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多寸/文
神秘女儿国、母系氏族的活化石、中国的“爱情海”、最后的摩梭部落、格姆女神山、走婚桥、草海、水性杨花……当这些关键词同时出现的时候,泸沽湖不成为网红之地,都很难。
1、山沟里的湖
泸沽湖,古名勒得海、鲁枯湖,又名左所海,亮海。纳西族摩梭语中,“泸”为山沟,“沽”为里,意为山沟里的湖。
元朝末年,蒙古族的一支部队在与汉人的战争中败北,退守到人烟稀少的泸沽湖,并定居于此,与当地土著人走婚,繁衍后代。
明朝旅行家徐霞客在其著作《徐霞客游记》中将泸沽湖及其附近的三个小湖描述为“四池”并记载湖中有三岛,即“池上有三峰中峙”。明代诗人胡墩赋赋诗泸沽湖“泸湖秋水间,隐隐浸芙蓉。”
清朝乾隆年间的《永北府志》将泸沽湖中的“泸沽三岛”列为胜景之一,清代诗人曹永贤赋诗“祖龙求神仙,三山渺何处”,盛赞泸沽湖如蓬莱仙境。
2、古老而神秘的“女儿国”
说实在的,位于四川省盐源县与云南省宁蒗县交界处的泸沽湖,过去能吸引游客的最大卖点不是它美丽的风景,而是流传了上千年、最为神秘的母系氏族生活形态。其中,点睛之笔是“走婚”。
泸沽湖沿岸居住着众多民族,大家肯定认为最多的是摩梭族。其实,中国56个民族中并没有“摩梭族”。新中国成立后,国家相关部门在第一次民族识别中,将云南泸沽湖畔的摩梭人识别为纳西族,而四川泸沽湖畔的摩梭人则为蒙古族,外界普遍称为的摩梭族,主要是以蒙古族为主的摩梭人。
摩梭人的母语摩梭语,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彝语支,与盐源县其他地区的蒙古族语言相通,但没有自己的文字。其文化为达巴文化,信奉藏传佛教。摩梭人是中国唯一仍存在的母系氏族社会,实行“男不娶,女不嫁”的“走婚”制度。
或许,外界受到《西游记》的启发,给泸沽湖取了一个很吸引眼球的名字: 女儿国。
女儿国的家庭结构非常简单,家庭成员之间的称谓少到只有两个:“唉咪”和“唉乌”,即母亲和舅舅的意思。在同一母系家庭中,与母亲同辈的女性全部被称作“唉咪”,男性全部被称作“唉乌”。这种独特的母系文化使摩梭孩子拥有多位母亲和舅舅,以至于长大了,大多数都分不清众多母亲中究竟谁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摩梭孩子长到13岁要举行成年礼,女孩叫“穿裙礼”,男孩称“穿裤礼”,成年礼在农历正月初一清晨举行。女孩由母亲为她脱去旧的麻布长衫,穿上美丽的金边衣、百榴裙,系上绣有花卉图案的腰带,为其盘缠发辫,配上项链、耳环、手锡等饰物。男孩则由舅舅为其脱去旧的长衫,穿上新的上衣和长裤,扎上腰带,佩上腰刀。仪式结束后,大人带着孩子在村里转一圈,接受村民们的祝福,这也是向众人宣布,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今后可参加各种社交活动了。
3、摩梭人是如何走婚的
摩梭孩子到了16岁,就可以“走婚”了。
所谓“走婚”,就是摩梭男子于子夜过后,悄悄爬上女子所住的花楼,谈情说爱,尽情享受鱼水之欢,到次日早晨,男子必须在女方家人未醒之前离开。等到双方感情稳定了,便可以在村子里公开走婚关系。这时,男子也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出入女方家门。不过,双方依然过的是“暮合晨离”的走婚生活。走婚的男女双方分别叫“阿注”和“阿夏”,这种婚姻形式也被称为“阿夏婚”。
一直以来,外界对摩梭人的走婚存在很多歧义,以为摩梭男子走婚是可以同时走几家,既随意又浪漫。但实际上,摩梭人的婚姻虽无法律约束,但从一开始就是十分严肃的。一个小伙子看上一个姑娘,即便姑娘中意,也不能立刻开始走婚。此时,女方的家长要登门拜访男方家庭,不是看财产,而是考察男方的家庭关系和小伙子的人品,在双方家长都同意的情况下,走婚才可开始。
摩梭人虽然没有“一夫一妻”的法律概念,但摩梭人的走婚,完全建立在感情基础上。两情相悦时,男方夜夜走婚女家。如果感情有变,或男不再去,或女不开门,一段感情宣告结束之后,才可以走婚新人。
在摩梭人的家庭中,只有母亲、舅舅,而没有父亲这个角色。但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父亲并没有缺席。孩子出生满月,母亲要邀请父亲来吃满月酒,确认父子关系。其他一些重大节日,子女也会去男家拜见父亲,父亲亦会送礼物给子女。子女遇有重大仪式时,父亲也必须在场。但父亲并不负责管教和供养自己所生的子女,而要管教和供养自己姊妹的子女。在摩梭人的家族关系中,舅舅享有很高的威望,除了母亲,摩梭人最信任的是舅舅,称呼为“阿乌”,在大家庭中,代替了父亲的角色。
到上个世纪,摩梭人的走婚习俗才慢慢退出历史舞台,年轻人已经融入到了 “一夫一妻”制的当代家庭婚姻中,原来的“走婚桥”依然还矗立在长长的草海上,但它更多的是为南来北往的游客展示出摩梭人那段独特的历史。
说到泸沽湖和摩梭人,头顶一朵大花的杨二车娜姆是绕不过去的。作为从泸沽湖走向现代文明社会的名人,不管外界和当地人怎样褒贬,但她对于世界认识泸沽湖和摩梭文化,都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4、泸沽湖的美丽传说
去泸沽湖旅游的人,都会拍下非常多美丽的照片,而在这些照片中,你会发现,除了一汪碧蓝的湖水之外,一定得配上湖边一座秀丽的大山,这就是海拔3754米的格姆女神山,还有楔入泸沽湖心的后龙山,也被称为男山神。化为山岛的男神,白天和格姆女神隔海想望,晚上“走婚”,共度良宵。有关他俩的传说,在泸沽湖流传了上千年。
相传很久以前,在一个繁星点点的夜晚,格姆女神和她的 “阿夏”瓦如卡那深情相会。由于沉醉缠绵,第二天瓦如卡那醒来时天已大亮,触犯了摩梭人走婚的戒条,瓦如卡那再也无法回去,只得化成一座巍峨的山峰,守候在女神的对面。男神的坐骑眼看失去了主人,焦急的在大地上踏下了一个深深的马蹄窝,而女神愧疚和伤心的眼泪注满了蹄窝,形成了泸沽湖。女神也化做了格姆山,与男神化成的瓦如卡那山遥遥相望。
远望格姆女神山,山形恰似一位仰天伤怀的美丽女神,静静躺在湖边,秀美的轮廓清晰可辨,披洒的美发化成了绵延起伏的群山,细细的脖颈之下是她高耸的乳峰和微微隆起的小腹。
泸沽湖,原来是一个被爱情眼泪注满的湖泊,千百年来,她让摩梭人滋润在爱情的湖水中。
关于泸沽湖的形成,当地还流传有另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更遥远的年代,这里曾是一片村庄。村里有个孤儿,每天到格姆女神山去放羊。有一天,他梦见一条大鱼很同情他,叫他饿了可以割它身上的肉吃。小孩醒来后,在山上的一个洞中果然看到了那条大鱼,他割下一块鱼肉,鱼肉香味扑鼻。
第二天,他发现大鱼被割过的地方又长满了肉。这事被村里一个贪心的人知道了,他想把大鱼占为已有,就伙同一些贪财之徒,用绳索拴住鱼,让九匹马九头牛一齐使劲拉,终于将大鱼拉出了洞,但灾难也接踵而至,洪水从洞里喷涌而出,顷刻间淹没了村庄。
一个摩梭母亲正在喂猪,见洪水冲来,急中生智,把两个年幼的孩子抱进猪槽,自己却葬身水底。
后来,两个孩子成了这个地方的祖先,为了纪念伟大的母亲,他们就拿整段木头做成“猪槽船”,泸沽湖也被称为母亲湖。
5、过度开发带来的隐忧
10多年前,一个叫胡立经的东北人,曾在泸沽湖的达祖村开了一家名叫“泸望达”的客栈,客栈由当地一个公共建筑改建而成,外观装饰和摩梭建筑相差无几,房间布置十分简单,价格亲民,很受游客们的喜爱。他还自费出版了一本书,向外界介绍泸沽湖。
今年再去,早已人非物非。据当年的游客说,老胡因病去世,他儿子还曾给他父亲所有住过“泸望达”客栈的好友发过微信,感谢父亲的朋友们,当年对“泸望达”和他父亲的关照。
当年的“泸望达”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更大、更现代、更文艺范的民俗客栈和餐馆。他们相互堆砌叠加,挤满了泸沽湖的四周。无论是四川、还是云南境内,处处都能感受到“旅游”带来的巨大冲击。宽大、全景式、极具现代气派的“湖景房”成了最为抢手、最昂贵、最奢侈的旅游形态。
随着短视频的普及,泸沽湖也成了网红之地,仅仅是湖边正在盛开的“水性杨花”,都连续刷屏了好些天。
选择去泸沽湖,你或许是因为被“网红之地”所吸引,但真正引起人们对泸沽湖极大兴趣的还是当地的民俗风情和文化体验。当然,现在除了一些表演性质的篝火晚会,以及旅行社刻意安排的“体验式”表演外,游客要了解摩梭人独有的文化习俗,感受到他们淳朴、热情的歌舞,几乎是一种奢望了。
泸沽湖的开发速度很快,但给人以强烈的急功近利之感。原汁原味、原始原貌的文化内涵正逐渐消失,当地越来越多的具有文化和历史代表性的民居被卖出或出租,商业化充斥着整个景区。游客们担心,泸沽湖的摩梭文化会逐渐失去特色或消失,令人扼腕。或许,再过十年,泸沽湖就只剩下一湾被现代建筑强力裹挟的景区了。
由于泸沽湖地处云南和四川两省交界,从一开始,两地的开发力度就不尽相同。云南一方显然好于四川,不仅是基础设施建设,就连人文风貌的展演,都比四川领先了很多。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10多年,似乎四川这边并不着急,唯一着急的是不断修建了很多杂乱无章、毫无整体规划的客栈和餐馆。实在难以理解的是,云南的景区入口都已经修建了非常现代化的游客中心,有五星级的观光台和公共厕所等设施,而四川的景区入口还是陈旧不堪,在满世界都已经用上手机支付的今天,居然买门票还必须得掏现金。
6、留住美丽,更要留住文化
泸沽湖的美丽,在于她那碧蓝的天空、变幻万千的云彩、清澈如镜的湖水和四季轮换的草海,让人目不暇接,如坠仙境。
泸沽湖的感动,在于她那缠绵悱恻的爱情传说。格姆女神和后龙男神为爱而化作青山、化作湖水,遥相守望,成为摩梭人的保护神,世代受人敬仰。
泸沽湖的神秘,在于她那母系社会的现实存在。“女儿国”的“走婚”,在如今世人的眼里,是那样的神秘,那样的不可思议。
泸沽湖,是全世界独一无二、别具特色、独具潜力的自然景观和文化遗存。我们真诚的期待,这颗高原明珠更加璀璨夺目,这个神话之境更加绵长,这个女儿王国更具传世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