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不怕哥们笑话,三十岁了,还是庙门的旗杆,光棍一条。不是没遭遇爱情,也曾在爱情的河里淌过几次水,扑腾起几朵浪花。无奈不是水太深就是水太浑,有时噎着,有时憋着,一直没找着可以扬帆的人,只剩我这根独木浮浮沉沉。
几次下来,受伤的总是大哥,小妹嘴巴一撇,头一昂,一句,差劲,干脆利落,让我所有的热情都凝成冰。她继续寻找心中的白马或黑马,金龟或银龟,而我则成了一匹没人疼没人爱的孤独老马,无力地嘶吼两声,踽踽而行在长亭外,古道旁,枯草荒连天。
革命尚未成功,老马仍需努力。我衔着一支早已枯萎的狗尾巴草,望着黑色的土地,满含泪水。
我没能力包装,也不懂包装,只是不甘心就这么被爱情遗忘。好心人也不停的为我张罗操劳,我深深的感激他们,并真诚地祝福他们,夫妻和睦生活开心,财源广进。
这不,一位大婶费心费力替我牵了一条红线,说线那头的姑娘象朵花,盛开得正热闹。
约会前,大婶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慈祥地嘱咐,稳重点,不要紧张,千万别哈里哈气,呆模呆样。说这话时,大婶满怀怜悯,这么好的一个后生,居然没人识货,没人开抢。
大婶继续给我打气说,娶媳妇的事就是排队也该轮到我了,查了一下黄历书,你的姻缘动了,动得幅度很大,尤其是女孩,老远就能感受得到。伙计也拍着我的肩,神情庄重而悲壮的说,他大伯呀,可一定要把握好,争取让爱情到你家去认个门,然后赖着不走吧,你小侄子要吃喜糖,可从没长牙等到会说English了。
贴心的哥们辉贴近我的耳朵,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叫我相机行事,我点头如鸡啄米,对于他的热心,只能日后以猪头肉老白干相报。
将压在箱底的最体面的衣服扒出来,伸掸拉扯,小心抚平,在镜子前搔首弄姿,精雕细琢一番,我大义凛然前往新湖公园。
星期天,公园里俊男美女络绎不绝,因重任在肩,我无暇顾及,径自往假山走去。在假山处,我装模作样地遛了一圈,压抑住那颗火烧火撩的心。
时间到了,一个女孩款款而来,好准时,从小我就认为,准时守信的姑娘绝对是好姑娘。姑娘围着一条浅绿的纱巾,身材匀称,眉目含情,真象盛开的花,让人想靠近。
大婶真实诚,没有骗我半分。
我的心狂跳起来,颤颤地说了声,您好,舌头象被什么夹住了,语气很僵硬。姑娘朝我甜甜一笑,扇贝似的皓齿若隐若现,落落大方地回道,您好。我有些懊恼,一个大老爷们竟还怯了一个小姑娘。这次再要是黄了,我一定要跟自己过不去,要找自己讨个说法,我在心里对自己大吼了三声。
还好,我的心象褪去潮水的沙滩,慢慢平静下来。姑娘好精致,脸上一抹微红的晕轻轻浮现,一看就是多情的人。我忸怩地搔看后脑勺,对自己这种状态很不看好,却又不知该如何将爱情进行到底。
姑娘扑嗤一声,我是你的老师,还是你的老板,干嘛那么紧张拘谨,我还能喝口水将你吞了不成。我还是个七尺男儿,区区一条汉子,怎可如此不矜持,可笑。我私下叮嘱自己,镇静,镇定,最好能镇住她,绝不退缩。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面对如此漂亮的姑娘,我无需再看大地,只希望自己奋勇一击,扬眉吐气。
于是勇气大增,与姑娘交谈起来,越谈越投机,越谈越忘情,象提了速的动车,一刹那间风驰电掣,迎风顺水一路呼啸。什么长毛的,带壳的,褪皮的,俄国的斯基美国的麦克,日本的村村树树,啥都谈了出来,洋洋洒洒,出口千言。
当一串自行车铃声传来时,我差点大惊失色,顶顶重要的程序还没有完成呢。我看了看表,离十一点,还有三分钟。
我说,吃点什么吧。姑娘意犹未尽,笑了笑,饱饱的,想撑呀,这么早,吃什么呢。我捂住肚子,装着饿得很痛苦的样子说,为赴此约,早餐只吃了几块饼干,一杯牛奶就马不停蹄的奔来。姑娘看着我有气无力的神态,抿着嘴偷笑了一下,象看穿了什么,随着我出来了。
公园门口一个留小胡子的青年踩着自行车猛蹬而来,我知道好戏开演,暗自抖擞起精神来。单车风一样,穿过我的身旁,前面一位妇女,訇然倒地。象离弦的箭,我几步上前,抱起呻吟的妇女往医院奔去。
妇女只是一点皮外伤,消炎敷药就出院了。妇女一迭连声向我们道谢,今儿碰上好人了,小伙子真是好样的,姑娘你真有眼光。我心中窃喜,斜着眼角瞟了一眼姑娘,姑娘脸色微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与姑娘习性相投,感情发展得一丝不苟,丝丝入扣。半年后,辉和一大帮朋友将我们的婚礼渲染得热烈而祥和,欢天喜地。
庙门的旗杆倒了,被我做成桅杆,鼓起风帆,驾着爱情的小船准备起航。
深夜,待朋友散去后,我携着既非老师也非老板的老婆走进红烛高烧的洞房。妻子将头偎在我宽厚的胸膛上,幸福而满足。
感受着妻子吐气如兰的呼吸,看着妻子微微翕动的鼻翼,长长的睫毛,红润温软的唇,我的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激情。
燕,我想说一件事。
燕捂住我的嘴,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燕儿将头轻轻的枕在我的臂弯里。
有个贴小胡子的青年叫辉,是你的朋友,现在也是我的朋友。燕调皮地眨着眼睛。有个好心的婶婶是辉的母亲,也是我爸单位的会计师。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真诚深情又笨头笨脑,经常在报上用美文赚取我的眼泪,是金子何必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呢。燕轻刮着我的鼻子,眼里浓情蜜意,犹如涨潮的水,向我阵阵袭来。
我一把将燕抱起,而窗外已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