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岁三百六十六日以闰月正四时——尧帝的贡献
尧帝如同黄帝一样,十分重视历法研究。因为历法直接关系到人类生存的第一前提即农业生产,必须首先解决吃饭的问题;同时历法又关乎防灾减灾的成败,必须解决好平安生活的问题。司马迁记述,尧帝立位后,“乃命羲、和,敬顺昊天,数法日月星辰,敬授民时”。即命令羲氏、和氏,恭敬地顺从苍天气象变化的规律,以历数之法推算日月星辰运行对民生尤其是农业生产的影响,总结归纳形成历法,恭敬而神圣地把历法演进的情况告知百姓。孔安国认为羲氏与和氏均为重黎之后人,世代负责观察天地变化之官。而重黎又恰恰分别是南正重、北正黎两个人;《吕刑传》一书则认为重即羲,黎即和,二人虽分别为氏族,但均出自重黎。圣人不独治,必须有贤者相辅,于是任命天地之官,正如《周礼》明确天官卿、地官卿也。尧帝命主理东方的官羲仲居于郁夷之地,又称为旸谷。孔安国认为日出于旸谷;《淮南子》则记载“日出汤谷,浴于咸池”。有学者认为郁夷就是嵎夷,指青州,本为日所出处,名为阳明之谷。羲仲“敬道日出,便程东作”。即恭敬地引导百姓按照东方日出安排农事,以便于如期春耕。
司马迁分别对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分别做了描述。称“日中,星鸟,以殷中春。其民析,鸟兽字微”。即说春分之日,鸟星即南方朱雀七宿出现在正南方,恰好可以确定此时为仲春的节气。此时老百姓都要分散开来,不误农时地从事农业生产;鸟兽开始微妙地进行交尾或乳化幼崽。星宿的位置变化喻示着节气天候的变化,节气天候的变化给人们的农业生产发出了信号,也给鸟兽的存在状态带来诸多变化。春分就是一幅人与自然万象协和、欣欣向荣的山水画。南方朱雀七宿包括:井、鬼、柳、星、张、翼、轸星。
尧帝重申并命令羲叔居于南交之地,使百姓便于如期开展耕作;敬行其教导,以达到农事之功。司马迁称“日永,星火,以正中夏。其民因,鸟兽希革”。即说夏至之日,白天最长,火星作为东方苍龙七宿之中星将出现在正南方,恰可以此确定仲夏的节气。此时百姓中的老弱者帮助在田之丁壮者尽力耕作;鸟兽开始换上稀疏而崭新的羽毛。此时是生长的季节,通常也是农业生产繁忙的时节,所以老人们、病弱者也都要到田间地头去,帮助丁壮者从事农业生产。鸟兽也在不失时机地生长,悄悄地换上健美的羽毛,准备迎接和适应新的气候变化。夏至就是一副忙忙碌碌但充满着生长之快乐的图画。东方苍龙七宿包括:角、亢、氐、房、心、尾、箕星。
尧帝重申并命令和仲居于西土即陇西一带,称为昧谷;恭敬地引导日入的时间,以便于百姓在西方的收成。昧谷即指日落于谷而天下冥暗;和仲为主理西方之官,掌秋天之政。司马迁称“夜中,星虚,以正中秋。其民夷易,鸟兽毛毨”。即说秋分之日,昼与夜时长相当,虚星作为北方玄武七宿之中星将出现在正南方,恰可以此确定仲秋的节气。此时老百姓平安快乐,鸟兽又开始更新羽毛。秋天是收获的时节,气候渐凉但并不寒冷,最宜于人的生活,所以百姓们面对近一年劳作的成果,自然要表现出平安而快乐的情态。鸟兽羽毛又有新的变化,色泽鲜亮,十分丰满。秋分就是一幅人们经历辛勤的劳动,心理踏实而平和、尽享丰收果实的图画。北方玄武七宿包括:斗、牛、女、虚、危、室、壁星。
尧帝重申并命令和叔居于北方,称幽都。以便于百姓如期储备过冬的粮食等物资。“日短,星昴,以正中冬。其民燠,鸟兽氄毛”。即说冬至之日,白天最短,昴星作为西方白虎七宿之中星将出现在正南方,恰可以此确定仲冬的节气。此时老百姓纷纷采取措施取暖,鸟兽们生出细软的羽毛以抵御严寒。冬天往往是最寒冷、最难以生存的时节,但赖有秋天的收获,人们有一定的物质储备来战胜严寒,度过这个冰封雪飘的时节。冬至恰是一幅人们在冰封雪盖之时,抵抗严寒、张显生命之顽强的图画。西方白虎七宿包括:奎、娄、胃、昴、毕、觜、参星。
这四个重要节点确定之后,农时甚至人们生活的节奏也就基本上可以明确下来了,农业生产就可以有序而不误时地开展起来。与四时相对应,老百姓的生产和生活都可以提前做出安排。尧帝在每个节点的变化过程中,都要派出专门的官员分别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地域,去监督检查百姓生产生活的情况。“信饬百官,众功皆兴”。即说尧帝申明并饬令百官,使得各方面的功业得以兴盛起来。司马迁在对四大节点的记述中,总是围绕着人们的生产生活进行,同时把自然界动物类的变化概括出来;这客观地反映了尧帝对百姓生产生活的重视,以及对自然生态环境的重视。根据司马迁的记述,尧帝那时就已把每年的时长确定为三百六十六天,并创设了闰月的方法,以此来校正每年四时的长短差异。这是我们华夏民族值得骄傲的伟大成就,充分显示了祖先的聪明智慧,展示了我国农业生产与历法研究方面的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在根本没有科技手段的情况下,对日月星辰的运行规律掌握到这种程度,实在令后人赞叹。
(4)“三不用”原则——尧用人的独到之处
尧帝考虑继承人问题十分慎重,颇具独到之处。他曾问属下:“谁可顺此事?”即问谁能继承我的帝位,继续推进我的事业呢?一个叫放齐的大臣说:“嗣子丹朱开明。”即说您的儿子丹朱思想开通而明达,可以继位啊。据《帝王纪》一书记载,尧帝娶来了散宜氏之女,此女名叫女皇,为尧帝生下了儿子丹朱。据《荆州记》一书记载,丹水县是尧帝之子丹朱的封地。而《括地志》一书记载,丹水故城位于邓州内乡县西南一百三十里处。尧帝对大臣放齐的建议反驳道:“吁,顽凶,不用。”即说唉,这小子顽劣奸诈好争讼,不可重用。这是从丹朱为人的品性方面来否定他的继位权。知子莫如父,尧帝对其子的认知自应深于他人;如果丹朱品性未达到那种程度,尧帝断不会作出这种拒绝。放齐之言很显然有讨好尧帝、取悦丹朱的成分,而不是从接班人的应有素质来考虑的;他没有想到这种建议却被尧帝否定了。
尧帝又问:“谁可者?”即问还有谁是可以继位的人呢?一个叫驩兜的大臣说:“共工旁聚布功,可用。”即说共工其人能聚集众人又有人缘,颇有功劳,他可以继承帝位。这里的共工不是人名,而是水官的称谓。尧帝对驩兜之言反驳道:“共工善言,其用僻,似恭漫天,不可。”即说共工这个人,善于辞令,但其心术不正,貌似恭敬却恶行漫天,不可重用。这是从共工为人处事虚伪邪僻的本性来否定他的继位权。而驩兜之言显然只是从共工的人缘和功劳出发,没有考虑其本性虚伪的问题。真诚而不虚伪,正道而不邪僻,这是尧帝对接班人的基本要求之一;显然驩兜却没有把握这一点。能够赚取人缘并建立功劳,并不意味着他具有美好的品质,更不意味着他具有正确的价值取向;所以绝不能盲目地单纯地把人缘与功劳作为用人的标准。
此时尧帝想到了另一个重要问题,即洪水的治理问题。他问道:“嗟,四岳!汤汤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其忧,有能使治者?”即说唉,四方的诸侯啊,现在洪水滔天,浩浩荡荡,淹没了丘陵包围了高山,老百姓深以为忧,有谁能使洪水得到治理呢?孔安国认为此处的四岳就是指上文的羲和、羲叔、和仲、和叔等四人,他们是分别掌管四岳之诸侯。尧帝突然提出这个重要的问题,意在从中选拔一个德才兼备堪当大任的人。诸侯都说“鲧可”。即说鲧能完成这个重大的使命。鲧就是禹的父亲。尧帝却反驳道:“鲧负命毁族,不可。”即说鲧这个人刚愎自用,抗命不遵,残忍地毁败善类,不可重用。这是从鲧凶狠不驯无善行方面来否定他。可是四岳之大臣都说:“异哉!试不可用而已。”即说再没有谁了,您可以试试看,如其不可用就不用罢了。在四岳等诸侯的建议下,尧帝使用了鲧,让他去担负治理洪水的重大使命。但鲧治水九年而不成,水害不息。事实证明,一个负命毁族的人是不能担负起这个重任的;四岳之诸侯提出试用的问题,说明他们对鲧抱有很大希望;但正是这种看不清其本性的试用,误了尧帝的事业,也断送了鲧的性命。
在全部对话当中,我们可以看到尧帝在确定继位者与用人上,有一个“三不用”的原则。即凶顽者,不用;能言善辨却表里不一者,即使人缘再好、功劳再大,不用;刚愎自用肆意枉为且无善行者,不用。尽管他在四岳等大臣的劝说下,起用了并不看好的鲧,但鲧并不符合其用人标准,鲧的结局可想而知。最令人起敬的是尧帝的儿子丹朱虽受到大臣放齐的推荐,但仍被尧帝果断地否定了。原因很简单:丹朱凶顽。换句话说丹朱顽劣无度,不行仁义、不讲信誉。作为一个帝王,胸怀天下毫无自私自利之心,能把自己的儿子排除在继位者之外,实属难能可贵。天下乃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尧帝似乎已经意识到了选拔一个全面过得硬的接班人的极其重要性,他要把天下交给一个能够以其善心善行担得起天下的人,这个人不必要属于他个人的子嗣。可见仁义在尧帝时就已作为用人的一个重要的、甚至是根本性的标准。我们现在讲德才兼备是用人的标准,其实就客观地内含着“仁义”的基本要求,只不过更多地赋予它以新的时代意义而已。与人为善是以人为本的内在要求,任何放弃与人为善者,都不会坚持以人为本的原则,必将走向与人为敌的立场。