,陌生且遥远,一直压抑的痛苦稍稍松动了阀门,好像逐渐打开的水龙头,从一点一滴,到流淌不绝,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迷糊了眼睛。
就这么跑着,脑袋里面只有感觉的存在,而不曾实质的思考些什么,没有做某件事的决心,没有对过去或者未来的评判,除了跑步和感受跑步,别无他物。
一圈下来,已经大汗,心中的郁结似乎也随着汗水排出了体外,觉得爽利轻松起来。当然还能坚持,但肚子饿的厉害,而且,腿肚子也凑热闹的酸涨,于是慢走休息。后悔没有带手机或者walkman,倘若此时有音乐听,定然把所有的不快都能赶走,太阳不紧不慢地照在身上,不冷不热,不寒不暑,看了看手表,才跑了15分钟,原来以为起码过去了一个钟头,没想到跑步时时间近乎静止,活泛的脑袋居然天马行空地想到莫非爱因斯坦是因为跑步时察觉时间变慢才发现相对论?与牛顿的苹果异曲同工?
走了几分钟,最后坐在公园长椅上,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阀门逐渐关闭,头疼来袭,心情随即灰暗,靠在冰凉的长椅靠背上,脑子里面是一阵一阵如波涛般的疼痛,咬牙坚持忍受,出人意料的是,没过多久,头疼消失了,疼痛时间远比平时短暂,快乐意识到这点也探头探脑的跑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觉得身心轻松。平静,总是觉得未来会有办法,会有出路。多年以后的现在,尚在感慨当时的直觉是那么出人意料的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