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你是否也和我一样,总幻想着快点儿长大,快点儿,再快点儿……除了因为想要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见识社会的精彩纷呈以外,还有逃离父母“监控”的想法。
所以,一旦我们具备相应的选择权,我们便开始实施行动。例如:乡村里的孩子总想去市里念中学;北方的孩子想要去南方念大学;念了大学想要留在读书的城市,或者去竞争更激烈但也有更多机会的一线城市……
或者读书时一直忍受着父母的“管束”,但到了一定的年龄,我们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后:父母托人找的工作不喜欢,父母物色的对象不想见,父母常年的唠叨不想听;父母过时的意见不接受……于是,我们奋起反抗,逃离家庭。
我在自己能选择的时候,不顾父母的反对,念了职高。那时候的想法:文凭没啥好重要的,我有一技之长,也饿不死自己,这样挺好的。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单纯,文凭就算只是一张纸,但这张纸也是迈入更高门槛的“通行证”。没有这张纸,很多门槛你只有看看的权力,连尝试迈过去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那时候之所以选择读职高,更多的是因为我得知这个职高可以输送毕业生出国就业。那时连四川省都没出过的我,觉得出国是一件特别牛的事情。关键是出了国,没有人可以管束我,我可以过自己想过的,逍遥自在的日子。
因为自己在家行二,上有姐姐,下有弟弟。而且因为要超生弟弟,我的户口被挪去了别的亲戚家里。所以左邻右舍的叔叔阿姨们经常开玩笑说我是多的,不是我爸妈亲生的。还说家里的土地都没我的份儿,以后土地都没得种。
我偷偷拿家里的户口簿看过好多次,上面有爸爸妈妈,姐姐弟弟,还有奶奶,但是没有我。明明我们是六口之家,户口簿上却只有五个人。因为知道自己的户口不在这里,害怕爸爸妈妈哪天把我送走,所以我总是努力变现得更好。
作为一个孩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读书,所以我学习比姐姐和弟弟都用功,考试也总是班里的前几名。长大一些了,就尽自己的努力去保护姐姐和弟弟,努力不惹爸爸妈妈生气,一心想要做个好孩子。让自己在这个家里能更存在得更合理、更安全。
我和姐姐年龄差距小,我们上高中先后只差一年,意味着上大学也只差一年。爸妈压力很大,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同时供两个大学生,所以我提议让自己连降两级,错开和姐姐上大学的时间。我的理由是我想把基础再打牢一些,考个更好的高中,同时也能让他们减轻压力。
爸妈想了想同意了,觉得这算是一个比较好的办法。我初三那年,因为汶川地震,家里的房子成了危房,风雨飘摇,所以妈妈一咬牙找舅舅借了十万盖房。本来就贫穷的家,一下子有了巨额负债,爸爸妈妈压力更大了。
次年中考,我考了555分,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把它藏了起来。我告诉爸妈我想去念职高,学校靠近外婆和舅舅家,我可以去他们那里住。而且还有奖学金和补助,可以减轻他们的压力。
爸爸妈妈当然不同意,在他们眼里,我是三个孩子里写字最好看的,读书成绩最好的,也最懂事的一个。他们深知多读书会让我的未来有更好的出路,所以他们一开始死活不同意。但是姐姐要上大学了,高昂的学费,让他们望而生畏,最后他们妥协了。
我去了职高,学费不高,而且每个月都有生活补助,每期还有奖学金,让家里轻松了不少。同时也让父母觉得,对我的亏欠越来越多。所以当我告诉他们出国需要3万的中介费时,他们并没有考虑多久就同意了。
那时的3万,对于一对外出务工养着三个孩子一位老人,还要还债的中年夫妻来说,不亚于一个天文数字。但他们还是去跟亲戚朋友借了3万,圆了我的出国梦。
出国后我并没有过上所谓的逍遥自在的日子。我但凡觉察到自己有一丝想要偷懒的念头,爸妈的脸就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不敢再懈怠。所以,但凡有加班,我从来不拒绝。
出国工作的两年多里,我不仅把自己出国的中介费挣回来了,帮着还清了家里修房的债务,还给家里购置了一些家具、电器等等。最后因为爸爸妈妈觉得在外面实在太远了,姐姐也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家里的经济压力小了,所以在他们的极力要求下,我带着自己仅剩的一万块钱积蓄回国了。然后就一直按部就班的工作。
日子本来过得挺不错,但因为姐姐做了一些错误的决定,让家里的经济一落千丈。我们再次成了负债累累的一家子,甚至比我们小时候还要严重。我深知爸妈会有多难过,所以尽管那时候的我并没有能力,我还是在姐姐的求助下软了耳根,帮忙各种凑钱给她解决问题。
最后实在受不了父母的想要帮她背负一切的态度,我开始想要逃离他们。我和先生搬去了离他们较远的地方住,不愿多和他们接触。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更多的能力去帮助他们,一看到他们愁苦的脸,我就心如刀割。
搬了新家这一年,我们来往少了,我心里也跟着安定不少。但最近和先生说到倾诉时,我心里一阵钝痛。因为我的逃离,我的爸爸妈妈没了倾诉的对象,爸爸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妈妈也只能通过电话和我说上几句。我心里难受极了。
仔细想想:其实,就算我在经济上不能帮助他们,我还可以努力做他们的树洞呀。可以做他们贴心的小棉袄,听他们说说话,和他们聊聊天,帮他们舒缓舒缓情绪的。
所以我决定搬回离他们更近的地方住,希望他们有空来看看我,和我一起吃吃饭,聊聊天。我的逃离结束了,而我的心里也更安定了。他们从没想过要抛弃我,也因为挪走了我的户口,没让我们念大学而对我心存愧疚。
他们从来都是爱我的,我不该总想着逃离的,不管怎样,他们都是我的父母。我也从来都是爱他们的,因为他们生我养我,抚育我,尽自己所能给我想要的和更好的。
短暂的逃离,换不来我的随心所欲。所以我决定回归他们的身边,因为现在,唯一能给他们慰藉的便是我这个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