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唐朝年间某山庄有一浪荡公子,平日不思进取,只以打鸟猎兔为乐,族里长辈劝诫多次亦是不听教诲。
这日,少年又在山林中玩耍,忽觉暗香扑鼻,细细听来,远方似有女子在嬉戏,少年撇下弓马顺声寻去,却是一可人少女在花丛中捉蝶。看这春光浪漫,粉袖扑香,少年只觉魂也丢了,忙闻侍从少女来历,却道是村口老儒生之女。
少年回到山庄便禀告父母,备了檀香宝马、珊瑚明珠差人上门提亲,可不时却被打发了回来,原来少女受得父亲浸染,只愿找个文墨书生,却瞧不起少年这等纨绔子弟。
少年知后沉吟了半晌,走进后院默不作声将那弯弓折断,宝马放去,当下只带上书童一个,古书两筐,散银几两,便辞别父母,一路游学上京。临行前差了一封书信给那位少女,信上只有一句话:“待我登上大雁塔,元宵节姑娘和我一起去山上放孔明灯可好?”
少年走了,没了少年的村庄一下子安静了好多。
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有少年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五年之后的元宵节清晨,一向冷清的村口突然热闹了起来,人们都传当年离家的恶少爷如今已经高中状元,当了大官衣锦还乡了。
人们都来向少女道贺,说那少爷如今功成名就,定不会忘了少女,她也可以进京当个夫人了。
可少女却面无喜色,只因她已对几月前经过她窗前的那位白衣书生芳心暗许,怕少年如今得了势会强娶。
可少年一直没有来。
人都以为是少年在京城贪图荣华,早就忘了少女。
那位陪伴少年上京的书童却在一次酒后吐露了真相:
原来少年两年前便中了状元做了官,诗文名满京城,青楼中一位花魁看了他的诗文,便爱上他绝世的才气。后贼人从中作梗,少年被投进大牢,却是这位花魁散尽所有身家打通关系,方使少年沉冤昭雪、官复原职。出狱后少年去答谢花魁,一来二去,两人情投意合,不日便定了终身。
有人去问少年,你还记得村口那位老儒生家的姑娘么?
少年微笑不语。
也有人去问少女,他是个负心汉,你就不恨他么?
少女亦不语,只微笑着把头扭向了窗外。
是夜,千家万户,灯火通明,少年独自登上了他第一次遇到少女的那座山,往村口的方向看了许久,点起一盏孔明灯,就在放手的那一刹,少年仿佛又闻到了当初的那股香味,少年又一次笑了。
两天后,少年带着家眷进了京,从此再也没有回过村庄。
人一直都在走,
风一直都在变。
随着不断的成长,也会看到更大的世界,见到更美的风景,遇到更惊艳的人。
再回首,年少时的执念与初心已成了风中的沙粒,而岁月中那个人的出现,则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就像毛毛虫在蛹中溶解了自己的组织器官,分子重新组合后才有了破蛹的蝴蝶一样。
有些人的出现,改变了很多,把你送上新的平台,进入新的世界,之后便随着风一同成了过去。但时间不是风,时间是一种绵延,它附着在每一个事件里,不断被叠加、被汇聚。
那些曾在你生命中留下足迹的人,他们只是“走过”了,而不是永远消失。当有一天转身回望,你会发现,那些你曾以为已经逝去了的人和感动,正在你们当初的相遇之地向你招手。
只是,虽然少年已经不再想念少女了,但看到孔明灯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