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回老家的时候,亲戚的孩子给了儿子一些蚕子,其实只是一小片撕下来的报纸,上面布满了黑点。儿子甚是兴奋,幼儿园老师讲过蚕宝宝的故事,这下他就可以亲眼看到了。带回了蚕子,我把它们放在一个小盒子里,只是没有桑叶,而今年天气冷,桑叶还没有出来。儿子于是四处找叶子,只要出门,看到的任何树,都问我是不是桑树。在我一一否定之后,儿子在院子里随便摘了几片叶子放进了盒子。
几天后,我不经意间发现叶子上趴着几条黑黑的小小的像细线一般的虫子,这应该是蚕了,只是没想到这般丑陋黑小。它们在叶子上爬着、嗅着,似乎在找可吃的地方。无奈,终是不吃。当时,我们也不知道笋叶可以替代桑叶,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蚕宝宝挨饿。后来,朋友送了一塑料袋桑叶,刚长出来的,小小的嫩嫩的,蚕宝宝终于有口粮了。只是,第一批出来的小黑蚕基本上已经饿死了。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子吃,可是,有时候,当条件不具备的时候,早起,似乎意味着牺牲。
有了桑叶之后,随着天气的日渐转暖,蚕宝宝陆续出来了,一条一条黑线线一般爬在叶子上。我把它们的小盒子家扔了,新的安置房是儿子喝过的牛奶箱。在新家里,蚕宝宝们“丰衣足食”,很快,它们的黑衣褪去,虽然还是瘦瘦小小的,但已可清晰看到它们的头、嘴以及一对对脚。这以后的日子,每天早上起床,我与儿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喂蚕宝宝,把桑叶一片一片放在上面,然后看着蚕宝宝着急奔忙,找到下嘴的地方赶紧就啃。有几次,一看上学时间到了,赶紧催儿子走,儿子却先跑去卫生间,一边尿尿一边说他还没有洗脸。于是,索性不洗,拉着儿子就出门。
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也是看蚕宝宝,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蚕宝宝一天天地长大。到两公分左右长的时候,它们真的已经胖乎乎了。而这时,它们的家就显得过分拥挤,那么,只能分家,我们又找来两个牛奶箱子,用筷子把它们一个个夹着分出来,家大了,活动空间有了,蚕宝宝们似乎伸直了腰杆,一下子像长大了很多。原来箱底的蚕便枯叶倒了地上,儿子看到满地的小黑粒,捡起几个放在手心,问这到底是蚕屎还是蚕子,之前我告诉过他,箱底的小黑粒是蚕屎,但他还是不确定。我再次明确地告诉他答案,儿子还是奇怪,怎么能用“屎”装枕头呀?
蚕宝宝终于白白胖胖的了。不过,不是想象中的雪白,它们的身体有一道一道的黑灰色,有的黑灰隐隐约约,离远看就是白白胖胖的蚕宝宝,我们叫它“小白胖”;有的黑灰很显,一道白一道黑,像斑马的条纹,我们起名为“小黑胖”。这时的“小白胖”、“小黑胖”们,像下苦力的小伙子一般,饭量大的惊人,每天喂它们五六次,只要桑叶一进箱,马上就听到“咝咝咝咝”的声响,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摧枯拉朽、风卷残云。有时,上班时间长,没有及时喂它们,我们看到的景象就是:宝宝们高高立起,晃动着脑袋,用后半段身子粘着箱底,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可爱至极。
慢慢地,宝宝们不再贪吃了,有那么几只不听话的老往箱外爬。听了别人养蚕的经验,想着蚕宝宝可能快结茧了,看它们背上的那条黑线,忽闪忽闪,一隐一现,按照听来的经验,是到时候了。于是,又做了一项大事,重新分家,把那些又长又胖、不好好吃饭的的宝宝放在一个箱子,其它的宝宝按照身体状况也分成了两箱,对儿子戏称为:大班、中班、小班。上个周末的早上,儿子兴奋地喊道:“快来看呀,蚕吐丝了。”果然,在“大班”箱子的一个小角落,丝网罗布,有一只雪白的椭圆形茧挂于其上,似未完工,茧薄如翼,蚕宝宝了然可见。箱子的其它角落,还有几只宝宝像圈地一般在忙碌,依稀可见粘在箱壁上的白丝。观察了好久之后,我发现快要结茧的蚕宝宝身形会缩小,它们在吐丝缠绕自己前会拉一小滩水加一个小黑便便,然后就“与世隔绝”。
到昨天为止,已经有二十只蚕结茧了,十五只白色,五只黄色,白的雪白,黄的灿亮,煞是好看。儿子颇有成就感,给班里的小朋友炫耀了无数遍,今早上上学之前还问我:“蚕宝宝什么时候变成蛾子呀?”“快了。”“是不是变成蛾子后它们就死了?”“应该是。”“蚕宝宝好可怜啊。”儿子幽幽地说,满眼的怜爱与同情。先生亦接话道:“这虫子还真是可怜!难怪人们说‘春蚕到死丝方尽’!”也许,蚕来世一遭,它的使命就体现于此。庄子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虽小年不及大年,然而,小年也罢,大年也罢,每一种生物都在注定的“大小”里体现自己的生命价值。人,亦如是!
现在,“中班”的宝宝们也要开始结茧了,有几只已在我放置的的细竹竿之间网起了丝线。“小班”的宝宝们在上午饱餐之后,此刻还处于慵懒状态。母亲说蚕蛹营养丰富,可食,留一两只茧等着成蛾生子,其它蚕蛹做菜吃了。听了,顿觉难受,如果别人炸了蚕蛹与我吃,我不识吃了便罢,如今,让我亲手烹它,那是万万不可能。我与儿子商量好了,等着我们的蚕宝宝们都结茧了,都变成了蛾子,我们要把蛾子带去草丛,带到自然界,让它们像蝴蝶一样飞去。当然,飞去是骗儿子的。我只是让它们有所终,不在我的眼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